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4月15日上午(北京时间4月15日晚),位于非洲东部的国家苏丹突然爆发军事冲突。根据目击者拍摄的现场视频画面,位于喀土穆的苏丹总统府、喀土穆国际机场附近发生了激烈枪战。在战斗中,有一架阿拉伯航空的A330型客机和一架乌克兰Skyup廉航的波音737客机被击中全毁。
随后,据冲突一方“快速支援部队”(RSF)公布的消息,他们已经攻克了位于青尼罗河畔的苏丹总统府“共和国宫”,诸如喀土穆广播电台、苏丹国家电视台等重要目标也已经被攻克,“快速支援部队”正在苏丹政府军最后的大本营苏丹武装部队总参谋部鏖战。面对RSF的声明,苏丹武装部队毫不示弱,表示共和国宫“还在苏丹武装部队的控制下”,同时调兵遣将,大批苏丹武装部队士兵乃至坦克被调集到喀土穆街头,和RSF交战,苏丹空军甚至出动了米格-29战斗机在喀土穆市区、喀土穆国际机场附近猛烈轰炸“RSF阵地”。喀土穆打成一锅粥,直到今天上午,依然没有停火的迹象。
苏丹发生了什么,所谓的“快速支援部队”到底又是何方神圣?这就要从五年前开始说起了。
此次政变的基本背景2018年底,苏丹国内由于经济停滞、通货膨胀和物价飞涨、爆发了大规模的游行示威。时任苏丹总统的巴希尔采取了镇压策略,毫不犹豫地动用了苏丹武装部队和“坚戈维德”民兵对抗议民众开枪,到2019年2月底,又更换所有政府部长,改为使用军人专政。
没想到,2019年4月,苏丹武装部队突然反水,时任苏丹第一副总统兼苏丹武装部队司令的阿瓦德·奥夫在4月11日清晨出动武装部队,查封了巴希尔所属的苏丹大会党总部,一口气逮捕了160多名大会党高层政治人物。苏丹国防部长、苏丹情报局长、苏丹总理等人被苏丹军队一扫而空,统治苏丹30余年的巴希尔总统在苏丹军队的压力下无奈通电下野。苏丹军部势力攫取了国家权力,同时成立苏丹过渡委员会,奥夫中将担任过渡委员会主席。
奥夫中将成立的这一11人的联合主权委员会,苏丹军队有5人,苏丹政府联合反对派掌握另外5个席位,双方共同推举1人占据最后一个席位。同时由苏丹前高层官员哈姆多克领衔,组建苏丹过渡政府,共同推进为期三年的过渡期。在过渡期间,苏丹临时政府工作做的还可以,但总的来说,临时政府屁股还没坐稳,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事情就接二连三的发生。
短短三年时间发生了三次未遂政变:第一次是2020年3月份,有人向过渡政府总理哈姆多克的座车投掷炸弹,幸亏准头不行没有暗杀成功;第二次是2021年9月21日,苏丹武装部队奥斯曼少将率领约40名部下,开着坦克试图杀进总统府,千钧一发之际被弹压;第三次则是2021年10月25日,苏丹安全部队包围了哈姆多克的住所,把他抓了起来,后来经多方讨价还价,在隔了一个月之后,哈姆多克又被放了出来并恢复了原有职务。
所以,纵观最近四年来的苏丹国内政局,基本就是持续不断的政变,国内政局可谓一片混乱。去年年底到今年年初,苏丹国内政局又出现了新的动向,苏丹武装部队新任总司令阿卜杜勒·布尔汗和文官政府达成妥协,决定苏丹全国向文官政府过渡,同时将苏丹武装部队置于文官政府的领导之下。在布尔汗和联合主权委员会中原苏丹反对派达成的共识中,不仅要求将苏丹武装部队整合进文官政府的领导下,还提到了属于苏丹武装力量序列的各种准军事组织,尤其是苏丹武装部队高官、苏丹主权委员会副主席穆罕默德.达加洛将军领导的准军事部队“快速支援部队”(RSF)。
根据布尔汗对外界公布的信息,“快速支援部队”未来也将被整合进入苏丹武装部队序列,以响应苏丹国内反对派组织的要求。毕竟从“快速支援部队”的来历来说,该部队的前身就是苏丹巴希尔总统直属的民兵组织,在苏丹内战和镇压反对派的行动中被认为行为过激,被人权组织指控犯有战争罪行。因此,苏丹联合主权委员会中的原苏丹反对派一致要求“快速支援部队”必须整建制划归苏丹武装部队序列中。而“快速支援部队”则一直认为苏丹武装部队、包括联合主权委员会中的反对党试图将自己解除武装、置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状态下,龃龉就此产生。
此次政变的根本原因所以,从2019年至今的苏丹政局来看,苏丹在2019年结束了巴希尔总统的统治之后,处于军方和原政府反对派分享胜利果实的状态下,而苏丹武装部队就不一样了。
一方面内部派系林立,比如有RSF这种名义上属于苏丹军队、实际上维持极大独立性的民兵组织。还有消息指出苏丹全国大大小小、名义上隶属苏丹军队实际上各自为政的武装组织足有上百个,这决定了苏丹武装部队内部本身就不是铁板一块、而是呈现出各派别有各派别的利益诉求这一情况;另一方面苏丹武装部队和前巴希尔政权怕是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毕竟2019年巴希尔政权被军队突然反水推翻,偶然性较大,必然有大批旧军部势力心向巴希尔,比如RSF这种就是凭借巴希尔政权起家的民兵组织,又比如2021年的那两次政变,都被反对派指控有前巴希尔政权影响的因素;第三方面即使不心向巴希尔政权的军部势力,它也未必心向新的苏丹文官政府,毕竟在过渡性质的主权委员会旗帜下,苏丹军部和文官集团是平起平坐、共享权力的格局,而到了新的苏丹政府之后,变成了苏丹军队置于苏丹文官集团之下,从平起平坐变成了屈居人下,这种权力格局对于手握枪杆子的军爷们来说,最直接的反应是不甘心,毕竟巴希尔是老爷我推翻的,你们文官凭什么来摘桃子?
以上三点纠集在一起,基本上每一点都是“政变标配”:武装部队缺乏统一领导,等于是昭告外界,苏丹武装组织任何一派都有可能独走;武装部队的一部分和巴希尔政权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等于是昭告外界,苏丹旧军部势力随时有可能发动武装政变以复辟巴希尔势力;苏丹武装部队准备向文官政府移交权力,更是会导致苏丹武装部队军人的普遍不满,再加上第一点和第二点,不发生政变那一定是微操做的好。
总的来说吧,大伊万的观感,苏丹目前的情况,有点类似于1986年推翻了小杜瓦利埃政权的海地。海地在小杜瓦利埃政权跑路后,也形成了三派共享权力的格局,一派是支持杜瓦利埃统治的旧海地军部势力,一派是杜瓦利埃直属的“通顿马库特”民兵,还有一派是海地反对派。海地后杜瓦利埃时代的混战,基本上就是这三派之间的火并,而现在的苏丹,旧军部势力和民兵组织势力已经先后跳出来了,同时国家还没有形成什么新的政治共识,各派还都在联络外部势力,各种打电话摇人。那么,就算这次RSF的政变能够被成功弹压,接下来,还有没有其它苏丹武装部队暴起,就算是成立了文官政府,文官政府能不能控得住局面,确保苏丹接下来不继续发生武装部队政变事件,咱觉得吧,偶然性太大,实在不敢打包票。
在分析了苏丹此次内部变乱的前因后果之后,其实咱们可以发现,此次苏丹内乱,其实就是一些处于动荡期内的第三世界国家内部势力错综复杂,尚未形成政治共识,政局远未稳定的情况下,内部各派势力都要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导致的结果。不一定真的有什么大国背后的操弄,政变结果也不一定体现出一些大国的意志。
但是无论如何,作为在苏丹国内有大量投资的我们来讲,尽管苏丹国内各派跟我们的关系都不错,但是老是让苏丹这么政变来政变去,很显然不是个办法,在这里,咱们只能祝苏丹人民好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