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购物者在得克萨斯州普莱诺的一家Shein快闪店。Shein是采取措施与中国保持距离的中国公司之一。 Cooper Neill for The New York Times


随着飞速发展的快时尚应用程序Shein在国际上扩张，它逐渐切断了与其祖国中国的联系。它将总部迁至新加坡，并注销了原来在南京的公司。它在爱尔兰和印第安纳州设立了业务，在为今年可能进行的首次公开募股做准备之际，还聘请了华盛顿的游说人士，强调它在美国的扩张计划。然而，这家服装零售商无法摆脱对它与中国关系的关注。与大热的社交应用TikTok和购物应用Temu等其他品牌一样，Shein已成为美国两党议员的目标。政界人士指责该公司用强迫劳工生产的面料制作服装，并称其为中共的工具。Shein否认了这些说法。

佛罗里达州共和党参议员马尔科·卢比奥本月在给其他议员的一封信中写道，“任何人都不应该被Shein掩盖其踪迹的努力所愚弄。”

随着美中关系变得越来越不稳定，中国一些最具创业精神的品牌已经采取措施，与自己的祖国保持距离。他们在中国境外设立新的工厂和总部，服务于美国和其他外国市场，强调与外国的联系，并在公司网站上抹去任何与“中国”有关的字眼。

TikTok在洛杉矶和新加坡设立总部，并投资新的美国业务，该公司表示，这些业务将把美国用户数据与其母公司字节跳动隔离开来。Temu在波士顿设立了总部，其母公司拼多多已将总部从中国迁至爱尔兰。

中国的太阳能企业在境外设厂，以避免美国对中国太阳能电池板征收的关税；这些公司还避免和新疆扯上关系——由于新疆使用强迫劳工，美国现在禁止从该地区进口产品。

晶科能源是一家巨无霸企业，全球十分之一太阳能组件由其生产，它在中国以外建立了一条供应链，为美国制造产品。

其他公司（包括外资企业）正在中国业务与全球业务之间筑起高墙，认为这是避免与新限制发生冲突或声誉受损的最佳方式。

风险投资公司红杉资本上周表示，将把全球业务拆分为三个独立的合作伙伴，在中国和印度分拆出单独实体。

Shein在声明中表示，它是“一家在全球拥有多元化业务的跨国公司，客户遍布150个市场，我们在做出所有商业决策时都考虑到这一点”。该公司表示，它对强迫劳动零容忍，不从新疆采购棉花，并完全遵守美国所有的税收和贸易法律。

TikTok的发言人表示，中共对字节跳动和TikTok都没有直接或间接的控制，字节跳动是一家私营的全球性公司，在世界各地都设有办事处。

“字节跳动约60%的股份由贝莱德和通用大西洋等全球机构投资者持有，其首席执行官居住在新加坡，”公司发言人布鲁克·奥伯维特说。

Temu没有回应置评请求。

分析师表示，驱使企业离开中国的动机多种多样，包括更好地接触外国客户，以及逃避中国当局的打压风险。

咨询公司科尔尼研究供应链的负责人谢伊·罗（音）说，一些公司有更实际的考虑，比如降低劳动力和运输成本，降低税收，或者摆脱美国买家一直把中国制造的商品与劣质商品联系在一起的名声。

但是，美国收紧同中国做生意的举措似乎也产生了影响。

供应链技术公司Altana的首席执行官埃文·史密斯说，该公司的研究表明，自2016年以来，损害中国对美出口的新法规、海关执法行动和贸易政策出台后，出现了“适应性行为”，比如在中国境外设立新的子公司。

对中国企业来说，走出去并不是一个新现象。中国政府在世纪之交发起了“走出去”政策，鼓励国有企业到海外投资，以获得海外市场、自然资源和技术。

电子信息企业联想、家电制造商海尔和电商巨头阿里巴巴等民营企业很快跟进，寻找投资目标和新客户。

近年来，随着美中紧张关系加剧，两国之间的投资流动已经放缓。拜登总统维持了特朗普总统对中国商品征收关税的政策，推动企业将生产环节从中国转移至越南、柬埔寨和墨西哥等国家。新冠疫情导致中国工厂停产和越洋货物运输成本的提升，从而加速了这个趋势。

国际企业如今越来越多地采用“中国加一“的模式，在另一个国家找到额外的商品来源，以防中国的供应中断。谢伊·罗表示，中国企业也在采用这个做法。

在今年4月之前的12个月里，美国从中国进口的份额降至2006年以来的最低水平。

“转移至海外，将生产或总部迁至第三国，对这些企业而言绝对是合理之举，“天普大学政治学副教授薛媖月表示。

除了加征关税、对新疆产品颁布禁令，美国还对技术贸易实施了新限制，并对中国投资施以更严格的安全审查。

中国政府也在打击数据和货币的跨境转移，出于对此的担忧，还制止了部分中国企业在美上市的努力。

中国拘捕、骚扰顶级科技企业的高管，以及外国咨询公司的员工。疫情期间的严厉封锁也向企业表明，他们在中国的经营任由政府摆布。

“Shein和TikTok这样的企业迁往海外，既是为了减少美国的监管打击和自身商誉风险，同时也是为了降低企业创始人及员工遭到中国官员恐吓或抓捕的可能性，“战略风险公司首席执行官石宇(Isaac Stone Fish)表示，该公司为企业提供在华风险咨询。

但Shein和Temu等企业仍在中国进行几乎所有产品采购，目前尚不清楚这些中国企业在业务上的调整到底能减轻多少压力。

美国之所以打击这些企业，是由对国家安全和强迫劳动的合理担忧、对华强硬所带来的政治吸引力等煽动性因素所推动的。企业竞争对手的反对也可能是一个推动因素，这些服务目前属于美国下载量最大的应用程序。



今年3月，在众议院的一次听证会上，TikTok的首席执行官周受资被问及该社交应用是否会向中国政府提供美国用户数据。 Haiyun Jiang/The New York Times


3月，一个名为“封禁Shein”(Shut Down Shein)的组织突然冒出来向国会施压，要求打击这家零售商。该组织在Actum公司聘请了五名说客，但拒绝透露是谁为这些活动提供资金。

在今年3月长达五个小时的听证会上，议员们就TikTok是否会向中国政府提供美国用户数据，或对面向美国年轻受众的内容进行审查等问题，对其首席执行官进行了猛烈盘问。目前，国会正在考虑立法永久封禁该应用。

一些议员主张，晶科能源在美生产的太阳能板不应获得政府的税收减免，该公司在佛罗里达州的工厂上个月遭海关突击搜查，原因尚未公布。

通常对中国投资持欢迎态度的州政府，也转而采取了更加敌对的立场。1月，弗吉尼亚州共和党州长格伦·杨金叫停了福特汽车采用中国电池制造商宁德时代的技术建厂的计划，称这样的合作“包藏祸心“。

为审查对华经济和安全竞争而成立的一个众议院委员会正在调查Temu和Shein与中国强迫劳动的关联，议员们也呼吁在Shein上市前对其进行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