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总统拜登上周五在戴维营接待了韩国总统尹锡阅（左）和日本首相岸田文雄。 Samuel Corum for The New York Times


自从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成员国去年突然采取行动帮助乌克兰试图抵抗俄罗斯的入侵以来，中国就一直警告不要在亚洲进行类似以美国为首的安全联盟，称这将被视为对中国的围堵并引发对抗之举。

美国总统拜登上周五在戴维营与日本和韩国的领导人举行的峰会，很可能强化了中国政府的这种感觉。日韩两国在戴维营峰会上搁置了历史恩怨，与美国推进了旨在阻止中国和朝鲜采取挑衅行动的防务协议。

与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和韩国总统尹锡悦会晤后，拜登试图在记者会上强调，这次峰会不是为了“反华”。但中国政府几乎肯定会认为拜登的说法没有说服力。中国领导人习近平已指责美国带领西方国家对中国实施“全方位的遏制、围堵、打压”。

“可以说戴维营峰会可能是新冷战的开端，”辽宁省社会科学院的朝韩问题专家吕超上周五对中共报纸《环球时报》说。



北京一个大屏幕上播放的中国最高领导人习近平的镜头，摄于今年7月。习近平指责美国带领国际社会对中国进行“围堵、打压”。 Tingshu Wang/Reuters

美日韩在戴维营公告中承诺每年举行一次三边峰会，扩大联合军事演习，建立在危机时刻进行沟通的三方热线。三国还在一份声明中批评了中国在南海“危险与咄咄逼人的行为”，并重申了“台湾海峡和平与稳定的重要性”。

在台湾问题上的措辞可被解读为警告中国不要试图用武力收复台湾，这很可能会因将日本和韩国拉入了有关台湾的争端而让中国领导人耿耿于怀，他们历来认为台湾问题只涉及美国、中国和台湾。中国国防部长李尚福在上周访问莫斯科时曾警告，不要在台湾问题上“玩火”。他还说，任何“以台制华”的努力“必将以失败告终”。

在举行美日韩戴维营峰会之前，拜登政府已采取一系列被中国视为敌对的措施。这些措施包括，限制中国获得先进的芯片技术，与澳大利亚和英国达成三边安全协议，加强美国、印度、澳大利亚与日本的所谓“四方安全对话”，以及增加美国在菲律宾的军事存在。

随着美日韩三国靠得越来越近，中国做出的回应主要是加大力度实施已引起华盛顿及其东亚盟友担忧的战略。



中国国防部长李尚福（左）和俄罗斯国防部长谢尔盖·绍伊古上周二在莫斯科的一个会议上。 Yuri Kochetkov/EPA, via Shutterstock

中国一直在与俄罗斯举行联合军事演习，尤其是在日本门户和阿拉斯加附近。中国还通过不断加大军事压力来强化对台湾的主权主张，包括周六开始新一轮海空军事演习。它在南海的行为也越来越挑衅。

作为东亚地区紧张局势进一步升级的一个可能迹象，日本上周五表示，它出动战斗机跟踪两架在日本海与东海之间上空飞行的俄罗斯巡逻机，俄中两国正在该水域举行联合海军演习。

上周四，11艘中俄海军舰艇（包括驱逐舰）被发现在台湾东北部的日本冲绳县南部岛屿之间航行。中国越来越多地把军事演习集中在面对太平洋的台湾东海岸附近，这是中国“全方位包围”战略的一部分，目的是展示如何遏制台湾获得外部援助的途径。

“出动11艘舰艇在冲绳附近进行中俄联合巡逻，这种做法或被看成是中国对戴维营峰会的一种回应，或被看成是日韩为什么要加强自身防御能力和联盟的原因，”新加坡李光耀公共政策学院的高级客座研究员唐安竹(Drew Thompson)说，他曾在美国国防部担任中国问题官员。



俄罗斯国防部发布的一段视频中一帧图像显示，俄中海军的舰艇上周五在太平洋进行联合巡逻，并在东海举行了海上演习。 Russian Defense Ministry, via Reuters

“东北亚地区的威慑越来越难，因此我充分预料各方将加倍努力，”他补充说。

中国表示，周六在台湾周边举行的海空军演是为了回应台湾副总统赖清德最近过境美国。中国一直反对台湾官员访问美国、即使是短暂停留。这些军演很可能也针对美国，中国一直公开批评美国支持台湾。

中国政府经常警告日韩不要卷入台湾问题，将美国描述为操纵盟友的木偶大师。《环球时报》在上周三的一篇社评中把同意参加戴维营峰会的韩国比作“幼儿园的孩子被老师奖励了小红花”。社评称，这种兴奋应该被“紧张与谨慎”取代。

中国也在用种族特征来试图瓦解美日韩关系。中国级别最高的外交官王毅上个月警告日本和韩国时说，“无论头发染得再黄，鼻子修得再尖，也变不成西方人。”

中国分析人士对首尔和东京能搁置两国关系中的历史问题表示怀疑，这些问题可追溯到20世纪上半叶日本对朝鲜半岛长达数十年的残酷殖民统治。



韩国大学生今年3月在一座雕像前抗议韩国总统尹锡阅访日，该雕像代表了在殖民统治期间被迫在日本工作的韩国劳工。 Ahn Young-joon/Associated Press


“他们的关系仍面临许多障碍，”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所教授赵明昊说。“中国一方面会表达担忧和不满，但另一方面会继续观察”这个联盟中的裂痕。

中国政府已在使用经济诱惑，最近的做法是在本月开放赴日团队游。这种策略凸显了中国在经济上的影响力，它是日韩最大贸易伙伴。这也提醒人们中国可能会采取经济上的报复措施。2017年，首尔允许美国在韩国部署反导弹系统后，中国对许多韩企进行抵制，并封杀韩国流行歌手。

令中国恼火的是，俄罗斯对乌克兰的战争已让日韩与北约靠得更近。今年3月，岸田文雄在未事先宣布的情况下访问了乌克兰，并与泽连斯基总统见了面。日本还向乌克兰提供了100辆军用卡车。

这已加深了中国政府对在亚洲出现所谓的“小北约”的担忧，尽管上周五的戴维营公告在关键方面远未达到跨大西洋联盟的层次。美日韩在戴维营公告中同意把对一方的安全威胁视为对三方的安全威胁，并将通过三边讨论来做出回应。这远不如《北大西洋公约第5条》要求的那么严格，该条款要求全体成员在一个成员国受到攻击时“采取行动”。

中国将密切关注美日韩联盟吸引菲律宾等其他国家加入的扩大迹象，身在北京的评论员宋忠平说，他曾在中国军队任教官。宋忠平把这种扩大称为中国面临的“最坏情况”，因为那会成为一个“印太北约”。



菲律宾总统小费迪南德·马科斯今年4月视察了与美军举行联合军事演习的火炮系统。 Ezra Acayan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在上海研究中美关系的学者沈丁立说，新联盟不应过度威胁中国，特别是如果它本质上更多是为了防御的话。

“我们相信日本和韩国明白大局，不会联合起来挑战中国，因为他们做不到，”沈丁立说。“中国没必要担心，因为他们精明，他们知道自己打不过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