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栗子,现在在上海一家私募股权基金做高管,风控负责人。我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从小被教育:“女孩子就是做饭、洗碗、伺候人的。”而妈妈坚持供养我读书,走出农村。在大学里,我认识了一位香港科技大学的博士,很快坠入爱河。然而一年后,他的一封邮件却如惊雷般击中了我:原来他有家庭!我陷入恐慌,不再相信男人。然而不久后,他却离婚来追求我,信誓旦旦地要和我结婚,父母也很看重他。

我在父母的严密监视下逃离,去成都、北京,到上海,从歌手到律师、直到成为年薪50万的基金高管。财务自由的我决心成为不婚主义者。

然而,在一次活动中,我遇见了一位光头、络腮胡的瑞典肌肉男。在平淡和惊喜中,我们的感情生根发芽。而妈妈却生气地质问:“难道全中国的男人都S光了吗?你要找个老外?”



(结婚照)

1985年,我出生在重庆市忠县的一个贫瘠的村庄。小时候,父母为了要男孩,多次堕胎,后来才生了弟弟。

我们家重男轻女,吃饭时,家里的女性:外婆、妈妈、姨妈都不上桌,在厨房忙碌,等男人吃完了就悄悄收拾碗筷,吃他们吃剩的饭菜,再洗刷。

从小家人就教育我 :少说话,多干活,家里家外都要勤快。他们不允许我打扮,也不能穿裙子。我从小被打压管教,困在传统封建女性的教条里,按传统的女德要求长大。

爸爸认为女孩子不必读太多书,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是:“女孩子就是洗碗、扫地、抹桌子,好好伺候家人的。”

而妈妈希望把我培养成一个比男孩成功的人,要求我发奋图强。

爸爸喜欢赌博、酗酒、暴力,他总是背着妈妈借钱,贷款,不能及时还款,利息越滚越高,债主围着门。他只好带我妈去广州打工,把我和弟弟寄养在不同亲戚家,春节也不敢回老家。



(百年老校在长江景区脚下)

小学时,我成绩很好,老师们都很喜欢我。我们学校经常会收到城里人捐赠的衣服,每次衣服送过来,老师都让我第一个去挑选 ,我总能选到比较喜欢的款式。

初中时,我寄住在舅舅家。学校是个百年老校,在长江边的一个旅游景点上,经常会有外国人来旅游,拿着照相机拍又旧又破的校舍。

他们对我们充满了好奇:教室里,又旧又烂的木桌,堆积如山的书本,一个个紧挨着座却努力读书的孩子……

而我对这些外国人也充满了好奇,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当时我的英文老师只会教我们哑巴英语,读的也是中式英语。我刚学了几个单词,就去做导游。在与来自纽约、澳大利亚、加拿大的游客交流中,我逐渐学会说流利的英语。

有些游客回去后,给我寄来书籍和卡片,鼓励我努力学习,走出小地方,去见识更广阔的世界。他们的善意和关心,让我坚定了学好英语的决心。

后来我一直坚持学英语,用英文书写文章,英语为我打开了一扇通向外面世界的窗。



(大四时在专科学校当老师)

然而,命运却给我开了一个玩笑。初二时,我弟弟发生了意外,我妈将压力转嫁到我身上,我开始头痛头晕,长期失眠,家人没给我看医生。我无法专心学习,成绩直线下降。

中考时身体非常糟糕,无法正常发挥,与重点高中失之交臂。那一刻,我感受到人生从未有过的失落和痛楚。

高中时,我选择了理科,而舅舅认为女孩子学文科更有优势,在高二下学期把我转到了文科。

高考时,我是学校文科班的第一名,然而却没考上我的第一志愿浙江大学,仅仅收到西北政法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然而,我爸却不让我继续读书,要我跟三姑妈去广州打工,做制衣厂工人。

我不甘心,想去复读。但是妈妈却跪在地上求我:“盼了这么多年,你终于考上了,我实在没有耐心等你复读了!”苦苦哀求我去读大学。

妈妈向舅舅、外公借钱,凑齐了我大学第一年的学费。

我感到人生受到了非常大的打击,只好硬着头皮去上大学。

虽然我不喜欢这所大学,但第一年还是认真上课,顺利拿到了奖学金。



(大学毕业照)

从大二开始,我就去校外兼职打工,组建乐团,担任主唱。同时,办英语班补习班,招了30多个小学生。

暑寒假我去红酒公司做促销,跟舞蹈团跳舞,参加各种活动,赚钱帮家里还债。

大三时,我在校内网认识了一位香港科技大学的博士,他自小就是神童,跳级上学,读书不花钱,学校争抢,曾是江苏高考理科状元,报刊曾经报道过他的事迹。他每周都会飞到我们学校看望我。他健谈,有学识,我被深深地吸引,很快陷入了热恋。

室友提醒我,他比我大13岁,可能已婚,要提防是个骗子。

但是我查看了他在校内网提交的学历、学校都是真实的,而且我也去过他的学校,一起吃饭,散步。他甚至还跪在地上发誓自己没有结过婚,是单身。

可是,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一年后的一天,我突然收到他的一封邮件,信写的很长,最后还附了一张他的全家福:他老婆是一个医药研究所研究员,还有一个七岁的女儿!

我呆呆地看着这封信,全身颤抖,不能呼吸。世界仿佛塌陷了!

许久才明白过来:我竟然被一个外表看起来这样老实的人骗得团团转!



(逃婚到成都组建舞蹈队)

这件事对我打击很大,以致从那以后我再也不信任男人。

然而,生活远比剧本狗血。

毕业后,我在舅舅的大专院校当老师,我父母也在那所学校工作。

而他竟然离了婚来找我,给我家送了一些彩礼。我父母很喜欢他,觉得他学历高,出手大方,是个不错的人选。

他专门研究抗肿瘤药物,拥有一个世界专利和美国专利,使用他专利的医药公司每年会给他分红。

他对我也很大方,说我是他的真爱,一定会娶我、养我,要求我不工作,给他生一个足球队。

他的大男子主义让我极度反感,不再信任他,也不可能和他结婚。

但他一直讨好我的父母,送礼、送钱,搞得我父母心花怒放,把他当亲儿子看。

后来,他要去美国斯坦福医学院读两年的博士后,让我一定要等他回来,并订好了婚礼,等他一回来就结婚。

我在父母的严密监视下熬了一年,开始准备逃婚。走了一年多没跟家人联系,像失踪了一样。后来才知道,家人和他竟然一起报了人口失踪案。



(我的声乐老师和他的部分学生)

逃跑后,我先去成都找小学同学,待了一年。组建了一个舞蹈队,给活动方跳舞。在偶然的一场演出中,由于歌手没来,我临时顶替了一下。没想到,竟然受到经理赞扬。

在成都歌手赚的比舞蹈演员多,我就想做歌手。揣着歌手梦,我去了北京,后来又辗转来到上海。

2013年,在上海的一家酒吧,我发现一个歌手唱的很有特色,就去后台请教她。她领我去见了他的老师:一位大隐隐于世的声乐大师,他的学生在《中国好声音》做声乐指导,上海有名的几个LIVEHOUSE驻场歌手60%-70%都曾拜于他门下。

而他从不接受任何媒体采访,也从不为了钱上大课。我私下跟老师学习声乐,他只收很少的学费,多年来一直不涨价。

平时我跟老师学习唱歌,也会找机会去一些小酒吧练习。

老师对我非常好,给了我父爱一般的温暖,他劝我踏踏实实继续从事本职工作,把唱歌当做爱好。

在他的指导下,2019年我参加了《中国好声音》比赛,取得上海赛区前20。

但是在参加20进10的电视赛时,由于与我的全职工作时间有冲突,我放弃了。



(好声音上海赛区前20晋级选手合影)

2014年,我进入一家律所,律所主要做资本市场,长期跟基金公司、企业合作,做IPO、国际投融资等业务。

我在内资所,从律师助理做起,上司是个比我大一岁的女律师,在律所工作了很多年,却一直没能升为二级合伙人,因此一直郁郁不得志。

在律所她很卑微,对我却非常恶劣,经常把文件扔在我脸上,骂我是“猪头”。我日复一日在格子间里书写各种法律条文,日子枯燥而单调。

四年后,我忍无可忍,从律所辞职,到处旅行,去欧洲、日本、全国各地散心,还学习了心理学,拿了瑜伽高级教练证。

2018年,我在求职平台投简历,经过四轮面试,很幸运地被一家基金公司选中。这家公司是国内第一个做一级市场里的二级市场业务。

公司团队很年轻,当时急需一个法务。虽然我没有做过这个行业的法律业务,但是在四轮面试中,我的综合评价排名第一,公司愿意留下我,让我从头学起。

刚开始我薪资很低,两三年后得心应手了,和公司一起成长,公司越做越好,我的待遇也水涨船高,最高的一年有六七千美金的年终奖,年薪高达50+万。

我帮爸爸还清了债务,为父母买了房,给弟弟买了一套婚房。



(我代表公司在上海高院出庭胜诉)

在这家基金工作,给我的最大冲击是:社会是有阶层的。

我们老板小学毕业就被送到海外读书,他去过英国、日本、美国,一路读到大学,在华尔街做过股权买卖。

同事们要么是富二代,要么是名校毕业,他们接触的、谈论的,都是我闻所未闻的。他们的见识、眼界,对商业和财富的认知,是我之前从未涉猎过的。

而我是唯一一个没有海外留学经历,更没有家庭背景的“外来妹”。

在进公司的第一年,我很不自信,特别拘谨,和同事说话小心翼翼。空余时间,我只有死磕专业,弥补自卑。

工作中有时工作语言是英文,我顺畅地审阅英文法律文件,用英文起草邮件、协议等文件,同事好奇地问我是什么背景,我笑而不语。其实,从初中开始坚持自学英语的习惯,为我插上了事业的翅膀。

公司每季度会团建一次,五星级体验,包机飞往海外的小岛,住大别墅,有管家、厨师服务,吃喝玩乐,最奢华的体验。



(第一次和发哥相遇的户外比赛其中一项 -探洞)

节假日,我喜欢参加户外运动。在一次户外比赛中,我和两个闺蜜,还有两个老外分到一组。比赛项目有降绳、攀岩、探洞、越野,降绳环节,我从高高的悬崖上落下,恐高的我顿时心跳加速,冷汗直流。

一个光头、络腮胡、绿眼睛的外国人和我一起挂在悬崖空中,耐心教我调整呼吸,帮我一点点克服恐惧,顺利降落。

比赛结束后,才知道他是瑞典人,比我大三岁,因为没头发,中文名叫发哥。

发哥热情地请我吃饭,我立刻拒绝了。虽然他很友好,但他的外形和性格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喜欢斯文、没胡子、没肌肉、儒雅的绅士般的少年感男生。而他的外形凶悍,肌肉发达,而且没头发。

然而半年后,发哥又多次约我,作为朋友,我们一起去吃饭,参加户外活动。

在户外运动中,他喜欢跟人家聊天,主动帮助人家。同行有人遇到问题,他都会主动帮助。

早期接触中,他有很多让我不爽:他性格外向,见人就聊,只需要一个耳朵,他就能滔滔不绝。我感觉他不够稳重和矜持,可能是个轻浮的人。



(第一次和发哥相遇他帮我完成降绳)

后来才发现他健谈,谈吐没架子,无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漂亮的不漂亮的,他都喜欢闲聊。就是单纯的喜欢与人打交道,坦坦荡荡,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开始尝试放下固有的观念,用心去感受他。与之前男友追我的路数截然不同,他从不花言巧语,也不会送我奢侈品,只是默默关心,恰到好处地照顾我。

他虽然外表粗糙彪悍,内心却柔软善良。我们发生冲突时,哪怕是我的错,他也很生气,但只要我一哭,马上就会来哄我。眼泪是操控的决胜武器,因为他的心很软。

2022年由于疫情,小区被封,我们被关在一起4个月。我们一起做饭、打扫卫生(主要是他做),在线办公,感情迅速升温。

我以前的择偶要求有固定的模板:外表光鲜、斯文、绅士、沉稳、事业成功。而发哥衣着普通,没架子,全身上下没有奢侈品,没有名表,为人随和,和谁都能聊。

和发哥在一起,是因为我否定了自己过去的择偶观和婚恋观,摒弃固有的条条框框,以更开放的心态接纳他,给他机会,也给我机会。



(老公被CEO杂志采访照)

相处了一年多,我还一直以为他只是个销售。后来才知道他是一家德国公司的亚太区高管,年薪百万,而且再后来发现他家在芬兰继承了一个岛。还是个维京岛主的后代。

2022年末,我发现自己怀孕了,发哥欣喜若狂,大声叫着:“我要当爸爸了!我要开始存更多的钱!”而当时他的公司要把调他去新加坡,但我想在国内生宝宝,他就申请留在上海多干一年。

对于爱情,我与年轻时的理解不一样,35岁前我是不婚不育主义,36岁后有了要一个宝宝的冲动。

我曾想找人借精生宝宝,结婚不结婚都可以,因为我是独立的女性,不需要把自己“托付”在男人身上,只要找一个有责任的父亲就行。与发哥交往,我不是在挑爱情,而是在挑一个孩子的爸爸。

怀孕时我想等生下宝宝后,继续留在上海。因为我在上海的生活很好,有工作、有朋友、有圈子,上海就像我的家乡一样。。

我对发哥说:“你要走可以走,但是我不会走,你想宝宝随时可以来看。”

谁知,发哥很生气,语无伦次地说:“你没有权利拆散我和宝宝!”



(我们一起去旅行)

我的父母非常反对我和老外交往,担心我被骗,被杀害,拒绝见他。我妈在电话里愤怒地质问:“全中国的男人都S光了吗?你要找个老外!?”

我无法说服他们,就没有争辩,只是和他们保持距离,不受影响。

8月31日,女儿小棉兜顺产出生,体重7斤2两。自此,发哥秒变奶爸:拍嗝、洗澡、喂奶、哄睡、换尿布,样样抢着做。月子里,他对月嫂最大的不满是:月嫂总抢走宝宝,夺走了他当奶爸的机会。

女儿2个月时,我们带她回重庆,父母看见大眼睛、胖嘟嘟的小棉兜,激动地说再也不会有人骂他们:“养了嫁不出去的老闺女!”当见到发哥亲切随和,送大红包和丰厚的见面礼,努力和他们讲中文时,父母欣然地接受了他。

妈妈看到发哥包揽家务,照顾宝宝比我还细心时,她不禁夸我比她有福气。

我们请亲戚朋友一起吃了两顿饭,照了合影,办了结婚证,给宝宝上了户口。

不久,发哥的父母坐20多小时飞机从雅典飞到上海,公公是医药企的CEO,婆婆是教授,他们家注重平等和互相尊重,我们相处很愉快。



(满月照)

在瑞典结婚,新婚夫妇自己承担费用,也没彩礼这个习俗,但婚后男人要出去挣钱,回家也要带孩子、打扫卫生、做饭。

我从小就淹没在家务里,双手粗糙,那时就发誓:长大后一定不要再做家务。现在,我不愿意做任何家务,反而喜欢在家里乱扔东西。而老公是个非常整洁的人,我家换过N个阿姨,总达不到他完美主义的要求,他自己要再做一遍。

他对我的一些生活细节不满,经常边整理边唠叨,说我又懒又蛮横,对这个家没什么贡献,家里任何费用也不出,买房、养家、养宝宝、出去吃饭、旅行都是他出钱,而我只要权利不承担义务。

而我理直气壮地回答:“生孩子就是我最大的贡献!”

平时,我们各自管理自己的钱,家里里外外的开支是老公负责,特殊日子,我们会送彼此礼物。老公很注重节日的仪式感,在圣诞节,会布置闪闪发光的圣诞树,挂满一个个神秘的礼物;情人节,会列一条长长的菜单,为我做一顿精美的西餐。

生活有琐碎,有惊喜,充满了烟火气。

下个月我们要带小棉兜去新加坡,过几年,会去欧洲上学,我们也会按照瑞典的风俗,办西式的婚礼。



(发哥在和宝宝对话)

在瑞典选择结婚的人不多,因为瑞典的法律对不结婚女性与已婚女性同样的财产保护。

老公的父母在他八岁时才领证结婚,他的姐妹也是在孩子几岁大时才补办婚礼。

瑞典是全球女权第一的国家,政府内阁成员44%是女性,包括政府首脑,超过欧盟28%。女性地位太高了,不需要婚姻保证权利。

而我一向独立,认为不需要男人为我负责,我的思想与他们的女性比较接近,也许这就是国内男人无法接受我,而发哥却对我情有独钟的缘故吧。

我从小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长大,立志要做一个女权主义者。35岁前,我的观点有点极端,认为独立女性就是不结婚,不生娃,一个人自由自在,环游世界,享受生活。

然而,后来我发现真正的独立和强大,不需要过多的标签,也不用去强调,就是很自然的,很柔软的状态。无论是选择全职工作,还是回归家庭,都要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不要为了迎合他人而违背自己的意愿。

我和老公的教育理念差别很大。我小时候没有被宠,所以现在想把我欠缺的爱都弥补给女儿,宠溺她,把最好的给她,给她存很多钱。



(宝宝帮爸爸工作)

然而,老公却主张让小孩从小学会独立,自己睡觉,自己摔倒了自己站起;小孩子不能溺爱,溺爱的小孩很自私,不懂感恩。我们会给小孩子存钱,但是要让她独立读大学,找工作,在社会上站稳后,结婚生子时,再给她送房子、车子。

婚后这两年,我会暂时以宝宝为重心,上个月,我尝试在网上发布一些宝宝和老公的家庭生活视频,分享育儿心得和东西方文化的差异,体验一种新的生活方式。

“让时光搁浅一会儿,听风声,看日落。”

对于跨国婚姻,我认为主要克服的是文化差异,我们不强迫彼此理解,只要接受并尊重就行。

文化差异背后很现实的是经济差异。女性要有足够的经济实力,和独立养活自己的能力,才能自主选择生活。而不是幻想嫁个老外,移民到国外,享受高福利。毕竟无论到哪里,我们最终还是要靠自己独立去面对生活。

作为独立女性,在寻找伴侣时,我曾感到恐惧和不安,不敢轻易尝试。但后来我明白放下偏见,不以貌取人,用心感受、耐心观察他与人相处的细节,才是找到真爱的关键。

愿所有女性勇敢尝试,给自己一个机会去了解对方,去体验更多的人生可能。愿爱和勇气,永远伴随我们走向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