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5日,韩国官方调查机构之一——真相与和解委员会,在位于京畿道安山市的仙甘岛的一个大型野外埋尸坑召开了新闻发布会。



发布会现场展示了,在仙甘岛上40多个坟墓挖掘出的210颗牙齿和27颗纽扣等遗物。



发掘出这些遗留的物证的葬坑,最长不过150厘米,最小的只有85厘米。

据估计,这里埋葬的遗体大约有150具,从牙齿和遗骸判断都是年龄12-15岁的儿童。从遗骸的重量上还能看出,他们生前长期处于营养不良的状态。



这些证据,都指向了这里曾经发生过大规模虐待残害儿童的事件。而仙甘岛也正是韩国历史上臭名昭著的「仙甘学院」所在地。



实际上,韩国政府对包括「仙甘学院」在内的,曾在福利教育机构发生的多起血腥暴力事件避而不谈几十年。

曾有韩国电影人受到这一类福利教育机构的丑闻启发,拍摄出影片《熔炉》,让全球无数观众对韩国虐童机构的暴行感到震惊和愤怒。



不过编剧脑海中构建的细节,无论多惊悚可怖,和人性比起来还是稍逊一筹。

10月25日在挖掘现场举行的调查发布会,说的正是让无数人闻之色变的“仙甘学院虐杀儿童事件”。



这个历时40余年,受害者达数千人的惨剧背后的细节,远比韩国电影更加血腥恐怖。如今新的调查结果公布,仙甘岛上曾经的罪恶,是时候让更多人知晓了。

“这里的孩子九成遭殴打,三分之一曾被性侵。这里是名义上的孤儿院,却远比地狱更像地狱。”

距离首尔市西南四小时车程的仙甘岛,1942年被日本政府设置为“仙甘学院”,对外宣称是收容并为流浪儿童提供职业培训的感化教育中心。

实际上,这里是以福利院的名义,关押了包括反抗日本的朝鲜革命党子女、进步学生和流浪儿在内的500多名儿童。说它是「儿童集中营」也不为过。

(图源:韩国中部日报 仙甘岛今昔对比)

这些被关押的儿童,白天要接受殖民主义洗脑,参加繁重的劳动改造。每天超负荷的劳动和最低限度的饮食,让他们苦不堪言,稍有反抗和怠工,还会被毒打和体罚,被虐打致死的儿童不计其数。



被悬崖险滩包围的仙甘岛,四面环海。但为了一线生机,还是有不少儿童涉险从海上逃走,其中不少人因此丧命。还有非官方消息曾指出,日本战败离开前,为了毁灭罪证,将仙甘岛上剩余的儿童全部活埋。

但仙甘学院的罪恶使命却没有结束。

1948年,韩国第一任总统李承晚上台后,为了尽快让韩国经济迈入快车道。他下令要将有碍市容、影响社会面貌的流浪儿童全部强制收容。

为了完成规定的“收容业绩”,当时的韩国警察只要看到街头有衣着破旧的儿童,不问具体情况就全部带到仙甘学院。

(示意图)

这样的“收容”举措持续了40年,不仅对战后的孤儿造成了不可逆的虐待伤害,还导致很多本来有家有亲人的儿童,无缘无故成了给仙甘学院凑数的替死鬼。

(视察仙甘学院的韩国当地政客)

根据1982年京畿道厅妇女儿童科的数据显示,当时仙甘学院收容的儿童为5759人,不过这个数字只多不少。后续调查中,证实有93.3%的儿童被体罚殴打,有一半的孩子曾经遭受性侵和性骚扰。

电影《熔炉》

不少孩子为了逃命,或被管教打死,或溺亡在大海中。被叫来处理尸体的,则是他们同样年幼的好友。



在10月25日的发布会上,一个从仙甘学院逃走的幸存者,跟随现场挖掘人员一起,找到了他当年亲手埋葬好友的墓葬坑。



今年63岁的李某,10岁时被街上巡逻的安保人员强行扭送到了仙甘岛。在这里他经历了毕生难忘的一段痛苦岁月。每天干不完的农活,吃不饱的肚子让他的精神和肉体都到了濒临崩溃的地步。

除了这些折磨,管教的殴打和性侵害更是仙甘学院,人尽皆知的暴行。一次又一次被殴打和侵害后,李某的朋友鼓起勇气从海上逃了出去。

临走前,他告诉李某“我一定会回家,还会带着你的爸妈来救你。”可三天后,他的尸体却被海水带回到了仙甘岛,李某则被通知去替他收尸。



因为当时太小了又害怕,李某没能记住他埋在了哪里。但在10月25日挖掘当天,一个埋葬在墓葬坑里的铁片,让他一下子想起,这就是朋友当时为了挖牡蛎果腹偷着藏起的铁皮。

看到朋友的遗物,李某抚摸着墓葬坑,跪地痛哭不止:“对不起,没能找到你。即使你不在了,我也会经常来看你的。现在好好休息吧,我会永远记得你。”



仙甘岛上像这样的受害人,还有太多太多。

一个曾经尝试逃走,被抓回后在漆黑的仓库里,毒打整整一周的幸存者,至今仍然活在恐怖的回忆里。他每天睡觉时必须开着灯,一走到黑暗处就会想起仙甘岛上的种种酷刑。

(在记者会上哭泣的幸存者)

这样惨无人道的“收容闹剧”,一直持续到1982年仙甘学院关闭,才算画上了句号。可怕的是,打着帮扶管教的幌子,背地里对平民敲骨吸髓的韩国政府,手里却不仅只有一个仙甘学院。

(仙甘历史博物馆一角)

2020年,一份长达708页的《兄弟福利院事件受害者状况调查》,揭露了韩国福利院背后的惊天黑幕。

这个被称为韩国版“奥斯维辛集中营”的重大历史事件,在雪藏了30年之后,终于迎来了正义被揭开的一天。(点链接复习)

在1975到1987年的这段时间里,为了以最好的面貌迎接汉城奥运会和来自全球的游客。时任总统朴正熙,以开展“净化运动”为由将38437名流浪汉、残疾人和儿童,全部收纳至“兄弟之家”福利院。



在这里,收容人员被当作免费劳动力,每天十几个小时在流水线上加工日用品和金属制品。所得款项全部由管理人员把控。



福利院里的环境阴冷潮湿、肮脏不堪,几十人一间的宿舍没有卫生间,大小便只能在一个桶里解决。冬天没有取暖设备,也没有棉衣。每天饭菜少得可怜,很多人偷着捉老鼠和虫子充饥。还要时常遭受管教们的毒打和性侵。

在那12年里,兄弟之家上报的死亡人数共计513人,但调查报告给出的数字远不止于此。很多人不明不白死后,就被埋在了后山,更有很多人莫名其妙地消失在档案里,没留下一点痕迹。



在经营最鼎盛时期,光兄弟之家旗下的工厂就有20家。不仅如此,据报道,兄弟之家被曝光关闭的前一年,同样制度的流浪收容机构在韩国共有36家,吸纳的“收容者”共1.6万人。



这些人的生死存亡,仅仅作为一个数字被隐藏进了历史的夹缝中。

回到「仙甘学院」的悲剧,最近几年,这里的故事才在韩国本土有些热度。



(以仙甘学院为原型拍摄的一集《都市传说》恐怖综艺)

韩国作家紫午宁在这年用三个货柜,搭建了“仙甘历史博物馆”。里面展出的是仙甘学院里,给收容人员使用的饭碗、劳动服和一系列史料物品。



没有华丽的展台,也没有宽敞的展厅,这个可以用简陋形容的博物馆,只为了让后人永远记得那段罪恶的历史。

终于到了今年10月25日的发布会,调查人员将所有收集到的证物和盘托出,不做任何隐瞒。



令许多韩国人感到遗憾的是,第二期的挖掘工作,已经到此为止。 剩余挖掘工作的权限,将交给地方政府,但对方未能继续履行挖掘的任务,因此调查结果全部开启的计划再次被搁置。有幸存者担心,被扔在野外的遗骸会被风化腐蚀,真相会就此失去痕迹。

当年亲手埋葬年幼朋友的李某说:“我想听到国家的道歉,如果国家能承认自己的错误,我虽然不能马上停止服用(精神科)的药物,但至少能解开心中的疙瘩。“

幸存者们能否迎来真相最后一块拼图,等来迟到40年的道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