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相反，英格兰职业足球界有这样一种观点：并非阿森纳选错了主教练，而是主教练选错了阿森纳。作为前埃弗顿功勋队长，阿尔特塔本应该去默西塞德接安切洛蒂的班——尽管这意味着他得在外继续磨砺两年。
今天凌晨一球小负埃弗顿后，后一种观点看起来更值得思考。毕竟阿森纳目前的困境，已经超过了大部分主教练的权限掌控范围。
我们不妨将时钟调到13个月前，回顾一下这支阿森纳究竟遭遇了多少变故。在过去13个月里，阿森纳裁掉了自己的主教练，之后将帅位交付给了一位从未担任过主帅的新人；遭遇了一次史无前例的全球疫情，针对球员强制降薪，并解雇了55名正式员工——其中包括俱乐部的吉祥物；联赛排名第八，赢得足总杯；全面改革俱乐部现有的球探体系，与足球总监分道扬镳；将新任主帅升级为足球经理（温格般的级别），与俱乐部头号前锋奥巴梅杨签下一份巨额续约合同——哪怕他今年已31岁；炒了俱乐部首席合同谈判官鱿鱼，遭遇联赛46年来最差开局。
如果我们再将时间轴往回拉一些，更多吊诡事故浮上水面。比如中场大将扎卡因对本方球迷爆粗口而被剥夺队长袖标；他的前任队长科斯切尔尼以拒绝参加俱乐部季前集训的方式，最终迫使俱乐部将自己低价甩卖；两位主力球员（至少当时是主力）在一起汽车抢劫案中遭遇袭击；突然雇佣一名新技术总监，功勋球探总监铩羽而走，以及CEO出走AC米兰。
从运营的角度来看，阿森纳简直一团糟——当然，还可以更糟——那就是现在仓促裁掉阿尔特塔，让糟糕再重复一遍。谁都知道，西班牙人并不是解决俱乐部现有问题的最佳方案——这一点从目前球队排名上就能发现。但阿尔特塔更没有责任承担俱乐部所有的错误，他只是俱乐部一连串动荡的其中一个错误，或者说受害者。
不妨试问，假设现在阿尔特塔走人，情况真的会有所好转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因为无论是对他心有不满的球迷，抑或是一位世界级主帅，都不可能为球队带来一支全新阵容。这群目前在场上缺乏足够战斗力的球员，最早都需要等到本赛季结束后才有可能离队——只有到那时，球迷期待中的“重建”才能真正开始。
厄齐尔、穆斯塔菲、帕帕斯塔索普洛斯、大卫-路易斯和达尼-塞巴略斯都将确定在明年夏天离队。届时，包括拉卡泽特、科拉希纳茨、钱伯斯和埃尔内尼在内的几名大将将来到合同期最后一年。阿尔特塔眼中的这艘“大船”（西班牙人将俱乐部比作大船），想要在波涛汹涌中继续航行，就必须先保证这艘船不沉。
尽管这艘“大船”目前在外界看来有下沉的迹象，但其实情况正在悄然改善。一位俱乐部的员工告诉我，至少在训练和比赛过程中，球员们的肢体语言、更衣室气氛以及主力阵容构建都比2019年年底那会好太多——当时解雇埃梅里，几乎是束手无策后的必然之举。
所以，任命阿尔特塔并不等同于让埃梅里下课。从职位上讲，埃梅里仅仅只是主教练，等级在技术总监和足球总监之下。技术总监埃杜和足球总监桑列伊主导着俱乐部的转会市场，而埃梅里的关注度只限于调教一线队。
但阿尔特塔不同，从今年9月开始，俱乐部有意识地将他的职位从“主教练”升级为“足球经理”。这意味着，西班牙人开始正式接管俱乐部各方位的重建工作，因为他本身就是计划。而这也能解释为何他敢在更衣室内发号施令，并且拿一些唱反调的老将直接开刀。
阿尔特塔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在短期内“改造阿森纳”是一项不可能的任务，为了建立自己理想中的球队，他需要付出代价。球迷和媒体，其实常常会低估这些从业者的行业洞察力。作为一名前职业球员和职业教练，阿尔特塔比所有旁观者都更懂得自己的计划会动其他人的蛋糕，甚至与他们交恶。
其实早在上任阿森纳的第一天，阿尔特塔就告诉了我们答案。当被问及，跟着瓜迪奥拉在曼城学到些什么时。他的回答干脆利落：“我学到最多的，是自己有时必须冷酷无情。”事实证明，他并没有在开玩笑——面对不符合自己战术要求的，他快刀斩落；同时面对那些愿意为战术接受改变的老将时，他宽容给予第二次机会。
疫情期间，正是阿尔特塔的介入，才成功说服奥巴梅杨和萨卡留队；亲自说服一线队大部分球员接受降薪，帮助球队共渡难关，更显示出了他的话语权。从目前情况来看，他手下的大部分人都支持他的计划，至于那些不支持的，不是在其他地方踢球就是压根无球可踢。
当然，这并不表示阿森纳目前的表现能让人接受。阿森纳距离“可以接受”还有一条漫漫长路要走，但球迷们必须接受它，毕竟自从温格离开后，俱乐部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一个万全的解决方案——这是规律，尊重规律是所有热爱的基础。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也是一条俱乐部运营基本规律。只有等到所有不符合战术需求的冗余球员清理干净后，符合球队要求的新援才能来投。今年夏天，阿尔特塔和埃杜为球队带来了实力高于名气的托马斯-帕尔特伊和加布里埃尔-马加良斯，这两位来之即战，战之即用。尽管这两人无法直接扭转球队颓势，但却是俱乐部头上那片乌云里难得射出的两道亮光。
“我对这支无限热爱的俱乐部，仍抱有梦想，这个梦想就是帮助球队回到自己应该属于的位置。”阿尔特塔在温情中不乏决心：“但相信我，这需要时间。我说的并不是一个月或者三个月，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在此期间俱乐部也需要给予正确的决定和支持。这是我们目前的现状，而我随时准备战斗。”
是的，阿尔特塔急需支持和更多权力，但他更需要时间，正如阿森纳需要稳定。如果在赢回足总杯四个月后，轻而易举地将一切推倒重来，那只会让俱乐部在泥潭中越陷越深。
等到那时，阿森纳可能真的需要担心保级甚至降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