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摊治好了我的精神内耗”


“大厂女孩裸辞卖盒饭月入4万”


“卖淀粉肠一个月,我辞掉工作全职摆摊”


......


在社交平台上,关于“摆摊”的话题持续火爆,小红书上和“地摊”相关的笔记分享量已经超过了50万条。“摆摊,才是年轻人的灵魂归宿”“摆烂不如摆摊”,各种网络热梗也是层出不穷。


走到线下,不难发现夜市越来越多,摊主确实越来越年轻化,摊位也越来越新潮,有人调侃,受够了996、007赚“窝囊费”的年轻人,来“卷”摆摊了。



距离深圳正式允许摆摊只有不到一个月,不少蠢蠢欲动的深圳年轻人,已经在小红书上发帖寻找“摆摊搭子”。(注:根据新修订的《深圳经济特区市容和环境卫生管理条例》,深圳拟于今年9月1日起,允许街道办根据方便群众、布局合理、监管有序的原则划定摊贩经营场所。)


在互联网滤镜下,摆摊,正在成为深圳年轻人摆脱内卷和焦虑的新方式,逃离职场的新出路。


然而,这条路真的好走吗?那些辞职摆摊的年轻人,究竟是抓住了风口,还是“送羊入虎口”?


一、辞职摆摊三个月,没赚反亏三四千


从决定摆摊到后悔,Lucky只用了三个月。


3月离职,4月摆摊,7月初宣告失败,三个月的时间里Lucky几乎什么都卖过,但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作为一个完全没有任何摆摊经验的小白,Lucky并没有一个明确的规划,大多数时候是看到了摆摊博主视频中的网红爆品,便动了念头,“例如刷到一个博主说炒酸奶机器操作起来不费劲,而且我家附近没有卖这东西的,感觉可以抢占到一个市场先机。”


炒酸奶是一次还没开始就结束的尝试。在网上花了4000多买来机器和食材后,她发现踩坑了,“机器功率太高,特别耗电。虽然买了锂电池和逆变器,但用到一半总是自动断电,使用体验特别差。”


无奈之下,Lucky只好把机器折旧出售,“这次大概亏损了1500多块,是损失最为惨重的一次。”


而后,Lucky又陆续尝试了小龙虾、菠萝冰、杨梅冰汤圆、手搓冰粉......这些在摆摊博主视频里的“爆款”,在Lucky这儿全成了无人问津的“赔钱货”,要么一份卖不出去,要么两天卖出5份。


由于一直处于亏损的状态,Lucky感觉很丧气,但也让她长了个心眼,“不能太相信网上的摆摊视频,你所看到的都是他们想给你看的,很多都是为了流量或割韭菜。”


虽然她还想再尝试其它的品类,不过目前来看,及时止损是最好的决定。



叨叨的战绩比Lucky要好些,至少总体没有亏,但2个多月后,她还是决定放弃。


叨叨是一名22届毕业生,受不了客服工作的卑微和没尊严,在今年2月份提了离职。


随后,她便和朋友尝试早上卖饭团,周末卖手工花。但因为选址问题,人流量不足,摊位又太过简陋,饭团的生意一直没什么人光顾,做好的饭团经常卖不完,剩下的只能自己吃掉,“那段时间真的吃到想吐,还赔了钱。”


后来她们将重心放在了钩织手工花,周一到周五在家赶量,只有周末两天出去卖,卖得好一星期能有1000多块钱进账。


但叨叨仔细算了一下,手工花的时间成本太高,收入忽高忽低,扣掉房租、水电和社保等杂七杂八的支出,除非能接到稳定的订单,不然全职摆摊并不足以养活自己。


二、摆摊虽自由,但比上班难多了


早在辞职前,小怡便有了到夜市摆摊的念头。


网络上各种的年轻人摆摊经历,让她对摆摊有种莫名的憧憬,一度将摆摊和自由、浪漫划上等号。


可当她真正入场后,才发现摆摊既没有“诗和远方”,也没有遍地黄金。


离职后,她花了十天左右的时间完成了选址、选品、物资购买、练习制作等前期准备工作。为了能更好吸引人流,她买了三轮车后,又在网上陆续买了灯带、灯箱、雨棚、油漆、广告牌等一系列装饰物品,自己动手改造。加上配方费用,总投入高达8000元。


小怡亲手改造的摊位


摆摊至今快一个月时间,小怡的收入是6037元,还未回本。这是她每天平均“工作”近12小时换来的。


每天下午三点,她就要开始备料,六点前出摊,收摊时间早则凌晨12点,晚则凌晨2点。收摊回去后还需要花费大概两小时进行清洁、打扫、洗漱,累得躺到床上都是倒头就睡。


在摆摊前,小怡的工作需要频繁出差,刚入职时她还觉得这算得上是一种公费旅游的福利,“那时就是个小跟班,跟在大家后面吃吃喝喝啥的,没有压力。”


过了新手期后,小怡便需要“独当一面”了,常常一个人带着艰难或复杂的任务去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出发前就开始思考该如何完成领导交代的工作,焦虑和不安时刻围绕着她。工作的压力和长时间的在外奔波,让小怡身心疲惫,没太多犹豫,她决定离职。


“摆摊确实自由,想出摊就出摊,想摆烂就摆烂,但很辛苦的,所有事情都得自己来,论累的程度,和上班相比,五十步笑百步吧。”


“看似无压力、低投入,事实上从位置、选品、备料、出品、定价、运营乃至美工,每一步都有学问,环环相扣,且需要自己亲力亲为,并不比打工轻松很多。”



木子对摆摊最大的感受则是,内卷严重。


本想摆脱职场内卷和焦虑的年轻人,殊不知又陷入了新一轮的内卷中。精心布置的摊位遭到同行“复制粘贴”,口味和包装被人模仿,甚至有人打起了价格战。


“以前在职场的时候和同事卷,辞职了以为摆摊能治好精神内耗,没想到摆摊也开始卷了。” 


木子在西丽旺棠工业区附近租了一个固定摊位卖柠檬茶,目前还没有同类产品。但她认识的一位摊主,摊位在批发市场附近,两三百米的街上,陆陆续续开了6家手打柠檬茶,扣掉成本一天的纯收入也就100出头。


被卷麻了的还有丸子,她是第一个在所在区域摆摊卖石膏娃娃的,刚开始很受欢迎,收入可观。


随着越来越多效仿者的加入,她明显感觉到利润空间在不断地被压缩。“大号的石膏娃娃普遍定价是25块一个,后来有人卖15块一个,现在甚至10块、8块的都有人卖,图啥呢?”


丸子已经决定把手上的存货出掉之后,再另谋出路了。


三、摆摊失败,降薪重返职场


眼看存款越来越少,叨叨觉得还是得上班才能维持生计,但她不想再当客服了。


经历了一个月的求职焦虑期后,她最终入职了一家电商公司的商务BD岗,试用期工资4000,转正后5000左右,大小周。这比她之前客服的工资低,和她原本预期的“新媒体运营岗、周末双休、薪资7-8k”更有着不小差距。


但失败的摆摊经历,让她意识到,“没办法,人总归是要上班的。”


不过她也没有打算完全放弃,为了增加收入,计划接下来开启“白天上班,晚上钩花,周末摆摊”的副业模式。



Lucky还没有找到工作,7月初决定放弃后,她就开始每天刷招聘软件投递简历。


在这一个月时间里,她还会关注微信群和公众号发布的兼职信息,在没有面试邀约时她就去发传单、扮人偶、做活动促销……每次兼职的收入在150-200块/天不等,这成为了Lucky求职期间的救命稻草,“兼职可以让我不那么焦虑,也减轻了一些经济上的压力。”


木子最近也在找工作,吸取失败教训后,她甚至不考虑把摆摊当做副业发展,“有这个时间不如学习其他一些和工作相关的技能给自己增值。”


唯一短期能看见回本希望的小怡也开始转卖三轮车、全套材料和配方,至于下一步该干嘛她还没有完全想好。


最后


年轻人摆摊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也不再被人认为是一件不体面的事。但辞掉稳定工作,加入“摆摊大军”,想要靠摆摊实现月入过万甚至财富自由,这样的想法未免过于理想化。


“当你被摆摊博主的分享种草,想要辞职摆摊时,可以去二手平台转一转,看看有多少人在转卖摆摊设备,或者去附近的夜市问一问,也许你就会冷静下来了。”这是丸子作为过来人,给出的忠告。


备注: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深圳微时光 (ID:szdays),作者:小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