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美国“信使”格雷厄姆·艾利森,频繁的在亚洲游走,之前刚和中国高层进行了密集的会谈



格雷厄姆·艾利森(左)是哈佛肯尼迪学院的首任院长,里根总统的安全特别顾问,克林顿的国防助理部长,这人资历深、人脉广,属于是在美国政治圈,两党通吃的这么个人物

由他担任“美国信使”和中国接触,是最合适的,另外他还是著名的“修昔底德陷阱理论”创造者

修昔底德陷阱,讲的就是旧霸权(美国),面对新大国(中国)的挑战,中国要拿到和国力匹配的国际地位,美国则感受到要被抢走影响力的威胁,两国由此产生的多重压力,最终会导致战争爆发

历史上看,全球旧霸权与新强权的“修昔底德陷阱”共有16次,其中12次爆发了战争,仅4次没有

那么今天的中美,在面对修昔底德陷阱的时候,会爆发战争吗?这是格雷厄姆·艾利森,想要搞清楚的,也是他频繁来中国,又在亚洲不停游走的主要原因



当中美防长在新加坡唇枪舌剑的激烈交火时候,这位“美国信使”和中国的交流就平和的多

格雷厄姆·艾利森接受了专访,记者问他:最近你和中国高层进行了密集会谈,请问有什么新收获吗?你怎么看现在的中美关系?

艾利森说:“之前我在中国访问了九天,有幸见到了所有重要领导,我这次访问不是短暂的表面功夫,大多是和他们一对一的会谈,而且谈了很长时间,我觉得我可以总结几个要点”

“第一,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中国依旧信心十足且雄心勃勃,‘让中国再次伟大’,就是现在中国政府的明确目标,所有那些外界说的中国现在很焦虑、很苦恼,中国充满不安全感,我亲身接触下来,这些全是谣言,中国高层,信心满满的在进行着‘让中国再次伟大’计划。”

“第二,去年底的中美旧金山峰会意义重大,那次不是普通的峰会,中美双方关起门来非常坦诚的谈了四个小时,之后我们能清楚看到,中美间多条原本朝着一个方向的趋势线,发生了重大转变”

“原本中美间的趋势线,都是一个方向的,就是越来越坏,但旧金山峰会四小时坦诚交流后,中美间的趋势线有的开始变好,有的依旧变坏,但整体越来越坏的趋势改变了”

“所以把中美关系简单的看成只会越来越坏,是肤浅的,实际上中美正在共同努力打造一个富有建设性的关系,一个具有稳定性的关系”

“稳定性,是个中立词,他不是好或坏,而是一个兼容的框架,在这框架下,中美两国共同把它分成了三部分”

“第一部分,中美激烈竞争;第二部分,中美充分沟通;第三部分,中美积极合作”

“竞争、沟通、合作,才是目前中美关系的三条内核”



“激烈竞争,我们看到拜登又对中国电动车加征100%关税了”

“充分沟通,我们看到耶伦、布林肯、奥斯汀,美国高官不停的在和中国接触。”

“积极合作,中美将继续在环保,人工智能规则等方面积极合作。”

“所以,如果拜登总统能够连任的话,我对中美关系的未来是感到乐观的”

记者接着问:“你是修昔底德理论的发明者,那么你觉得中美现在应该做什么,才能避免未来发生灾难性的两国战争呢?”

格雷厄姆·艾利森回答:“确实历史上看旧霸权和新强权间,有75%的可能会发生激烈战争,现在中国想要获得和国力匹配的影响力,建立新世界秩序,这完全可以理解”

“而美国则致力于维护二战后的美式秩序,双方一定会在这问题上发生矛盾,我们再把话讲的明白点吧,上次我和中国高层会谈时,他们很特别的讲到了奥巴马的一次谈话”



“奥巴马曾经说,如果中国人变得像美国人一样富有,并且像美国人那样消耗资源和排放温室气体的话,那地球将不适合所有人居住。”

“可能,我是说可能,这只是奥巴马随口说的话,你知道奥巴马是个性格开放,比较口无遮拦的总统,但我注意到奥巴马这句话让中国高层很在意。”

“他们一直深深记得这句话,并且还会特别指出来,中国相信,美国不希望中国人富有起来。”

“中国人同样相信,美国人会阻止中国人富有起来,因为中国人富起来享受了好的生活,抢走的是美国人的好生活。”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角度,那么美国总统真的认为中国人富起来,会抢走美国人的好生活吗?我不知道”

“这只是我提供给你的一个小小的观察角度,而我本人是个乐观主义者,我觉得中美之间可以成为那25%不发生惨烈战争的双方。”

“至于你说如何避免战争,这问题太大了,足够专门开个课程了,我的建议是从那4次没发生战争的历史里,寻找答案。”

“15世纪末,葡萄牙和西班牙,无战争”

“20世纪初,英国和美国,无战争”

“20世纪中期,美国和苏联,无战争”

“20世纪末,英法面对统一的德国,无战争”

“我们可以从这四次交锋中寻找答案,而我其实很想看看十年后、二十年后、甚至五十年后,中美两个截然不同的国家,到底哪个能带给人民长期的良好的生活品质,而不是看到中美两国两败俱伤。”



记者接着问:“中国经常抱怨,美国人说一套做一套,中国可以做到承诺的事,可美国因为两党斗争,很多中美共同承诺的事,美国常常做不到,所以你觉得这是不是一个很大矛盾点,即便中美达成管控风险协议,也会因为美国做不到,而发生冲突呢?”

格雷厄姆·艾利森回答:“这问题很好,中美两国的制度截然不同,所以是的,就算拜登签署了什么中美协议,他也没办法直接执行,因为还要国会批准”

“但我想这不是美国一家的问题,美国人也抱怨中国不履行承诺,最新的例子就是中国对俄国的支持,中美就不支持俄国的战争工业达成协议,可中俄的工具机、芯片、无人机等可以用作军民两用的贸易,创新高。”

“所以美国人也认为中国违背承诺,在援助俄罗斯战争”

“所以回到你的问题,我觉得中美双方都不可能在协议细节上,百分百的履行,这点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我们的重点不在协议细节,而是总体达成协议的氛围,与在这达成协议期间,双方不断交流沟通的过程”

“用中国或美国,没做到协议里的承诺,就觉得中美之间一定没有合作的未来,我认为是肤浅的”



记者接着问:“来聊聊俄罗斯吧,您长说中俄结成了非正式联盟,您觉得这会怎么影响美国对中国的军事战略判断呢?”

格雷厄姆·艾利森回答:“我认为这是美国人在认知中国时的障碍之一,我提出中俄是世界上‘最重要的未公开结盟者’,这个观念不少美国人都无法接受,因为他太不自然了”

“历史上中俄长期是敌对的,中俄历史上敌对的程度要远超中美,我曾和2017美国国防部长詹姆斯·马蒂斯,激烈争论过这问题”

“马蒂斯说,中俄是天生对手,两国边境漫长,历史恩怨,文化冲突,怎么看都是长期对手”

“但我告诉马蒂斯,由于中国出色的外交策略,以及普京的战略变化,中俄一定会克服种种负面因素,创造不结盟的盟友,对双方来说,主要对手都是美国,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中国现在做的,是典型的‘反基辛格外交’,基辛格联中抗苏,而今中国联俄抗美”

“我认为美国不应该进行这样的“两线作战”,美国的政策极大助推了中俄走到一起,而为了平衡,美国又主动和印度走到一起,希望拉拢印度来钳制中俄。”

“可一来印度分量不够,二来印度和俄国也很友好,实质上美国搞了四年的拉拢印度战略,是失败的。”

记者接着问:“您建议美国总统要明确其重大利益和战略,别缺乏长远眼光,那你觉得美国哪些优先事项可以降级?你觉得拜登现在有一个明确的长期对华战略吗?”

艾利森回答:“我认为拜登是有一个长期对华战略的,就是我上面提到的激烈竞争、充分沟通、积极合作”

“目的是达成中美的一场长期和平竞争,在中美的长期竞争中,让世界看看到底哪种制度更优秀。”

“而你谈到的优先级问题,美国毕竟不是一个亚洲国家,而是一个世界强权,他无法只关注于中国,他要面对中国,也要面对俄罗斯,更要面对中东,这真是太糟糕了,美国如何减少对其他地区关注,而增加对中国关注呢?”

“北约联盟是一个方向,让欧洲人承担更多自身安全责任,减少美国对欧洲的资源投入,我觉得是可行的,但这需要高超的外交手段”

“特朗普时期曾试过让欧洲人管自己的安全,可结果是欧洲人感觉到了被羞辱,造成美欧关系的严重裂痕,拜登上台后才修复。”



“所以美国怎么在减少对欧投入时,又不让欧洲感到被羞辱呢?这需要很聪明的外交手段,虽然困难但我认为是可能的。”

“但如果特朗普回归的话,会增加这事的不确定性,因为特朗普做事风格简单粗暴,他不会考虑盟友感受。”

“另外我认为最重要的,中美激烈的战场不在军事,而在科技,中美的科技竞争会非常激烈,芯片竞争是最前线的,跟着是人工智能,量子技术和基因科技,美国一定会想尽办法遏止,但我觉得美国无法扼杀中国的技术研发和科技进步”

“最后我想说,中美发生战争的一个前提是,有一方明显感觉到力不从心了,比如中国的综合国力开始明显超越美国,或者美国的综合国力跟中国拉开了更大的差距,这时候才是最可能爆发战争的”

“因为正常的和平竞争手段,我已经大幅落后于你了,这时候我就会诉诸战争这种残酷的‘特殊竞争手段’,来进行最后一搏了。”

“所以如果中美的发展势头都还不错,美国压低了通胀,经济保持在2%的增长,而中国降低了失业率,经济保持在4-5%的增长,在这种情况下,中美是不可能发生战争的。”

“但如果中美有一方内部经济出了大问题,这才是最需要堤防战争风险的时候,所以中美会不会爆发战争呢?最主要观察点,看的不是对手,看的是自己内部。”

“最后还是那句话,我是个乐观主义者,我希望中美都在各自道路上继续良好发展五十年,让全世界看看,到底哪个制度更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