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缺乏话题度的美国大选中,
沙纳汉显得足够鲜活。
38岁的妮可·沙纳汉至今仍记得,她小时候一个人站在美国加州小镇普莱瑟县街头,排队领取食品券,靠政府补助生活的日子。
沙纳汉的爸爸是爱尔兰裔德国人,“饱受精神问题折磨和药物滥用之苦”,经常保不住饭碗。妈妈是中国广州人,上世纪80年代移民到美国,靠做出纳和兼职帮佣,勉强换得一家温饱。
彼时,沙纳汉的日子看不见希望。而艰难的成长历程,为她日后白手起家,甚至从政做好了准备。
当地时间3月26日,以独立总统候选人身份参加2024年美国大选的小罗伯特·F·肯尼迪(以下简称小肯尼迪)宣布,华裔女律师兼企业家沙纳汉成为他的竞选搭档。就此,沙纳汉成为美国首位华裔副总统候选人。
“作为移民的女儿,沙纳汉克服了每一个令人生畏的障碍,最终实现了美国梦的最高境界。”小肯尼迪这样介绍她身边的搭档。
·3月26日,小罗伯特肯尼迪宣布沙纳汉为其副总统人选,两人在台上拥抱。
充满变故与混乱的童年
沙纳汉曾这样描述她整个少年时光:“我有一个非常艰难的童年,其中充斥着无数悲伤与恐惧,以及不确定性。”
1985年9月16日,沙纳汉出生于美国加州普莱瑟县,后随家人移居奥克兰。沙纳汉9岁那年,妈妈失业;同年,她的爸爸又被诊断出同时患有躁郁症以及精神分裂症。双重打击让这个本就不富裕的家雪上加霜,一度只能靠领取救助品维持生计。
“当你真正一无所有,你反而会变得头脑灵活、富有创造力,主动想办法谋求发展。”12岁那年,沙纳汉开始在一家汉堡店打工补贴家用。尽管工作就是擦擦台面,但勤恳认真的态度让她很快在一家更高级的餐厅找到了一份接待员的工作,经常可以拿到不错的小费。
·12岁的沙纳汉。
因为爸爸患有精神疾病,家庭暴力时常在小沙纳汉的生活中上演。为了分散爸爸对自己造成的创伤,她专注于在学校的时间,努力学习,并将“成为一名法官”设定为目标,开启了她的“逐梦路”。
回忆起自己充满变故与混乱的的童年,沙纳汉说:“坏事会发生,不公正的事会发生,但总有克服它们的工具,我总是这样重复地告诉自己。”
·沙纳汉庆祝高中毕业。
17岁时,沙纳汉考上了普吉特海湾大学,专注于亚洲研究,取得了经济与汉语双学士学位。
为继续追逐自己的“法律梦”,2007年,沙纳汉在北京的一家律师事务所找到了她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
·2007年,沙纳汉(第二排右一)在北京工作。
之后,她又进入圣克拉拉大学法学院继续深造。在攻读法学期间,沙纳汉曾到新加坡国立大学当了一年交换生,也正是这段经历,让她开始对专利法产生兴趣。
“我花在专利数据上的时间越多,就越意识到聚合数据和围绕专利技术创建标准、分析流程的价值。”这让原本经济学出身的沙纳汉嗅到了一线商机。在继续完成学业的同时,她创办了自动化专利管理和估值公司ClearAccessIP。
多年来,沙纳汉围绕女性与儿童健康问题发表过不少观点,也成立了许多基金会。
2018年,沙纳汉投入600万美元,资助了巴克老龄化研究所的女性生殖长寿与平等中心。次年,她成立了自己的私人基金会Bia-Echo,以古希腊与能源有关的女神Bia以及自己的女儿Echo为其命名,并承诺为了让更多女性能如愿怀孕,她将在5年内通过基金会向有关“生殖长寿”的研究捐助1亿美元。2020年,她出售了自己的公司ClearAccessIP,全身心投入到基金会工作中。
沙纳汉在一次接受采访时表示:“我保证,我将把我毕生的工作奉献给社会正义、气候解决方案以及深思熟虑、充满爱心的民主。”
婚姻中“看不到自己”
去年5月,沙纳汉开启了自己的第三段婚姻。回望她的情史,最令人瞩目的莫属上一段——她与谷歌联合创始人、世界第六大富豪谢尔盖·布林一起度过的7年。
2014年,沙纳汉在加州太浩湖畔举行的一场瑜伽节上遇到了布林。两人于2015年开始约会。
“我们在斯坦福大学坠入爱河,在校园里闲逛,谈论量子物理学。”她说,“他带我参观了他在那里读硕士时经常光顾的地方,以及他和拉里·佩奇一起创建谷歌的地方!”
2018 年,沙纳汉与布林结婚,一年后生下女儿Echo。在狗仔队的镜头中,度假中的两人看起来很开心,但这样的生活却不是她所期望的。“我感到,当我以亿万富翁妻子的身份生活时,我没法达到我自己最理想的状态。”沙纳汉曾说。
沙纳汉记忆中那个如同战士般与艰难童年抗战、为梦想刻苦求学、在法庭上争取利益的自己越来越模糊。一个只需要安逸生活的富太太明显不是她想要成为的样子,“我看不到我自己”。
·2021年4月,沙纳汉与布林、Echo以及布林的其他孩子一起在夏威夷度假。
与此同时,沙纳汉与埃隆·马斯克的绯闻传言不胫而走。尽管沙纳汉和马斯克均否认发生过任何婚外情,但以“妮可·沙纳汉是谁”为标题的新闻报道还是在网络上铺天盖地。布林于2022年6月提出离婚。关于两人最终如何分割1056亿美元财产,媒体一直都没有透露。
沙纳汉接受美国《人物》杂志采访时,谈及与布林的离婚,以及传闻发生后在硅谷的生活时说:“我不希望这影响我的女儿。”
离婚后,沙纳汉与布林共同养育女儿Echo,建立了“健康的共同育儿关系”。“我希望我仍然能够骄傲地带她去上学,让她也昂首挺胸。”
女儿Echo是沙纳汉作为妈妈的“第一要务”,但这个5岁的小女孩患有严重的自闭症。为了治愈女儿,沙纳汉将大量时间都投入到了有关自闭症的研究。虽然最初目的是帮助女儿克服自闭症,但沙纳汉发现自己对科学领域着迷,她想做那个走在“自闭症研究”前沿的人,为此她也投入了大量资金资助高校的研究项目。
离婚后的沙纳汉逐渐找回了自己。摆脱了“富太太”的头衔,她向所有普通人一样爱看剧、爱听音乐、爱运动、爱自然。2022年夏天,她在南加州海岸冲浪时遇到了她的现任丈夫雅各布·斯特鲁姆瓦瑟,区块链开发公司闪电实验室的副总裁。
沙纳汉在的斯特鲁姆瓦瑟的经历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两人于2023年5月5日在他们相遇的那片海滩上举行了结婚仪式。
被记者问及她和Echo与斯特鲁姆瓦瑟一起开始新的家庭生活是什么感觉时,沙纳汉说:“看到‘我是谁’真是太好了,而不是搜索结果显示的我。”
·沙纳汉与斯特鲁姆瓦瑟于2023年5月5日举行结婚仪式。
“政治素人”的一次投资
·小肯尼迪在超级碗投放的广告,改编自他的叔叔、前总统约翰·肯尼迪1960年的竞选广告。
400万美元的“敲门砖”,换来了小肯尼迪的投桃报李。对于70岁的小肯尼迪来说,选择沙纳汉作为竞选副手,意外又合理。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刁大明对环球人物记者表示,虽然小肯尼迪有足够亮眼的家族背景,但他出生于华盛顿特区,生活圈层固定。而来自加州的沙纳汉不仅带着“钱袋子”,还拥有丰富的硅谷人脉资源,一定程度上可以提高小肯尼迪的募款能力。
不过,美国《新闻周刊》评论道,虽然沙纳汉是一个白手起家的女人,从贫困中崛起,创立了多家公司和慈善基金会,但她的大部分财富来自她与布林的5年婚姻,这对一直批评谷歌的小肯尼迪来说是一种讽刺。小肯尼迪曾多次指责谷歌屏蔽他关于疫苗问题的观点。
·沙纳汉在竞选活动中向支持者挥手。
纵观美国选举体制,在各州选举人票多为“胜者全得”的情况下,第三党候选人几乎没有任何胜选机会。作为“政治素人”,沙纳汉为何突然选择涉足政坛?
刁大明表示,从理性角度分析,丝毫无望的第三方参选的目的一般被认为是成为“议题候选人”。“独立候选人坚持参选,哪怕只有1%的选票,也会让两党如鲠在喉。而两党把这些碍事的第三方边缘化的最好办法,就是吸纳他们的政策,从而争取他们的选票。”
刁大明提到,肯尼迪是一个环保主义者,沙纳汉则在医疗领域有自己的见解,他们希望自己的议题被拿到台面上,参选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
另外,刁大明也观察到,对于年轻的沙纳汉来说,这将是一次不错的政治投资。“初入政坛就以第三方参选人副手的角色出现,且有‘肯尼迪’这样一个显赫的名字加持,不论成功与否,对于沙纳汉未来参政都会是一个不错的起手式。”
美国梦、华裔、“85后”,以及与备受瞩目的婚史,让沙纳汉在缺乏话题度的美国2024大选中显得足够鲜活。但她的发挥空间到底有多大,还不好说。
“相比于日本裔、韩国裔美国人的民主党倾向,印度裔、越南裔美国人的共和党倾向,华裔美国人的政治倾向处于中间状态。”刁大明认为,对于小肯尼迪来说,沙纳汉的少数族裔面孔是一个卖点,但具体到华裔身份并非关键。而且,从历史经验上看,美国总统参选人副手的人选,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想要成为加分项很难,沙纳汉的加入到底能搅起多大风浪,很难被过高估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