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B EN ROBIN

美国国务卿布林肯和财政部长耶伦上月分别访问北京时传达了一个共同的信息：中国制造业产能过剩，使得廉价的中国出口产品充斥全球市场，扭曲了世界贸易，使美国企业和工人在竞争中举步维艰。

毫不奇怪，中国领导人不喜欢这些说法，他们没有让步。他们不能让步。多年来反复无常、不负责任的政策，过度的共产党控制和未能兑现的改革承诺让中国经济走入了国内消费需求疲软和增长放缓的死胡同。为摆脱困境，中国领导人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重新扩大出口。

这可能意味着很多事情，但是没有一件是好事。中国出口的浪潮将会继续，与美国和其他贸易伙伴的紧张关系将会加剧，中国民众将对黯淡的经济前景越来越不满，焦虑的共产党领导人将以更多的压制作为回应。

问题的根源在于共产党对经济的过度控制，但这不会改变。它已融入中国政治体系，而且在习近平主席执政的十年里愈演愈烈。修复经济的新战略总是依赖于政府制定的适得其反的命令：创建新公司，建设更多工业产能。大多数经济学家实际上建议的推动增长策略——放开私营部门，鼓励中国消费者增加支出——将意味着彻底改革政府的运作方式，这是不可接受的。

政府曾经有过进行改革的绝好机会，1989年，天安门广场的抗议活动表明，十几年前开始的经济改革催生了不断增长的私营部门和对新自由的渴望。但如果政府机构因此而实行自由化，就会削弱党的权力。中国领导人选择枪杀抗议者，进一步加强党的控制，并依赖政府投资来推动经济发展。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在意。当1997年和2007年全球金融危机这样的经济或社会威胁出现时，中国当局向工业和房地产行业注入资金，安抚民众。这种由投资驱动的增长感觉很好，但它远远超出了国家的承受能力，给中国留下了空荡荡的城市和工业园区、未完工的桥梁、废弃的公路和游乐园，以及航班稀少的机场。

对工业产能的投资则带来了出口的爆炸式增长，因为中国占领了以前由外国制造商主导的行业——手机、电视机、太阳能电池板、锂离子电池和电动汽车。中国经济的“奇迹”很大程度上是由美国、欧洲和日本的公司推动的，这些公司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技术诀窍转让给中国合作伙伴，以换取进入一个他们认为可以永久增长的中国市场。这摧毁了西方的制造业，而中国甚至还保护了自己的市场。但西方只是听之任之：来自中国的廉价产品在一代人的时间里让美国控制住了通货膨胀，西方还抱着中国经济扩张最终会带来政治自由化的希望，而这种希望从未实现。

为了给政府的投资狂潮筹集资金，北京允许地方政府以土地为抵押——所有土地最终都归国家所有或控制——并以此为抵押借款。这就像一剂毒品：地方政府疯狂借贷，却没有真正的还债计划。现在，许多地方债台高筑，不得不削减供暖、老年人医疗保健和公交线路等基本服务。教师没有按时领到工资，公务员的工资近年来也有所下降。全中国数以百万计的人正在为可能永远不会完工的公寓支付抵押贷款。初创企业纷纷倒闭，似乎很少有人能够找到工作。

为了促进就业，中共在过去几年里一直要求地方政府推动建立新的私营企业，结果可想而知：据报道，在中国北方的一个县，一名村书记急于遵从北京的意愿，要求亲戚和朋友开设假公司。一位村民在一周内开了三家豆腐店；还有人申请了20张新的营业执照。

当这样的命令不能创造就业机会时，共产党就对就业数字做手脚。去年，当政府的月度数据显示中国城市地区21%的年轻人失业时，当局停止了公布这一数据。它在今年年初恢复了发布，但采用了新的失业定义方法。嘿！这个数字猛地下降到了15%！

但习近平的政策选择正在减少。

随着房地产市场的崩溃，政府不能再冒险刺激房地产行业。它开始鼓吹国内消费的复苏，但许多中国人只是做长期打算，囤积黄金等资产以应对不确定的未来。因此，中国政府再次转向制造业，向工业产能注入资金，希望推出更多产品以保持经济增长。由于国内需求疲软，其中许多产品不得不向外出口。

但是，中国能够在没有外国阻力的情况下接管整个行业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许多国家正在采取措施，保护本国市场免受中国制造商品的侵害。据报道，在美国的压力下，墨西哥政府上个月决定，不会向寻求在墨西哥生产并出口到美国市场的中国电动汽车制造商提供补贴；欧盟正在考虑采取行动，防止中国电动汽车淹没其市场；拜登政府已采取行动，鼓励美国半导体制造业的发展，限制中国获得芯片技术，并承诺采取更多行动挫败中国。

中国将无法通过创新走出困境。它的经济模式在很大程度上仍然侧重于廉价复制现有技术，而不是进行长期研究，从而带来行业领先的商业突破。剩下的只有批量生产。

中国领导人将面临越来越大的经济压力，要求人民币贬值，这将使中国制造的商品以美元计算更便宜，从而进一步增加出口量，使得贸易伙伴更加不安。但人民币贬值也会使进口外国产品和原材料变得更加昂贵，挤压中国消费者和企业的利益，同时鼓励更富有的人将资金转移到海外。政府无法依靠经济刺激措施来恢复经济增长——向经济中注入更多的人民币可能会导致人民币贬值。

所有这一切都意味着，自上世纪70年代末开始改变中国、吸引世界的“改革开放”时代，黯然结束了。

毛泽东曾说过，在一个不确定的世界里，中国人必须“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如今，那种被围困的心态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