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我们发了一个关于“深圳年会取消,多少打工人偷着笑”的征集,后台收到了很多留言。


这其中,少部分暖心,大部分扎心。当然,也有根本没有机会点评年会的人。


年会,作为大部分公司年末的老传统,越来越不受年轻人待见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


关于形式主义大于仪式感的通病,打工人感觉自己成为play中的一环:抽中“听总经理高歌一曲”不再是泼天的富贵,而是一种否定了一整年努力的晦气;上台表演“我爱上班”,则想偷偷往里篡改台词,吐槽一下工作和领导。


这两年,也有新的趋势,越来越多的公司开始不办年会了。


或许,是公司老板醒悟:年会终究是吃力不讨好的项目,花那么多钱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如取消。


更重要的一层原因,懂的都懂。


不过,即使年会取消了,打工人也只是保持着一种“你不说、我不问、你取消、我惊讶”的态度。


取消的年会,降级的年利


在我们后台的留言中,有不少人感叹今年的行情不易:没有年会,没有年礼,没有年终奖,简称“三无公司”。


社交平台上但凡出现这类“三无公司”,都会被列入“深圳避雷公司名单”,永世不得翻身,除了重新办一场让人满意的年会,才能一雪前耻。


反而言之,能够举办起年会,并提供丰厚奖品的公司,在嗷嗷待哺的打工人面前,都是清一色的“求内推”。


有句话总结得很到位,看财报不如看年会,从年会奖品上面,大概能看出那家公司的经营状况。


所以,这年头还能开年会的公司,证明运行得还不错,只有效益好的公司才会认真办年会。


在深圳零食公司上班的淳儿第一次感觉公司快倒闭了,因为她去年的阳光普照奖是一个苹果手表,而今年公司的抽奖全面暂停,只是给了每个人一张刮刮乐当红包,刮到多少全凭运气。


“老板说,不能怪公司抠,因为公司给你提供了中百万的可能性,抽不中只是你运气不好。”


果不其然,她偷偷问了要好的公司人事,人事透露,今年业绩不好,公司能提供刮刮乐已经很不错了。


在一家小型策划公司待了五年的行政肖晓说,往年公司全面包办年会,员工只需要吃饭和抽奖,但效果不佳。今年公司盈利不多,但仍想继续举办年会。


于是,为了激发员工的“当家做主”的本能,公司要求每个人自费买一个100块钱以内的礼物,用于年会上和其他人互相交换。


没想到,羊毛出在羊身上,还出现了羊吃羊的情况。肖晓作为主持人,很用心地准备了一个100块钱的保温瓶,换到了某位匿名同事1.9块的钥匙扣。


她意识到不止她一个人有怨言,没想到辛苦策划一场,到头来,同事关系没有维护好,反而让人反目。


对于情况更加严峻的网友而言,年会并不等于年会,而是年终大会,年前开会。


深圳网友叭叭说,去年还有年会,今年取消了,年会成了年终大会,开会四个半小时。开完后,大家不仅手里空空,脑子都是四大皆空。


网友kevin3算是意识到工作的变幻无常,老板宣布取消年会,一起取消的还有年终奖和福利,以及部分工作岗位。


有人的年会从疫情期间开始停摆,三年过后,也没有恢复,大家都心照不宣,没有人主动提出是不是少了一些年终的仪式感。


毕竟看到有些人在年会上的遭遇,他们有的时候还暗自庆幸:取消了可能也是一件好事。


年会,打工人精神的最后磨练


很多人没想到,一年到头,工作上兢兢业业,年底还得在老板和同事面前演猴。


每个部门出一个节目,跳舞或者小品都行。如果能拿出个人专长来,表演一些在外面需要花钱才能看到的节目,那更是锦上添花。


接到任务的打工人,手指把键盘都敲烂了,都找不到一个可以蒙头盖脸的表演节目,以此避免成为一个显眼包,在平淡无奇的办公室里,贡献出接下来一年最大的笑料。


只有排过年会节目的人才知道,这个事情磨炼的,不仅是人的筋骨,更是人的精神状态。


00后的小冬在媒体公司上班,担任正正经经的金融记者。部门领导为了讨好上级,要求她们五个女记者穿上超短裙跳韩国女团的舞蹈。而为了不耽误工作,她们只能在午休或者下班时间排练,领导还会时不时来验收成果。


领导不给经费邀请老师来教,却要她们自学跳得整齐到位;表演时台下没有掌声,也要求她们把笑容焊死在脸上。


小冬感觉自己的工作性质在此刻变得难以定夺,知道的说是记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艺妓。


如果排练的节目有幸在初选环节被毙掉,对她们来说,那简直是用光了一整年的好运气,做梦都会笑着醒来。


小孙排练的是小品,他很有骨气,拒绝了《我爱上班》这部经典永流传的小品巨作,自己创作了一部吐槽工作的《野狼disco》。


“听你的话,我怎能按时下班,在那深夜工位,哪管我是死是活......”


他说,虽然他姓孙,但他可说不出口“领导是我爷爷”这种攀亲附戚的台词,比不上其他大企业员工的格局。既然领导选择了他,他就得让领导知道便宜没什么好货。


终于等到抽奖环节,忙活完表演的打工人开始紧张地期待欧皇降临,大屏幕上的抽奖转盘最终定格在自己的名字。要是能抱走今天最值钱的水果电脑、手机和游戏机,也不枉费自己劳苦功高。


只是,乾坤早已内定,转盘也是走个形式,只有打工人还看不破,妄想突破世俗的内幕。最终也只能是梦一场,拿上“阳光普照奖”——公司滞销的产品,再默默打五折把他们挂上闲鱼,期待有人能为自己疗伤。


那些放在闲鱼上久久不能卖出的礼品,在考验员工的住宅空间和收纳能力的同时,也达成了公司让员工记住一辈子的目的。


初入职上市企业的员工梦倪,一开始还抱着对年会的美好憧憬,毕竟这么大的公司,但直到她抽中了“听总经理高歌一曲”的特等奖时,她终于理解了“被公司穷笑了”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此外,还有各种“一年无薪年假”、“和领导拥抱”之类的奇葩奖项,甚至还有人中了三“千万”,而那不是真金白银,是公司殷切的高调的祝福——“千万要健康、千万要平安、千万要幸福”。如果有良心的话,可以还一“千万”给公司,祝公司千万别倒闭。


不厌其烦的表演、长达2小时的领导讲话、抽到荒谬的奖项、大奖被内定、年会要交费......这些Buff叠满的年会,简直让打工人痛不欲生。


说句实在的,还不如直接发钱。


毕竟年底到了,理发和美甲的价格,快赶上深圳的学区房了,能不能风风光光地回乡过年,还真的看公司怎么出手。


要是公司这方面不出手,其他有的没的,还是放过打工人吧。


期待高质量年会,但保住份工更重要


关于年会,虽然众说纷纭,但大家的心里,几乎都有一把统一的杆秤:大家都是公司的一份子,既然要办,那就办到大家都满意。


最好是不强制表演、不占用休息日,能不带焦虑地吃吃喝喝。


网友阿白的要求很简单:不写PPT、不强制表演的年会就是好年会。


网友Maggie觉得,虽然年会很尴尬,但是有抽奖和免费晚餐,能放半天假,还是值得期待的。


网友小爱感叹: 每次年会至少500元红包打底,抽奖另算,有几个节目都是歌神主动唱的,还可以带家属,家属有100元红包,吃完还可以打包。


这种类型的年会,还是让他们颇为满意,希望年年继续,再接再厉。我想起此前参加了一次年会,堪称是完美的典范:


年会在工作日,公司包车前往露营地。人均自助餐,味道不错。同事自愿表演,有奖金,毕竟砸钱自有才人出。节目非常搞笑,程度不亚于早知道就留着春晚看了。


抽奖玩得很大,机会也多,送最新的水果产品,还评年度优秀员工,现场颁发奖金。


老板腼腆,不喜欢长篇大论,只会往工作群里不停发大额红包。毫无技巧,全是感情,多么其乐融融又促进朋辈感情的举动。


没有一丝套路,全靠万分真诚,既尊重了员工们的获得感,让员工连吃带拿,也鼓励了员工,达到了激励每个员工争优创优的目的。


说到这,不得不说一下年会上的奖品。打工人虽然热爱“白嫖”,但也是有底线的人,大家对礼品只有一个标准:越贵越好!


这个时候,奖品不必非得适合自己,秃头的员工也不介意收到戴森的吹风机,单身汉不介意收到化妆品。因为就算抽到的礼品用不上,也能放上闲鱼上转卖。


根据搜索,闲鱼上出手最多的有电脑、手机、耳机、游戏机、扫地机器人、无人机、音响等电子产品,其他的有知名品牌的护肤品、化妆品、香水等等,标价集中在原价的五折到九折之间。


图释:二手平台上的深圳年会礼品


究其原因,是大部分的礼品都是基础款,很多人原本已经拥有,拿回家只能闲置,不如置换成金钱,毕竟这是结结实实的一笔收入,至少“支付宝到账8000元”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美妙动听。


听到这个声音,打工人在工作中受到的所有委屈,全部一笔勾销,甚至还能承认之前对领导说话确实大声了一点,明年视情况改正。


不仅如此,当打工人们拿上礼品走出公司、走向街道、登上公共交通,收获一众羡慕的目光,被追问“你们公司还招人吗?”那何尝对公司不是一种变相的正面宣传。


但话又说回来,就算没有礼品,年会取消或者降级了,打工人也不敢有诸多言语。


阿柠看到去年以来公司的人越来越少,工位越来越空,年底将近,年会却没有一丝消息。虽然行政没有宣布今年年会取消,但大家的心里已经猜中七七八八了。


他们也不会主动去质问,为什么今年没有年会、没有年终奖、没有礼品?因为,此刻还能坐在工位上,就是最大的馈赠了。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深圳微时光 (ID:szdays),作者:白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