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弥漫、支离破碎的家庭,让我在恐惧和挣扎中,只想逃离。直到遇到艾瑞克,我才感受到爱情和亲情的美好。
经过七个月的跨国恋,我和艾瑞克双向奔赴,在第三国举行婚礼,之后定居德国。
然而,裸嫁和跨国婚姻,却让爱我如亲生女儿一般的舅妈充满担忧,她说我是在用幸福做赌注,一旦输了,将一无所有……
(洋老公给我补办的中式婚礼)
我出生不久,爸妈要去上海打工,就把我寄养到外婆家。外公外婆疼爱我;舅妈帮我洗澡搓背;最喜欢我的阿姨,给我讲睡前故事、陪我写作业、教我画画。
上小学时,会有调皮的男生把蛇皮扔到我身上,还把我推到井里。每当这时,阿姨会把我搂在怀里安慰我,让我好好读书,多长本领,将来考上海的大学。
四年级的时候,阿姨因病去世。爸妈把我转回离家近、教学条件稍好的小学。我年龄小不会做饭,就轮流到亲戚们家吃。
因为牙齿不好看,还戴着眼镜,新学校的男生轮番给我起外号:龅牙妹、四眼田鸡。这外号伴随了我小学和整个初中时期,让我一直很自卑。
(在外婆家上小学的照片)
我考上市里高中的时候,爸妈转让了海鲜摊位,从上海回到家乡,在我学校附近租房陪读。
我妈总在外面张罗开水产店的事,还经常在人前贬低我爸。我爸喝醉了就动手打我妈,他们经常在半夜争吵打斗。
爸妈高考前夜的争吵,导致我第一场考试就发挥失常,报考的几所上海大学全军覆没,只考上了江西的景德镇陶瓷大学。去学校报到的前一天,爸妈又打起来了,还动了刀子,我在火车上哭了整整一夜。
淋过雨的人,才更愿意为别人撑把伞。刚入学,我就做了志愿者,经常去贫困乡村小学支教,因为参加各种公益活动,我获得很多荣誉证书。
(大学支教时和孩子们在一起)
然而,我的努力依然无法改善爸妈的关系。别的同学放假回家,父母会提前打扫房间,晒好被褥,准备一大堆好吃的。我从来享受不到这一切,等待我的只有爸妈越频繁和白热化的争吵。
我渴望拥有温暖幸福的家庭,希望爸妈能和好,可他们相互诋毁,水火不容,根本听不进去我的劝解。大一还没结束,他们的婚姻就走到了尽头。
无力感让我更不愿回家,只想远远逃离。我常在深夜流着眼泪,把难以言说的恐惧和痛苦写进日记。每次向天堂的阿姨倾诉之后,内心就会重新焕发出不服输和向上的动力。
我用打工的钱,到黄山宏村摄影写生,到厦门穷游,到泰国看异域风情,到北冰洋追极光。丰富的经历,让我开阔了眼界,也对未来有了更大的期许。
(生活要有光)
2016年大学毕业后,我应聘到上海一家医疗集团企划部,做影视策划。为了提升英语水平,我经常到各种国际展做兼职,去托马俱乐部参加各类英语演讲活动。
2019年11月,活动中认识的一个朋友,带我参加了一个商业社交派对,和中欧国际商学院的留学生共用一个酒吧餐厅。
朋友介绍大家互相认识。轮到艾瑞克时,她推了我一下,我一回头,才发现身后站着一个微笑的大男孩。他的笑容温暖纯粹,像冬日阳光,一下子暖到了我。
从简单的介绍中,我知道艾瑞克出生在德国一个高知中产家庭。小时候,父母常说,未来的希望在中国,让他对这个文明古国充满了向往。
(认识艾瑞克之前的我)
艾瑞克大学选修了中文,大一曾到青岛海洋大学做过半年的交换生。工作后,每年他都会休年假来中国,到河北、江苏、云南等地旅游,体验不同地区的民俗文化。
分手时,艾瑞克要了我的联系方式,约我周末出去玩。我对艾瑞克有好感,但是两个人之间存在的很大差异,让我又有几分不自信。
艾瑞克却毫不掩饰对我的爱,他说见到我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我们交往了。
2019年的圣诞节,艾瑞克邀请我作为女伴,参加学校组织的“上海之夜”游轮派对,他还送了我一个大大的糖人。
(“上海之夜”的游轮派对)
年底,独自留在中国过年的艾瑞克,邀请我一起出去旅游。我们先去了桂林,大年初二,又从上海直飞柬埔寨,浏览了几个主要城市的著名景点,最后到了西港。
西港有不少中国建筑,聚居着很多中国人。周边的高龙撒冷岛风景也很美,但治安特别不好。
一次,我正拿着手机拍摄,一个骑着摩托车的年轻人从我身后窜过来,伸手就抢手机。我大声喊叫他也不松手。艾瑞克拿着板砖冲上来,那人才被吓跑。
都说两个人合不合适,出去旅游就知道了。柬埔寨旅游的一个月,让我对艾瑞克有了更深地了解。我们志趣相投,性格互补,他的善良勇敢,给了我十足的安全感。
(艾瑞克带我体验柬埔寨美食)
从柬埔寨回来后,我带艾瑞克见了爸妈。他们并不看好我和艾瑞克的关系,怕他毕业后就会离开中国。
果然不久,他们的担心就得到了印证。艾瑞克得到一个去英国做交换生的机会,2020年10月,他不顾我的反对,坚持去了英国。
我以为这一走,我们的恋情也会随之画上句号。没想到,艾瑞克到英国后,仍然通过电话视频,和我分享他的一切。短暂的分别,反而让我们的感情更加牢固。
两个月后,艾瑞克邀请我去德国过圣诞节,给我预约了探亲访友签证,他父亲出邀请函和担保证明,还给我买了机票。
(2020年和艾瑞克父母一起吃平安夜晚餐)
12月,我飞到德国。艾瑞克的母亲很开明,对我也很好。艾瑞克的父亲却整天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
一次,我想吃鱼,艾瑞克父母跑了好几个超市,才买到四条鱼。可是做好的鱼端上餐桌的时候,我却没了食欲。
可能是调料放得少,而且没有刮鳞的缘故,整条鱼散发着很重的腥气,我勉强吃了半条,就把剩下的夹到了艾瑞克的盘子里。
艾瑞克问我怎么吃得这么少?我担心用英语说出原因,让他父母听到不好,也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心意,就悄悄用中文和艾瑞克说了,谁知这个直男把我的话原封不动地翻译出来。
艾瑞克的父亲听了,当时就对我说:“你吃不惯我们的饭,为什么还要大老远跑到这里来?”我愣在当场,尴尬地说不出话来。
艾瑞克的母亲连忙解围,说他脾气很好,因为疫情长时间不能出去旅游,才变得有些暴躁。艾瑞克也告诉我,德国人表达比较直接,但说完就翻篇了,不会记仇。
也许是为了表达歉意,艾瑞克父亲下厨给我做了一顿热乎乎的晚餐,他们吃的,依旧是冷硬的面包。
为了让我更多地熟悉德国的风土人情,艾瑞克除了带我在周边旅游,还经常让我参加家庭聚会。
(我和艾瑞克捧着在第三国拿到的结婚证)
2021年3月,我回到中国,艾瑞克留在德国继续找工作。我们通过网络,分享彼此的工作和生活。
因为疫情,国内取消了学习和旅游签证,艾瑞克的学习签证虽在有效期,却无法到中国,我也不能到德国,见面遥遥无期,中间我几次想要放弃。
和我的悲观情绪不同,乐观的艾瑞克遇到问题,总会用积极的态度想办法解决,他提议我们可以去第三方国家见面,然后共同生活,我答应了。
舅妈对我的裸嫁充满担忧,她说我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一旦和德国老公过不好离婚,就一点退路都没有了。爸妈倒没有反对,只是觉得我嫁那么远,以后老了都指望不上我。
(在迪拜的世界第一高楼前合影)
亲人的担忧,没有阻止我向往幸福的脚步。2021年10月,经过长达七个月的跨国恋,我和艾瑞克分别从上海和德国出发,双向奔赴迪拜。
我们租了旅游酒店,艾瑞克抢着做饭洗碗;我感染脚气,他毫不嫌弃,坚持每天给我抹药;他投递了很多简历,等待消息的时候,带着我到处旅游。
我们一起站在828米的世界第一高楼看日出;一起在阿拉伯海上看在半空中漂浮的帆船,一起看中澳足球赛,为中国队呐喊助威。
在迪拜松软的沙滩上,艾瑞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钻戒向我求婚,给了我最惊喜浪漫的圣诞礼物。
(圣诞之夜浪漫求婚)
2022年1月,我们在第三方国家塞舌尔举行了只有两个人的婚礼,拿到结婚证后,公婆帮我申请了去德国的家庭签证。
本来没有要孩子的打算,没想到返回迪拜时,我却意外怀孕了。孕反稍缓,艾瑞克带我去中东最小的国家巴林旅游,在热闹的夜市,看到了神话传说中的阿拉丁神灯。
签证下来的时候,艾瑞克也收到了瑞士EY公司的offer。5月10日,我们从迪拜飞到德国,我在孕期又不会德语,艾瑞克还要工作,我们就暂时住到公婆家里。
德国的早餐是牛奶麦片,晚餐是面包黄油果酱,只有午餐是热的,主食以土豆和各类面条为主,再来个蔬菜沙拉,配上鱼、肉等荤食。偶尔吃顿米饭,还是甜的。
(“最佳月嫂”艾瑞克,做饭空隙给卢卡换尿布)
我吃不惯,很想吃家乡菜。艾瑞克就带我去瑞士吃上海小笼包。这家餐馆的中餐很地道,我饱饱地吃了一顿。谁知结账时,却被吓了一跳。
四个小笼包,一盘鱼香肉丝,一盘水煮鱼片,再加上一罐青岛啤酒,花了72瑞士元,相当于500多人民币。我很心疼,艾瑞克眼都不眨地付了钱,还安慰我说,我吃得开心,钱就花得值得。
9月20日,卢卡出生。我在医院的家庭病房住了三天。婆婆送午餐,艾瑞克用我从国内买的月子餐汤料包,给我炖鸡汤。
德国人没有坐月子的习惯,产后两周,我就被艾瑞克拉着,每天散步一小时呼吸新鲜空气。
(一起带卢卡享受亲子时光)
艾瑞克是个称职的奶爸,产前的育儿课都是他去上,而且学得特别认真。卢卡出生后,冲奶粉、换尿不湿、哄睡他全包了,照顾我也细致周到。
2023年4月,公婆花80万欧,折合人民币600万,全款买下了隔壁的房子,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新居。搬家时,公婆和艾瑞克的外公、阿姨都来帮忙。
艾瑞克叔叔姑姑也很友好,经常邀请我去他们家吃饭,第一次见面,叔叔还给我包了300欧元的红包。礼尚往来,我经常做一大桌子菜款待他们。
(公公做饭,婆婆照顾卢卡)
每年的圣诞节,我们都会到公婆家吃德国火锅,穿中国红,往圣诞树上挂中国结,连放的音乐都是中国国歌。
艾瑞克负责赚钱养家,我边带卢卡边学习德语。上德语课或外出时,公婆会帮忙带娃。
公婆家离新房子不到50米,我们经常去蹭饭,艾瑞克去楼上办公,婆婆做饭。我做德语家庭作业的时候,公公就陪着卢卡玩耍。
艾瑞克很注重亲子陪伴,周末,我们会带卢卡去周边旅游,让他体验不同的风景,或带卢卡去黑森林徒步、游泳冲浪、练平衡木。
(艾瑞克带卢卡在海里冲浪)
婚后,艾瑞克幽默搞笑的天性展现地淋漓尽致,他让卢卡骑在身上,充当电动娃娃机,晃动一段时间就喊“余额不足”,在面前的纸盒里投进硬币才肯继续工作;一家人吃火锅时,又化身德国服务员,跳科目三热舞。
有时他又很“古板”,我给他看男子出轨第三者,开车把妻子拖行十多米的新闻,然后问他会不会也婚内出轨?他拧着眉头反问我:“你性格这么好,我为什么还要去找别的女人?”
2022年底,国内疫情开放,我们终于可以回国了。2023年2月,我独自带着四个多月的卢卡,登上了回国的航班。爸妈一起等在出站口接机。艾瑞克因为工作的原因,四月底才来中国。
(我爸让卢卡骑在脖子上)
5月7日,公婆也到了。做水产生意的舅舅点了一大桌子海鲜硬菜,招待公婆。
我们和爸妈公婆一起旅游,爬黄山,看烟雨江南的美景,第一次见面的一家人相处愉快,其乐融融。
艾瑞克陪老丈人喝白酒吃龙虾,送丈母娘大牌法国化妆品。还陪我一起去看外公外婆,给外公过八十大寿。外婆逗卢卡,一老一少咯咯笑不停的画面,勾起我对童年的甜蜜回忆。
艾瑞克对乡村流水席和加特林烟花情有独钟,舞龙灯,骑电动三轮车也是把好手,是大家公认最接地气的洋女婿。
(给外公过八十大寿)
5月23日,在双方父母的见证下,我和艾瑞克在酒店举办了一场盛大的中式婚礼。
我很庆幸自己在30岁前,遇到了“许我凤冠霞帔,十里红妆,一世一人”的爱情,圆了我渴望美满婚姻的梦想。
两个月后,我们返回德国。我接着上德语课,把带的家乡特产分给外国同学,艾瑞克继续他的上班族生活。
我们住在德国最南端的小城,位于和法国、瑞士的交界处。艾瑞克早晨坐火车去瑞士上班,傍晚就能返回德国。晚饭后,我们带卢卡到隔壁的法国公园散步,只需要几分钟,不经意间就能出次国。
(艾瑞克带我参加瑞士同事的山间别墅派对)
艾瑞克经常假日带我和卢卡到处旅游,到北德汉诺威看二战后重建的工业城市;去不莱梅小镇旅游,感受音乐的熏陶。
2023年9月,我们去希腊最大的海岛——克里特岛旅游,顺便看望艾瑞克82岁的忘年交朋友。
老人是他的大学教授,十年前妻子去世,两个儿女都有自己的生活,他就从德国搬到希腊的这个海岛居住养老。
中秋之夜,我和艾瑞克坐在爱琴海的沙滩上,翻滚的海浪,勾起我的思乡之情,和对父母晚年生活的担忧。我是独生女,公婆也只有艾瑞克一个孩子,他们以后的养老问题怎么办呢?
(在克里特岛过具有中国特色的国庆节)
艾瑞克安慰我,德国是个老龄化国家,养老设施很完善,公婆可以去养老院,以后他陪我回国发展,给爸妈养老。
艾瑞克的朋友开车带我们环岛自驾游,我29周岁生日那天,老人请我们在岛上最好的酒店吃饭,还给我买了生日蛋糕。
艾瑞克送我的生日礼物,是我之前逛商场时,看上没舍得买的包包。他偷偷买下来,大老远背到希腊。
艾瑞克舍得给我花钱,对自己却很“抠门”。我用完丢掉的牙膏,他捡回来挤挤再用;我和卢卡的剩菜剩饭,他都照单全收,还戏称自己是“环保垃圾桶”。
(过新年一定要穿中国红)
他能记住我不经意说出的每句话,更能理解我的思乡感受。2024年春节,他又陪我回到宣城,和爸妈一起过团圆年。
艾瑞克一如既往地系上围裙帮厨;怕井水冰到我抢着洗菜;每次外出,卢卡不是在他怀里,就是在他背上。两周假期结束后,艾瑞克要先回德国。
听说国内的睡衣和浴袍质优价廉,艾瑞克想把它们销到瑞士,临行前,特意到小舅服装厂做了实地考察。自从承诺我以后回国发展,他就开始做相关准备了。
我在网上分享在德国日常生活的同时,也会把耐用实惠的商品,推荐给亲友,对未来也有了更详细的规划。
(我们和爸妈公婆的全家福)
卢卡六月份上幼儿园日托班后,我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学习德语,争取尽快拿到B1证,完成中外贸易的职业培训,积累相关经验。时机成熟后,会和艾瑞克一起,回上海或江苏太仓开公司,做中德贸易。
我给爸妈预约了八月份去德国的探亲签证,正好卢卡幼儿园放假,我们就可以在德国团聚了。舅妈亲眼见证了我的婚姻生活,悄悄对我说,这下,她放心了。
有人说,幸福人生需要三种姿态:对过去,要淡;对现在,要惜;对未来,要信。我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我坚信,只要眼里有星光,心中有梦想,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