3月23日埃及当地时间上午约7:40,一艘重型集装船在从红海进入苏伊士运河后遭遇强风,在运河北段河道中偏转船头后搁浅。这艘船属于台湾航运公司长荣海运,名为“Ever Given”(长赐轮),其船体长达500米,宽59米,重达22.4万吨,而苏伊士运河部分河道仅略宽于200米,在它遭遇搁浅后,河道被完全堵塞,事故地两侧都出现船舶拥堵。


尽管埃及政府马上动员了当地力量进行救援,但截至发稿,仍然徒劳无功。
事故发生地卫星示意图 / BBC
为了减小损失,埃及目前已经为其他过路船只开放了运河旧河道,但由于事故发生在仅有单航道的河段,仍有为数众多的船只受到事故影响发生延误。按照过往数据,苏伊士运河在正常情况下每天可通航50艘船,3月23日运河管理方公布的数据则显示重新安排的双向船只共计58艘。而通过卫星和海事数据监视船只的Tanker Trackers表示,该事件已造成附近其他船只延误,“两个方向上装载沙特,俄罗斯,阿曼和美国石油的油轮都在等待。”


苏伊士运河是全世界最繁忙的海运通道,有统计资料称,全球12%的海运贸易需要经过苏伊士运河,集装箱船则有30%必须通过这里,除了货物,这里同时也是极为关键的输油通道,堪称欧洲能源生命线之一,2020年一年通过这里的油轮超过5000艘。苏伊士运河被堵后,由于担心原油供应,3月24日全球原油价格已经上涨4%左右,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正是苏伊士运河遭到封锁引发了全球石油危机。


又是沙尘暴惹的祸


苏伊士运河管理局在3月24日有关救援工作进展的声明当中说,这起事故原因是该船突然遭遇40节强风,外加沙尘暴引发的视线不清。长荣海运此前则称,他们被船东方告知事故原因疑似为船体受到突然的暴风打击,全船跳电致船舶失控。


这也与当地媒体的报道相符:3月23日凌晨开始,一场强沙尘暴几乎横扫了埃及全境,最高风速超过40节(约74公里/小时),西奈半岛天空满布沙尘,首都开罗在经历数天异常升温以后,24日受强风和沙尘影响气温骤降8度,几乎所有被沙尘暴影响到的地区都出现剧烈降温和能见度下降,庞大的Ever Given船正是在这种天气里发生了意外。

3月24日沙尘暴覆盖下的埃及西奈半岛 / 网络
三月是埃及乃至整个中东地区的传统沙尘季节,根据NASA公布的资料,每年从北非地区吹向外界的沙尘超过1.8亿吨,由于强烈的春季季风,这些沙尘“从撒哈拉沙漠中喷涌而出”,甚至会漂洋过海,借强风吹向加勒比海或比利牛斯山。今年2月,另一场强沙尘暴甚至覆盖了欧洲阿尔卑斯山上的积雪。


作为撒哈拉沙漠的近邻,埃及不可避免地受到波及,春季沙尘尤为多发,在阿拉伯语中,这种春季沙尘暴有自己的专有名称“Khamsin”,源于单词“五十”,意指这种天气会在春季的五十天内频繁出现,2021年的这一次甚至不能算是很大,只是这一次,遭遇强风袭击的不止有埃及本土,还有刚从红海方向进入苏伊士运河的Ever Given。


救援“在技术上非常复杂”


在埃及,沙尘暴至3月25日已经大体结束,但Ever Given的问题远未解决,公开资料显示,这艘集装箱船可装载超过两万个集装箱,属于全球最高级别集装箱船舶,它于2月22日从台湾高雄港启航,先后挂靠青岛、上海、宁波、台北、盐田等地港口驶向欧洲,原计划4月1日抵达鹿特丹。由于它空前庞大的体积和重量,救援工作至今没有进展,埃及政府已经调动了八艘拖船试图帮助Ever Given重新浮起,但没有成功,同样也出动了挖掘机试图掏空船体下方的泥沙辅助船只脱困,但同样地,这种手段也未能奏效。

卫星图片显示了横在苏伊士运河河道上的事故船只 / 网络
苏伊士港口代理公司GAC此前向路透社透露,截至3月24日上午,船体已经有部分松动上浮迹象,并在牵引下向运河岸边一侧有所移动,但管理集装箱船的公司Bernhard Schulte Shipmanagement(BSM)随后否认了这一报道,该公司在声明中称,“当务之急是安全地使船只重新浮起,并安全恢复苏伊士运河的水上交通。”


3月24日财新引述市场消息人士称,目前对于船只的救助方案还未确定,由于苏伊士运河河床为沙地,且从船只吃水情况看该船近乎满载,拖浅有一定难度,要将船只拖出可能需要用挖掘机挖宽航道。


船舶救援专家对彭博社表示,沙质河床不完全是坏事,至少优于岩石河床,目前业内估计船只陷入沙地约五米,3月25日有消息称埃及已出动了两艘挖沙船进行作业。


CNN的报道则引述一位供职于苏伊士运河管理局的高级官员的话称,要将船只重新浮起的设备本身是可用的,但仍取决于如何使用,而面对如此之大的搁浅船舶,援救工作“在技术上非常复杂”,可能将需要多日时间。


苏伊士运河是联通红海和地中海唯一的最近航路,如果船只被迫选择绕行苏伊士运河,意味着要向南经过非洲南部的好望角再沿非洲大陆边缘向北航行,比行经苏伊士运河要多花一周左右时间。财新引述德迅物流工作人员消息称,除目前拥堵在运河的船舶外,已经航行在亚欧航路上的船舶的航行时间均将受到影响。


可能影响“你在商店能看见的全部东西”


最新消息称,当地时间25日上午援救工作将重新恢复,其中一支来自荷兰的精锐救援队伍将会加入作业,彭博社的报道显示,即将加入救援工作的是荷兰船舶救援公司SMIT Salvage,这是全球最富盛名的海上救援和打捞团队,曾处理过2001年俄罗斯核潜艇事故和2012年意大利游轮事故,目前已经成为解决苏伊士运河这场事故的全球希望所在。


但同时报出的多方消息也显示,一旦河道疏通、事故解决,Ever Given的船东方和保险公司可能面临数百万美元的高额索赔,这主要涉及救援打捞费用和其他船只航程遭到延误的补偿费用。

苏伊士运河南段 / Wikipedia
苏伊士运河占全球原油、成品油和液化天然气运输量的约5%。各方消息显示,目前有20余艘装载原油和炼油产品的船因这场事故而被迫延误,油价和天然气价格已经因此发生上涨,未来仍有可能进一步上升,但目前,事故真正的后果尚未显露出来:尽管苏伊士运河已经堵塞三天,但市场研究公司专家提供给NBC的分析称,如果Ever Given能够在未来24小时内被拖开,运河航运恢复,事故仍有可能不对全球物流乃至于全球商品价格形成强烈影响,但如果事故解决需要一周或更长(已经过去三天),其他船只货物无法及时清关,被迫改道后将出现10日或以上的额外航行时间,最终这些成本都将显示给全球消费者。


而来自SMIT Salvage援救队专家的消息则称,目前仍在对事故船只的情况进行检查,为了帮助船只脱困,可能的解决方案包括清空燃油、提前卸下部分货物甚至拆除船上的一部分零部件,目前由于情况仍不清晰,尚无明确的作业方案。

Ever Given资料图片 / 网络
独立的集装箱运输专家Lars Jensen对NBC表示,如果事故迟迟不能解决,近期从食物,家具,衣服,鞋子,运动器材,电子产品,汽车零件和地毯,普通消费者面前的所有物品都可能受到影响。过去一年多以来,由于疫情和管制措施,全球物流运费已经多月居高不下,多条航路被迫中断,“这艘船将成为全球航运系统背上的另一根稻草。”


“史上最大的集装箱船事故”


这不是苏伊士运河第一次因船只搁浅而堵塞,2017年,一艘日本货船也曾因意外技术故障而短暂堵塞河道,但Ever Given的庞大体量让这次事故的后续处理格外艰难。


物流专家们还将问题与仍未结束的新冠大流行结合起来,有专家指出,因疫情管制措施而使得港口和运河管理处的工作人员减少,是过去几个月以来影响货物吞吐量的主要原因之一,也在现在影响到了事故的及时处理。另一些业内人士还指出,过去一年来因为疫情封锁而异常繁荣的网购和电子商务,本就给全球物流产业造成了极大压力,而供应链安全近期已被讨论过很多次。在这一背景下,当前苏伊士运河的意外堵塞将对全球经济造成更为深远的影响。

苏伊士运河基本资料 / BBC
苏伊士运河管理处官员匿名告知CNN,以目前的拥堵状况,即使现在马上拖开Ever Given,拥堵的超过100艘船只也需要时间调度和疏通,完全恢复正常通行可能需要2-3天时间,此外,由于事故的影响,Ever Given即使摆脱了搁浅,也很难自主航行,可能会被拖至附近的港口进行检修和卸货,这些都需要时间和空间。


有能源情报专家对BBC表示,这是有史以来发生过的最大一次集装箱船事故,在解决时间表不能明确的情况下,没有人能够估计它的经济损失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