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rin Schaff/The New York Times


朝鲜这样的问题，该怎么解决？

自冷战结束以来，从威胁战争到承诺和平，似乎所有的方案都已尝试过。然而，尽管受到的制裁比其他任何国家都要多，朝鲜还是发展出了一个估计拥有50枚弹头的核武库，以及理论上可以用这些武器攻击美国本土目标的先进导弹。

 与对朝鲜领导人金正恩时而斥责时而示好的前任特朗普相比，拜登政府对朝鲜采取了明显更模糊的态度。但是，我们不应停止尝试大胆的方法，去实现朝鲜无核化、改善朝鲜人民生活或减少冲突风险，即使这意味着做出令人不快的选择。事实上，这样的尝试如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紧迫。

正如两位经验丰富的朝鲜问题观察家、分析人士罗伯特·卡林及核科学家齐格弗里德·赫克今年1月所警告的，金正恩已经不再寻求与美国和韩国建立更好的关系，而是与俄罗斯总统普京走得更近，并且可能正在为战争做准备。就在两位专家发出警告的几天后，金正恩不再承诺将朝韩之间和平和解作为长期目标，他还呼吁，如果战争爆发，要“完全占领、征服、收复”韩国。


金正恩寻求战争可能看起来很荒谬，甚至像是自杀。但在乌克兰，许多人都曾怀疑普京是否会发动全面入侵，直到2022年2月火箭弹开始落下，哈马斯则在10月让以色列完全措手不及。这两场冲突都造成了毁灭性的人员伤亡，对美国处理并发危机的能力提出了严重的考验。朝韩两国人民当然不需要战争，美国也不需要。

金正恩的祖父发动了朝鲜战争，他的父亲则深谙边缘政策。金正恩也是如此，他可能会挑起一场有限的冲突，比如在距离朝鲜海岸不到24公里的黄海争议水域向韩国控制的岛屿发动两栖攻击。2010年，朝鲜炮击了其中一个岛屿，造成两名韩国军人和两名平民死亡，并引发了与韩国的炮火交锋。就在两个月前，平壤向这些岛屿附近海域发射了200多枚炮弹。

金正恩可能认为，他可以控制危机的升级——以导弹甚至核攻击相威胁，从而防止报复行动，或许还会拿下这些岛屿，然后把它制造成一次伟大的宣传胜利，要求重新划定海上边界，以及其他安全让步。

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发生，拜登将不得不向厌倦的美国选民解释，在他任内又爆发了一场战争。这也将为特朗普提供机会大肆宣扬他与金正恩接触的意愿。

华盛顿和平壤之间的不信任在拜登执政期间进一步加深，看上去不太可能取得突破。然而，在朝鲜有两种未被充分认识的因素正在发挥作用，美国可能会从中找到筹码。

首先是中国。尽管表面上有共产主义的亲缘关系，金正恩和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骨子里都是民族主义者，对彼此都很警惕。我曾多次访问两国首都，会见两国官员和政策制定者。两国之间深刻的相互不信任感是显而易见的。许多中国人看不起邻国朝鲜，认为它落后，并对其破坏稳定的行为感到恼火。许多朝鲜人憎恨中国的成功，抵制中国的影响；平壤可以允许更多的中国投资，但不想欠中国资本的债。而金正恩似乎乐于在中国敏感的政治事件发生前进行挑衅，从而最大限度地让北京难堪，包括试验联合国制裁禁止的武器。

金正恩在2011年成为最高领导人后等了六年才前往北京与习近平会面。当新冠疫情出现时，朝鲜是首批关闭与中国边境的国家之一，在近三年的关闭期间，两国关系出现了下滑。去年，金正恩选择普京而不是习近平作为他疫情后首次峰会会面的对象，跳过中国前往俄罗斯远东地区。金正恩对中国的不信任对美国来说是一个契机。

第二点是金正恩的经济野心。在每次提到核武器的演讲中，他都要花更多的时间谈论朝鲜经济的糟糕状况，同时承诺改善。正是美国主导的经济制裁有望解除的前景才说服了他从平壤坐60个小时的火车到河内，与时任总统特朗普举行了2019年的第二次峰会。金正恩明确提出要拆除境内主要的核武器设施，但特朗普要求朝鲜交出所有核武器、核材料和核设施。谈判破裂，特朗普似乎对与金正恩打交道失去了兴趣。难得的机会就这样被浪费了，让金正恩心怀怨恨。

向朝鲜提出新提议的关键在于它的框架。白宫听到这话可能会不高兴，但成败很可能取决于拜登能否在整个工作中发挥自己的作用，比如提名一位有约翰·克里这样的声望的人担任白宫特使，宣布全面的朝鲜政策，并进行情报审查。只有总统才能与金正恩沟通，也只有金正恩才能改变朝鲜的政策。

拜登还需要使用完全不同的语言，将新的提议描述为改善关系和援助朝鲜经济的努力，而不是让这个刚刚在2022年通过法律宣布自己为核武器国家的国家实现无核化。是的，这对美国来说是一颗难以下咽的苦果：几十年来，无核化一直是美国对朝政策的指导原则。但是，假装平壤很快就会放弃核武器是不现实的。核裁军可以是一个长期目标，但如果双方连谈判都不谈，这是不可能实现的。

拜登的共和党对手可能会指责他与金正恩接触是一种绥靖政策，但这正是特朗普尝试过的。同样，金正恩可能会把大胆误认为是软弱。但是，如果外交努力毫无进展，美国退出也不是什么难事。

美国必须现实一点。与21世纪初美国、中国、俄罗斯、日本、朝韩在一起进行朝鲜无核化谈判的时候相比，如今的世界已经大不相同。朝鲜现在是一个强大的持核国，它的领导人听起来愈发好战。总统需要让外交的车轮转动起来，不要等到一切都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