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检察官办公室29日表示，他们在法国反洗钱部门Tracfin发出警告后进行了调查。不过，初步调查自2022年以来一直在进行。此外，巴黎检察官办公室不予进一步置评。
在检察官办公室发表声明之前，已阅读Tracfin报告的法国《世界报》报道28日就率先披露称，法国反洗钱机构发现了阿尔诺与俄罗斯商人尼古拉·萨尔基索夫之间存在可疑的资金转移活动。
这些交易与阿尔诺在2018年收购位于法国阿尔卑斯山滑雪胜地高雪维尔（Courchevel）的房地产有关。据称阿尔诺小时候就是在高雪维尔滑雪场学习滑雪，那里的酒店一晚居住价甚至可达数万欧元。
该报援引Tracfin的一份文件称，这笔交易让萨尔基索夫在没有明显理由的情况下，获得了约200万欧元的利润。
初步调查结束后，法国检方可以决定展开正式调查或放弃此案。
01 “洗钱”案件详情披露
现年55 岁的俄罗斯亿万富翁萨尔基索夫靠保险公司 Reso-Garantia发家致富。他在法国最为人所知的事迹是于 2019 年与前总统萨科齐签署了一份价值 300 万欧元的咨询合同，正是该合同使萨科齐因“以权谋私”和“为犯罪或轻罪行为洗钱”而受到法国金融检察官办公室的调查。
具体来说，根据《世界报》披露的细节，萨尔基索夫在 2018 年通过隶属法国、卢森堡和塞浦路斯的公司，以1600万欧元的总价分别从私人手中收购了共计14处房产（皆位于高雪维尔当地的“高档”街区Jardin Alpin）。
这些房产的“名义”买家是名为La Flèche的连名无限责任公司（SNC）。萨尔基索夫的名字并未出现在公司章程中，不过他应当是La Flèche的实际持有人：例如，Tracfin 将萨尔基索夫描述为其塞浦路斯公司 Arrowband 有限公司的“唯一股东”。而Arrowband则拥有卢森堡公司 Letman股份有限责任公司的所有股份。接下来，Letman又拥有卢森堡公司MAS Pascati和法国Constant股份有限责任公司，而MAS Pascati和Constant这两家公司又是La Flèche公司的所有者。换句话说，萨尔基索夫通过这层层叠叠的“俄罗斯套娃”操作持有了上述的滑雪胜地房产。
不仅如此，萨尔基索夫在2018 年 10 月又通过 La Flèche公司买下了当地的另外三处房产，金额为220 万欧元。而出售这三处房产的卖家Croix Realty公司仅仅通过出售这些房产（Croix Realty在一年前的买价仅为100万欧元），就实现了 120 万欧元的资本收益。只不过，Tracfin发现，这笔交易其实是萨尔基索夫“自己卖给自己”，因为不论是卖家Croix Realty公司，还是买家 La Flèche公司，它们的真正所有者皆是萨尔基索夫本人。
▲ 贝尔纳·阿尔诺和其长子安托万·阿尔诺7月24日在巴黎。（法新社图）
那么，阿尔诺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首先，他通过名下公司向La Flèche公司（即萨尔基索夫）支付了这些房地产交易的相关费用，即 1830 万欧元。在具体转账过程中，Métropole 1850是明面上给La Flèche转账的公司，但Métropole 1850实际归阿尔诺所有：Europimmo公司99.99%持股Métropole 1850，而Europimmo又是由阿尔诺的私人控股公司 Financier Agache所持有。
因此，Tracfin 总结道，La Flèche公司是以上房产的“稻草买家”，它的作用是“给真正的最终买家打掩护”。
不仅如此，阿尔诺在2018 年12月通过其公司 Métropole 1850 和 Europimmo还收购了La Flèche公司的所有股份。这项新业务的成本达 180 万欧元，他也借此正式成为了La Flèche公司名下房产的所有者。
这一系列操作的动机是什么呢？《世界报》援引了Tracfin调查人员的看法：“房地产最终买家的变更 [...] 往往会掩盖资金的确切来源，使得人们很难辨别实际购买者，采取这些行动实则反映了真正买家隐藏自身身份的动机”。
02 阿尔诺律师：洗钱指控“荒谬且毫无根据”
不过，阿尔诺的律师30日强硬表示，所谓高雪维尔房地产交易洗钱的指控“荒谬且毫无根据”：“为扩建位于高雪维尔的白马酒店所采取的行动是公之于众的，并且是在遵守法律和专业意见的前提下进行的。正在进行中的调查显然很快会证明这一点”，律师宣称。
▲ 在1月中旬，这个法国奢侈品集团的市值已经超过了4000亿欧元。阿尔诺家族领导的世界头号奢侈品集团每天的利润都超过5700万欧元。（《Challenges》报道截图）
阿尔诺的随行人员在接受《世界报》采访时，也证实了上述房产交易的存在，“据这位亿万富翁的发言人称，该做法是严格遵守法律的”。
该消息人士解释道：“高雪维尔的白马酒店实际上已经收购了邻近的一处房产以进行扩张。与所有房地产交易一样，买卖双方均得到公证人的协助，负责确保遵守所有现行法规”。
另一方面，萨尔基索夫的团队则也承认这些交易的真实性，尽管拒绝透露对方的名字，而只是简单地将其描述为“一家非常知名的法国房地产集团，隶属于一家法国大型控股公司”。不仅如此，萨尔基索夫团队表示，这些操作只是为这个知名合作伙伴分散一些“风险”：“该操作的目的是买下一栋建筑的所有公寓，这样最后就只有一个业主，因此不会影响进行翻修工程。这此前是存在风险的，因为无法保证能够买下所有房产。但一旦完成，建筑物的价值就会增加，之后就可以将其转售给此前不愿承担风险的买家”。
萨尔基索夫团队还对交易的收益金额作出“辟谣”，称资本收益“只有几十万欧元”。至于萨尔基索夫本人，他“根本没有亲自参与”这些业务，后者是移交给萨尔基索夫控股公司内负责在欧洲进行房地产投资的团队。
03 奢侈品让阿尔诺成为世界第二富豪
根据彭博亿万富翁指数，阿尔诺是奢侈品帝国LVMH集团的首席执行官和控股股东，也是仅次于马斯克(Elon Musk)的世界第二富豪。
LVMH集团1987年由阿尔诺将路易威登与酩悦·轩尼诗公司合并而成。其主要业务是葡萄酒及烈酒、时装及皮革制品、香水及化妆品、钟表及珠宝和精品零售，旗下拥有涉及酒业、时装、美妆、香水、钟表、珠宝的50多个品牌，包括路易威登、宝格丽、迪奥、娇兰、纪梵希、芬迪、丝芙兰、罗意威等。其市场估值达到 4000至 5000 亿欧元，甚至高出了政府的财政预算规模。
▲ LVMH集团旗下拥有75个奢侈品相关品牌，业务范围覆盖葡萄酒、时装皮具、香水化妆品、腕表珠宝以及精品零售(包括免税店DFS、丝芙兰)等。（法新社图）
2022年12月14日，阿尔诺首次以1650亿美元身价荣登彭博亿万富翁榜单首富（超越马斯克）。当特斯拉股价持续回升以及LVMH股价连续下跌，2023年7月马斯克重回首富位置。
04 影响力远超出商界与国界
阿尔诺的商业帝国影响力绝不仅限于奢侈品领域。法国作家奥利维耶·巴索（Olivier Basso）在《超大型企业的政治》中写道：“大公司的权力已经超出了经济领域。它们在参与重塑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事实上，他们已经在政界有一席之地”。
巴黎执政党议员吉勒·勒让德尔（Gilles Le Gendre）也认为，阿尔诺“的经济实力已经达到了这样一个阶段，以至于他能够改变与政界的传统权力平衡关系”。
事实上，LVMH可谓给2022年不断削减成本的巴黎奥运会解了燃眉之急：它带来了高达1.5亿欧元的赞助费，并且旗下多个品牌将直接为巴黎奥运会提供支持，例如设计巴黎奥运会和残奥会的奖牌、制作法国代表团服装、提供酒类产品，成为巴黎奥运会火炬传递活动的合作伙伴等。
多家法媒也披露，在签下1.5亿天价赞助费的几个月前，法国相关部门“一直在竭尽全力说服阿尔诺”让赞助事宜尘埃落定。
▲ 顶级奢侈品公司LVMH集团的董事长贝尔纳·阿尔诺（Bernard Arnault）。据英媒报道称，阿尔诺的5个孩子目前均在LVMH集团担任管理职务。（法新社图）
阿尔诺也明显不止在法国受重视：在为法国总统马克龙举办的国宴上，白宫两次将这位法国亿万富翁安排在总统一桌上，一次是2018 年的特朗普政府，另一次是2022年的拜登政府。实际上，阿尔诺40 年来都是白宫的座上宾：“我个人认识自里根以来的每一位美国总统”。
阿尔诺旗下的香槟品牌还曾在无需法国政府介入的情况下，免受特朗普 2019 年针对法国葡萄酒实施的关税制裁。特朗普还前往德克萨斯州为当地的路易威登工作室揭幕，并希望该工作室能成为美国再工业化的象征。
阿尔诺同样与俄罗斯领导人建立了特殊关系：2016年，普京在与奥朗德就叙利亚问题发生外交争端后取消了对法国的访问，不久后普京在克里姆林宫欢迎阿尔诺的到来，并公开感谢路易威登基金会成功在巴黎举办俄罗斯收藏家舒金（Shchukin）展览。早在 2003 年，普京就曾在圣埃美隆的白马酒庄受到隆重接待，该葡萄园当时由阿尔诺和比利时亿万富翁阿尔伯特·弗雷尔 (Albert Frère) 所拥有。这位客人当时带走了一箱不同年份的葡萄酒，这些年份分别对应着他生命中的关键日期——1952年出生，1983年婚姻，1985年和1986年孩子诞生，2000年入主克里姆林宫。
不过，阿尔诺本人却曾谦逊地表态道，“权力不是我的目标”，“[权力]在我的工作中毫无意义。重要的，是人们的渴望（dési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