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中国的媒体没有好的调查报道？就在昨天，央视《焦点访谈》曝光了一条骇人听闻的垃圾衣服产业链。

队长不是宣扬消费主义，但在此提醒大家：千万别买直播间里那种明显低于成本价的衣服。

辽宁的刘女士在某直播间购买了连衣裙和裤子，收到货后发现不仅裤脚有烟头烫的痕迹，更恶心的是裤兜里还装着肛泰痔疮栓。客服承认错误，但死活不同意退货。



记者看到这样的直播间还真不少，商品大多号称是“尾货孤品”、“精品单件”，每款只有一件，很多衣服只卖十几块钱，甚至9块9包邮。



常识告诉我们商家的天性是赚钱，那这些衣服是哪来的？怎么能这么便宜？

《焦点访谈》的记者追着直播间货源，来到华南某地一个叫“后山”的神秘地点，发现那里供货的衣服都是这样的：



还有这样的：



现场卫生奇差，一股难闻的气味直冲脑壳。衣服有的有不明污渍，有的有霉味、破洞、虫卵，有的已经明显被穿到变形，有的毛衣大片起球。

直播间里的 “尾货孤品”服饰，实际上是回收来的垃圾旧衣，这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各地的旧衣捐献箱是这些垃圾服饰的主要来源。小红书上就曾有人表示，她在直播间里看到了自己扔进回收箱的衣物。



此外，难以杜绝的走私进口“洋垃圾”也混迹其中。早在2017年就有媒体在在暗访时发现，广东碣石不法分子将走私来的旧衣服翻新售卖，这些衣服的气味恶臭，有的还带着血迹。



不论“洋垃圾”还是“国产垃圾”，质量像抹布都算小事，真正的大问题是卫生隐患。《焦点访谈》特别指出，相关人员只用喷剂、熨斗、吊牌等做一些简单的打理，并不会做专门的清洗、消毒等卫生处理。

所以衣服里有虫子、有头发已经不算啥了，买到含排泄物的衣服都不稀奇。



穿这样的衣服会对健康造成什么影响？队长不是医生，所以把医学博士 “DrX说”写的一段话贴给大家：

“在温暖潮湿环境下，真菌会大量繁殖，翻新衣正好是真菌的温床。如果穿了带有真菌的衣服，可能会出现瘙痒、红斑和长藓等皮肤问题。

“而寄生虫比真菌更可怕。来源不明的旧衣服沾满细菌，往往是结核、霍乱等疾病的传染源，就比如疥疮就会通过带有疥螨的衣物传染。”

我国每年约有2600万吨旧衣服被扔进垃圾桶，提高回收率本来是利于环保的善举，但如此销售服装垃圾，实在令人情何以堪。更令人细思极恐的是，在资本与流量助推下，这些垃圾衣服在直播间卖疯了，货源已经供不应求。

《焦点访谈》视频中，仅一个回收厂一次对一个直播间发的货，就用17.5米的货车装了满满一车。厂家工作人员直言：“大家都要没货了。不愁卖，就是愁货。”



卖垃圾衣服甚至形成了一条产业链。今年2月，红星新闻的记者访谈了广东、浙江、河南等地的许多“孤品”直播货源批发厂家，这些厂家的商品从600元/吨、3000元/吨到20元一件的风衣、羊羔绒外套应有尽有。

抖音就特别擅长让这类东西不愁卖。前有秀才，后有郭有才，平台流量一倾斜，不但能卖，而且大卖。

在这些直播间里，一件衣服从进入镜头到走出镜头只有10几秒，让你根本看不清它质量到底好不好。9块9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在主播的催促下，你只能先拍再说，多犹豫一秒都是对它的不尊重。

为了不让你有机会反悔，墙上还贴着 “NO退NO换”。



有人要退换、维权怎么办？拉黑。



至于退货，是绝不可能退的。

2017年，中国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公布《网络购买商品七日无理由退货暂行办法》，要求“网络商品销售者应当依法履行七日无理由退货义务”，但“销售时已明示的临近保质期的商品、有瑕疵的商品”除外。

商家正是看准了这项豁免。主播口播的永远是“孤品”“工厂尾单”，不会明示这些衣服是垃圾回收厂出来的旧货，顾客询问就是“微脏微瑕”，要求退货就是“NO退NO换”。

600元一吨，相当于不到一元一件，再加上3元运费，这些直播间哪怕卖9.9元，只要出货量够大，这些商家就仍然能依靠暴利，淘汰那些真正老老实实做工厂尾货的主播。

哪怕真被投诉了，这些直播间还有最后一招：跑。抖音开一个女装个人店，保证金只要2000元。真出了事，谁会在乎这点小钱？不如拔腿就润，换个身份证再开它十家八家。



这些垃圾服饰直播间但凡有个线下门店，如今恐怕都被投诉了成百上千次，早就灭绝干净了。但抖音的流量算法才是那只“看不见的手”，只要把它们持续推给不同的人，就总会有人抱着捡漏的心态下单，服装垃圾的一锤子买卖也永远不会断绝。

不止是服装，只要系统让流量巨浪涌起，就必定会把各种“一锤子买卖”冲上岸。

这两年各种假纪念钞就成了抖音商家的新风口。今年1月，小红书有网友表示，自己的父亲已经被假纪念钞骗了三四万。而只要收货超过七天，商家就拒绝退款，向平台投诉，平台站商家。



世界上没有垃圾，只有放错了地方的资源，现在我真信了。

恶臭的脏衣服、勾兑的酒精、毫无意义的纸片，都是被资本选中的宠儿，超级低价、猛给流量、没有监管、不能退货，一键四连，打得人毫无招架之力。

不要觉得十块钱很少。买这些衣服的人应该都是最普通的普通人吧，一个月薪三千的人，算上加班，时薪也就是10元左右。他拼死拼活干一小时，换来的却是一团根本不能穿的破布。镰刀就这样割到了他头上。

流量给人推垃圾，垃圾就能卖出去，资本让人买垃圾，就会有人买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