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夸张地说，马斯克是乔布斯之后美国最懂营销的商界领袖。


没人比他更懂营销


乔布斯是生活在前社交网络时代，以严格的保密文化和虚虚实实的爆料，吊足外界对苹果新品的期待。而马斯克则是不折不扣的社交网络之王，几乎每天泡在X平台（此前的推特），语出惊人做足噱头，牢牢吸引着他的亿万粉丝，始终占据媒体头条。


马总很在意传播效果。媒体此前报道，为了让马斯克推文得到最大曝光，推特员工此前甚至打造了特别算法，确保平台始终优先推荐马斯克的内容。


马总也热衷尝试新传播手段，无论连麦，还是直播。两年前ClubHouse之所以爆火，也有马总加入连麦带来的推广效果。当他收购推特之后，马总更是热衷推广X平台的连麦功能，邀请名人政客侃侃而谈，甚至在飞机上也不忘通过Starlink进行连线。


过去一周，马斯克一段现场直播成为了X平台以及全球科技媒体的焦点。这段45分钟的直播，已经吸引了超过1100万人观看。因为这是马斯克亲自开车，展示特斯拉尚未发布的全自动驾驶（FSD）的V12版本。


FSD V12版本之所以会吸引万千关注，不仅是因为外界想获知特斯拉FSD的最新功能版本，更是因为在FSD发布三年之后，特斯拉FSD终于要在v12版本摘掉Beta标签。而且，马斯克已经多次提到，计划今年就正式推出完全自动驾驶功能。FSD V12是马斯克实现这一规划的重要版本。


马斯克非常重视V12的产品营销，他已经为这次直播进行了充分预热。过去几个星期，他数次向自己1.5亿粉丝表示，自己会通过直播进行FSD V12的产品展示，甚至提到要开着FSD V12，去扎克伯格家切磋较量一下。


马总是真的懂营销。虽然扎克伯格已经懒得搭理马斯克，但是这场打不起来的“千亿身家大战”在长达几个星期的时间里始终占据着网络热搜和媒体焦点，顺带把自家的FSD新版也给提提热度。


今年7月份在形容v12更新时，马总甚至用上了“震撼人心”（mind-blowing）这样的表述，不由让人想到他当年发布半挂卡车之前预热时使用的“Blow your mind clear out of your skull”（即让人震惊到头脑爆炸）。


这次FSD V12直播究竟怎样？技术实力有没有震撼人心？


马斯克双手离开方向盘进行直播


差点就闯红灯撞车


上周五马斯克从德州来到加州，开着一辆特斯拉Model S，启动了还在内测的FSD V12版本，在硅谷帕托阿尔洛的道路上，进行了长达45分钟的实况上路展示。虽然特斯拉总部已经搬到了德州奥斯汀工厂，但研发的工程总部依然在硅谷，因此马斯克需要频繁往返于硅谷与德州之间。


这次预热多时的FSD直播很快就吸引了科技媒体关注，成为了社交网络的热搜。在长达45分钟的直播和展示过程中，马斯克多次强调，“FSD没有高精地图，完全靠数据训练来实现。”


FSD V12版使用的是端到端的大模型技术，摄像头输入环境图像，系统输出控制指令，中间所有过程都交给了神经网络大模型。V12不仅是FSD产品更新的重要里程碑，也是特斯拉为代表的纯视觉自动驾驶技术的一个重要时刻。


在长达45分钟的FSD V12展示过程中，马斯克坐着特斯拉在繁忙的帕洛阿尔托街道上顺利穿行，只有一次人工接管过车辆。无论是在十字路口等待红绿灯，还是左右转判断时机，无论是穿过道路狭窄的施工道路，还是等待行人，FSD V12系统都应对自如。


不过，马斯克引以为傲的FSD V12系统也在直播中出现重大技术纰漏。在20分钟左右穿过一个交通繁忙的红绿灯时，FSD却出现了严重的判断错误，将左转车道的绿灯当成了自己车道的绿灯，启动车辆打算直接行驶，幸亏马斯克立刻刹住了车。


FSD V12错判了红绿灯，差点引发车祸


如果当时马斯克沉迷于视频直播，而没有看到红绿灯状况，没有立刻接管车辆，那么这辆特斯拉就有可能冲入十字路口的车流，和对面左转的车辆发生碰撞，或许就是那天的大新闻。在直播视频中可以听到，坐在副驾驶位的特斯拉Autopilot软件负责人有些尴尬地表示，“这个版本对红绿灯的判断有些倒退”。


看起来在整场45分钟的技术展示中，FSD V12只出现了这一次严重的技术失误，但这对于安全标准以错误衡量的自动驾驶行业来说，意味着FSD依然只是L2+级别的高级辅助驾驶技术，需要驾驶员随时接管。


此外，FSD V12在直播过程中还有一些较小的判断错误。在视频1分45秒左右，FSD V12在通过一段施工道路时，判断错误进入了对向车道，但很快自动矫正过来。或许在整场直播过程中，这个错误微不足道，但这依然是个安全隐患。


依然没有到L3


需要强调的是，尽管挂着全自动驾驶的招牌，但是按照自动驾驶目前的分级标准，特斯拉FSD并不属于L4级别的高级自动驾驶，甚至还没有达到L3级（即有条件的自动驾驶），目前只属于L2+的高级辅助驾驶。


虽然特斯拉和马斯克在此前的营销中多次提到，特斯拉在FSD模式下可以自己行驶，但他们也承认FSD并不是字面意思的完全自动驾驶。因为特斯拉司机需要持续监控驾驶状况，把手放在方向盘上，目光专注前方路口，随时接管车辆。


达到L3级的有条件自动驾驶，就可以允许司机不握方向盘，不需要全神贯注看路况。今年6月底，奔驰L3级系统Drive Pilot已经获得加州批准正式投入商用，成为加州首家获准向公众出售或者租赁配备L3级别自动驾驶系统的主车厂。


相比特斯拉FSD，奔驰Drive Pilot使用了激光雷达、摄像头、GPS高精地图以及各种传感器的综合技术方案。或许是为了展示对自己技术实力的信心，奔驰承诺在开启Drive Pilot驾驶发生事故时，自己会承担L3系统造成的事故责任。


相比奔驰的豪华复合传感器配置，特斯拉的纯视觉技术方案成本更低，更具有普及性。但纯视觉技术会带来更大的数据量，从V12直播的两次技术披露来看，或许目前的算力在处理巨大的视觉数据时，还会偶尔出现时延（Latency）。这也是FSD V12后续需要改进和完善的问题。


公然违反加州交规


然而，此次直播中引发外界关注的不仅有特斯拉FSD V12版本的技术实力，更有马斯克一如既往的争议行为。


在直播过程中，马斯克全程坐在驾驶位，拿着手机以第一视角进行直播。这显然是为了达到最好的技术展示效果。或许换成其他人，完全可以选择用手机支架，或者可以坐在副驾，从侧面进行直播，一样可以达到技术展示效果。


但不少人很快指出，马斯克这种行为不仅违反了特斯拉对车主的安全规定，更违反了加州道路交规法律，应该吃到罚单。根据加州交通法律，司机在行驶过程中不得使用手机；法律并没有规定，自动驾驶模式下可以例外。


但帕洛阿尔托警察局似乎并不想管马斯克的鲁莽行为。当地警察局表示，没有警察亲眼看到马斯克开车玩手机，所以他们也不打算给马斯克开罚单。


或许从网民的角度来看，这是名人享受特权，但法律专家随后指出，这实际上是加州交通法律的流程问题。如果当地警察局给马斯克开了“开车玩手机”的罚单，后者又决定去法庭应诉，那么的确没有当值警察可以出庭指证。


马斯克在此次直播过程引发的争议并不只是开车玩手机。他还泄露了扎克伯格在帕托阿尔洛家的地址。而这也违反了马斯克自己关于推特不得泄露他人地址和位置的规定。


去年马斯克收购推特之后，曾经因为有人涉嫌跟踪他儿子而更改平台规则，禁止在推特上分享他人实时位置与地址，并因此封掉了通过公开数据跟踪他私人飞机行踪的账号。但这一次，马斯克在直播过程中泄露了扎克伯格家庭地址。


马斯克泄露了扎克伯格家地址


其实马斯克在直播过程中，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在泄露扎克伯格地址的时候，自我解嘲地说，“如果你是通过谷歌搜索他家地址，那就不该被视为doxxing（人肉他人位置）。”当然，X平台不可能对大老板进行禁言封号处罚。


此外，此次直播惨不忍睹的画质也引发了网络群嘲。如此重大的产品展示直播，马斯克在车辆速度并不快的情况下，呈现的却是480p的低劣画质，满眼难以忍受的大果冻。这或许与帕托阿尔洛的移动网络覆盖有关，但更大的可能是X平台的大黑锅。


马斯克收购推特之后，为了控制平台运营成本，不仅裁掉了超过七成的员工，还关闭了推特在加州的数据中心。这双重打击让推特平台的技术稳定性面临着巨大质疑。


此前德州州长德桑蒂斯在推特首发宣布参选2024年美国总统，结果推特平台却连续出现掉线问题，让当时主持连麦的马斯克也顿感尴尬。或许这就是精简运营成本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只要马斯克觉得没什么，那其他人也无话可说。


监管调查马斯克模式


此次直播另一个看点是，马斯克为了拿手机进行直播，双手长时间脱离方向盘，但他的Model S并没有像其他特斯拉那样发出安全警告（Nap）。


按照目前的特斯拉安全设置，无论是Autopilot还是FSD，驾驶者都必须要将手放在方向盘上，如果系统检测到驾驶者不够专注，就会发出安全警告，在警告五次之后自动关闭功能。


早在去年年底，就有特斯拉车主建议马斯克，在FSD行驶超过1万英里（约合1.6万公里）之后，应该允许关闭方向盘脱手提醒，当时马斯克就表示可以做到。


今年6月，一位黑客在特斯拉FSD Beta的代码中发现了一个隐藏代码，只要激活代码就可以激活“马斯克模式”，双手双脚都可以脱离方向盘和踏板，特斯拉也不会有任何提醒，这实际上已经进入了L3自动驾驶模式。


这一功能在FSD代码中被称为“高管测试模式”，但在特斯拉的粉丝圈则被戏称为“马斯克模式”。显然，马斯克进行直播的这辆特斯拉就开启了“马斯克模式”。


特斯拉车迷圈的知名博主Omar Qazi的车似乎也开启了这一模式。他经常在X平台发布FSD功能的测试视频，并得到马斯克的转发认可。


这个隐藏功能也引发了美国监管部门的重视，美国高速公路交通安全委员会（NHTSA）上月底已经下令特斯拉提供关于Autopilot和FSD两个辅助驾驶系统的详尽资料，了解关于特斯拉所谓“马斯克模式”的配置情况。NHTSA想知道，特斯拉有多少车辆开启了这一特别模式，这一特别模式又存在着怎样的安全隐患。


在马斯克直播展示FSD V12引发巨大轰动的同时，他和特斯拉还在美国面临着两起Autopilot交通致死事件的诉讼。


第一起诉讼将在9月中旬在加州法庭开庭。2019年洛杉矶车主Micah Lee开着Model 3，在Autopilot模式下突然以时速65英里（约合104公里）驶出高速公路，撞树之后起火燃烧。Micah Lee不慎死亡，两名乘客被严重烧伤。他的家人起诉特斯拉，指控特斯拉在明知Autopilot存在安全隐患的情况下销售给消费者。


第二起诉讼将于10月初在佛罗里达开庭。2019年迈阿密车主Stephen Banner开着特斯拉在Autopilot模式下直接冲入了停在路上的18轮大卡车底部，导致Banner当场死亡。在这起事故中，Autopilot没有做出任何刹车或是变向以阻止撞车事故。


特斯拉表示，Autopilot系统是安全的，但需要车主持续监控路况，随时接管车辆；特斯拉不该为这两起车祸承担责任。这也是特斯拉在Autopilot相关问题上的一贯立场。


今年4月，特斯拉刚刚在洛杉矶赢得一起重要的车祸责任诉讼。陪审团认为，在这起2020年的洛杉矶Model S车祸中，车主不顾特斯拉的警告在城市道路使用Autopilot功能，因此需要自行承担车祸后果。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新浪科技 （ID：techsina），作者：郑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