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一艘中国海警船和一艘中国民兵船拦截了一艘菲律宾海警船。 Joeal Calupitan/Associated Press


美国承诺已久的转向亚洲战略终于增强势头，它与菲律宾和印度达成了新的安全协议，扩大了在亚太地区的军事演习，并计划与盟友一起在技术上保持对中国的领先。但中东的冲突已像漩涡那样将华盛顿拉了回去。美国把注意力突然集中到加沙的做法（成立国防部特别工作组，加大对以色列的武器供应，官员们匆忙前往中东各国首都）让美国在印太地区的合作伙伴们有一种有所失的感觉，觉得这将推迟他们为最关键的挑战作准备的某些进展，而他们本来就已经担心美国抵制北京的行动不够快。

“我们最担心的是美国军事资源从东亚转向欧洲、转向中东，”曾担任国家安全顾问的日本议员长岛昭久上周在澳大利亚悉尼举行的战略论坛上说。“我们真的希望中东冲突尽快彻底结束。”

美国的军事指挥官们已表示，没有武器装备从印太地区抽走。两名内阁高级官员——国防部长奥斯汀和国务卿布林肯——本周将前往亚洲各地传递安抚信息，他们将分别或一起访问印度、日本、韩国和印度尼西亚。

访问期间，他们很可能会听到有关加沙的各种看法，印度更支持以色列，日本寻求更平衡的做法，而世界上穆斯林人口最多的国家印度尼西亚已对以色列在遭到哈马斯袭击后入侵加沙，造成数千名加沙平民丧生的情况越来越愤怒。



美国国防部长奥斯汀本周将前往亚洲，向该地区的盟友传递安抚信息。 Anna Moneymaker/Getty Images

但这些国家都关心的一个共同问题是，华盛顿继乌克兰之后卷入另一场遥远的战争，这将对印太地区的需求有怎样的不利影响。许多人都在问：美国能真正同时处理多少个支持不同国家的承诺？美国在国外的力量已过于分散，在国内存在政治上的分裂。

武器是亚太各国共同关心的一个方面。美国的国防工业已面临同时向乌克兰和以色列提供弹药（包括口径155毫米的炮弹）所带来的短缺问题。在美国的印太地区伙伴们等待他们订购的武器交付的时候，有制导能力的弹药和更复杂的美国系统正在涌向这两场冲突。

日本、台湾和澳大利亚可能会面临军事装备推迟交付的问题，美国已经签了合同承诺提供这些装备。

“不仅仅是硬件，”台湾前国防部长杨念祖说。“还需要教会或培训人员来操作这些系统。”

“令人担心的是，美国将没有更有效、更充足的能力来威慑中国，”他补充道。

如果加沙战争持续太久，其影响可能会发生变化。虽然冲突时间延长可能会给美国的武器库带来进一步的压力，但中国也许会从中认识到城市战异常困难，这或许会阻止中国政府把武力收复人口稠密的台湾岛的威胁变成行动。中国认为台湾是自己失去的领土。

但从目前来看，北京似乎倾向于继续采取边缘政策。在哈马斯10月7日袭击以色列两周后，一艘中国海警船和海上民兵船只撞击了正在前往第二托马斯沙洲（中国称仁爱礁）执行补给任务的菲律宾船只，该菲律宾前哨位于中国声称拥有主权的那部分南中国海水域。20多年来，两国围绕着这片有争议水域已发生了多次冲突，这是最激烈的一次。



上个月，乌克兰士兵在顿涅茨克地区训练演习。同时向乌克兰和以色列提供弹药已让美国面临武器短缺的困难。 Nicole Tung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几天后，一架中国战斗机在南中国海上空进行夜间演习时，飞到了距离一架美国B-52轰炸机不到三米的地方，险些造成相撞，美国军方称之为“强制和冒险操作行为的危险模式”。

美国印太司令部司令约翰·阿奎利诺上将表示，中国的目标是“迫使美国退出印太地区”。五角大楼官员已强调，这种情况不会发生。

但对怀疑美国承诺的人来说，华盛顿注意力的剧烈摆动已是历史结构的一部分。越南就是一个突出的例子，小布什时代也是个例子。他曾在2000年的竞选活动中说：“我担任总统后，中国将不再怀疑我们在这个地区的力量和目标，以及我们对亚洲各地的民主盟友的坚定承诺。”

2001年9月11日的恐怖袭击发生了一个月后，布什去北京与当时的中国领导人江泽民见面。布什避免了他以前把正在崛起的中国称为“战略竞争对手”的所有言论，而是强调了贸易和一起打击恐怖主义的必要性。

印度仍记得美国立场转变的影响，阿富汗战争将美国推向了印度的宿敌巴基斯坦。中国现任领导人习近平预计将于本月在旧金山举行的峰会上与拜登总统见面，一些印度评论人士已想知道华盛顿是否可能会再次向中东倾斜。

“如果回到旧的贸易关系上去，回到‘我们要在亚洲和平共处’的想法上去的话，会影响台湾、日本、印度和我们所有的邻国，”新德里亚洲协会政策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C·拉贾·莫汉说。“但我认为我们还没有到那一步。”



以色列空袭加沙汗尤尼斯的后果，摄于周二。 这次七国集团会议本该主要讨论印太问题，但对加沙战争的分歧已引起与会者的关注。 Yousef Masoud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对于一些国家来说，巴勒斯坦问题的冲突重起也激起了人们对美国反穆斯林，或者至少过于偏向以色列的旧观念。这些国家的人看到，美国政府多年来一直避免批评以色列政府和极端的以色列定居者对巴勒斯坦人往往残酷的对待，他们中的一些已不再相信美国是公正的中间者。

国防部长奥斯汀抵达印度尼西亚时，他很可能会面临愤怒的公众，甚至是反美抗议，尽管他努力给以色列军方提供如何避免加沙平民伤亡的建议。

“对于美国呼吁以色列保持克制，人们持极大的怀疑态度，”新加坡国立大学政治学副教授庄嘉颖说。“拜登政府在很多方面有艰巨的工作要做，不得不背着美国过去政策的包袱，这让拜登政府把事情做好，表明它在努力试着不偏不倚，变得更重要。”

布林肯与阿拉伯领导人会面的努力，加上他试图斡旋暂停战火以提供人道主义援助的努力，“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人们认为美国只是简单地支持以色列，不管以色列行为如何的印象，”庄嘉颖补充道。本周在日本举行的七国集团外长会议上，这些主要民主国家也加入到了“人道主义暂停”呼声中来。

但对日本以及美国在亚洲的许多其他伙伴来说，加沙战争有可能扰乱石油供应和安全伙伴关系的进展。在它们看来，这场危机结束得越快，世界就能越快地回到应对仍被华盛顿定义为最重要的挑战上去：在一个相互依赖的世界里威慑中国、与中国竞争。

有记者周三在日本问布林肯，美国的注意力是否过于集中在加沙和乌克兰冲突上，从而无法继续将战略重心转向亚洲时，他说：“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已下定决心，正如我们所说，我们能同时处理不同的事情。印太地区是我们未来的关键地区。”

“在我们应对加沙和中东实实在在在的危机的时候，”他补充道，“我们不仅有能力，而且正全力保持我们在印太地区的所有利益伙伴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