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财经五月花 （ID：Caijing-MayFlower），作者：严沁雯，编辑：袁满，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3月15日开始严查，好多同行直接放假了。”在转贷现象引起监管部门注意后，以往活跃的贷款中介似有所收敛。


“3·15消费者权益保护日”这天，《财经》记者以购房者身份向多个上海地区贷款中介咨询“经营贷转房贷”相关业务，收到多个答复为“目前做不了”。


此前，据多家媒体报道，银保监会于3月6日向各银保监局、各政策性银行、大型银行、股份制银行等下发《关于开展不法贷款中介专项治理行动的通知》（下称《通知》），自3月15日起开展行动为期6个月的行动。


《通知》要求，各地银保监局要组织辖内银行业金融机构开展不法贷款中介专项治理排查，并选取重点机构开展现场督导，指导机构规范与贷款中介机构的合作。


业内人士表示，此轮整治对于行业朝合规方向发展有积极作用，“去伪存真，那些巧立名目、收取高额费用忽悠客户的退出市场是大势所趋。”


不过据《财经》记者观察，尽管监管部门“重拳出击”，目前市场仍有部分贷款中介“顶风作案”，宣称仍可以提供“转贷降息”的便利。


一、监管严打，贷款中介自危


“您好，这里是XX银行信贷渠道部，近期贷款利率低至3厘，请问您是否有资金需要？”自2022年起，诸如此类的推销电话便迅速增多。在上海工作李女士表示，有时一天内会接到多个自称是不同银行渠道部的电话。


当问及电话那头的来意，对方多会表示并非银行员工，却与银行有合作关系。“为客户解决资金需求”是他们时常挂在嘴边的职责，贷款中介则是他们更为人熟知的身份。


2022年以来，政策指引下商业银行加大了对小微企业的支持力度，多家银行经营贷款利率已经低于4%。而对于部分在2022年之前的购房者来说，房贷利率却在5%以上。


在此背景下，部分贷款中介瞄准了其中的“商机”，借机推销转贷。社交平台上，亦有不少购房者分享着通过中介实现“成功”转贷的经历。


不过在近期，随着《通知》的下发，部分活跃的贷款中介有了顾虑。


根据《通知》，各银行业金融机构应主动开展自查，及时主动挖掘并报告不法贷款中介线索；排查银行业金融机构基层工作人员是否存在私下勾结贷款中介，向客户推荐贷款中介，放松对贷款中介推荐客户的审贷标准和贷后管理标准等问题。


“最近风口浪尖，建议不要用经营贷置换房贷。”当《财经》记者以购房者身份咨询“转贷”业务时，一位贷款中介不再热情推销。同时对方坦言，自己联系的银行已经暂停接受相关经营贷业务。


另据一名贷款中介透露，垫资行为是被查的重点对象，“比如要想还清房贷做抵押贷，会查你还贷的来源，如果查到是资金方提供的就不行了。”


中介自危，银行方面亦开启严查。


多名银行贷款从业人员向《财经》记者表示，近日监管趋严。此前，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就发布司法案例称，借款人违反合同约定，擅自改变贷款用途将经营贷款用于清偿房贷，被银行诉至法院。根据判决结果，该借款人需向银行清偿借款本金及罚息，逾180万元。


不仅如此，《财经》记者注意到，近期有多家银行在公众号发布“3·15教育宣传”文章，警示转贷风险。


“违规转贷行为一经发现，银行将提前收回贷款，消费者征信将受影响。如不能足额归还，消费者或将面临房产被拍卖、列入失信被执行人、资金链断裂等风险，且此前已结清的房贷无法再恢复。”上述推文指出。


银行推文同时表示，违规转贷多涉及伪造流水、包装空壳公司等，涉嫌骗取贷款的，消费者或将被追究相关法律责任。此外，个人信息面临被泄露、被出售、被滥用风险，消费者信息安全及财产安全将受到威胁。


二、顶风作案，为何屡禁不止


“去年以来转贷的人真的太多了，所以监管现在严查。”一名贷款中介感慨道。


实际上，并非近期，贷款中介诱导的转贷现象一早便引起监管部门注意。


早在2022年末，银保监会就发布关于警惕不法贷款中介诱导消费者违规转贷的风险提示，提醒广大消费者警惕不法中介诱导，认清违规转贷背后隐藏的风险，防范合法权益受到侵害。随后，多地银保监局陆续发布相关风险提示。


然而，监管频示风险并重拳出击，仍有不少贷款中介顶风作案。


就在3月15日当天，《财经》记者仍能接到贷款中介的电话，声称目前不仅经营贷置换房贷的业务没有受到限制，亦可通过其他低利率贷款达到降息目的。


一名贷款中介表示，在名下房产尚未还清贷款的情况下可以办理“二抵”，利率在3.6%左右，“这个不用通过垫资，比较安全，不过最好有个经营时间超过6个月的营业执照。”另有中介提出信用贷、消费抵押贷置换房贷的业务。


“对于一些中介来说，经营贷比较方便收费，因为涉及营业执照，同时还要做流水、合同这些材料。”一名贷款从业人员告诉《财经》记者。


上文所提抵押贷便是经营贷的一种，有贷款中介表示，可为购房者提供利率低至3.08%的抵押贷，前提是名下有已结清房产可用于抵押。具体操作流程为，先由中介介绍的垫资机构提供“过桥资金”还清房贷，再帮助客户包装资质，最后客户可在银行成功办理经营贷后归还垫资。


上述过程中，中介会依据客户贷款金额收取1%~2%的服务费，同时，若名下没有公司，个人客户需额外购买营业执照（5000元起步），垫资费用则按照日利率0.07%左右计算。


与此同时，上述从业人员指出，此前银行的指标任务主要集中在经营性贷款，今年以来消费抵押贷也逐步增多，助长了中介“诱贷”。“贷款中介这个行业能一直存在亦源自市场需求，以转贷为例，银行有放贷任务指标，而客户则有降息的想法。”


值得注意的是，本次银保监会《通知》鼓励各银行业金融机构建立贷款中介黑名单制度，对诱导、帮助借款人违规申请贷款的中介，纳入合作黑名单。同时明确了各银行业金融机构要不断提升贷款质效，避免“唯指标论”和粗放式发展。


对此，中国银行法学会理事、北京大成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肖飒曾撰文指出，黑名单制度不能仅在一个银行内部施行，必须打破数据孤岛，实现各大银行之间的交流。让黑中介不能利用信息差蒙骗银行，在反复博弈中，将不法中介机构和人员挤出市场。


同时，肖飒指出，助贷机构本来就风声鹤唳，如果只有黑名单，没有白名单，容易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导致助贷行业的整体污名化。要尊重市场规律，给助贷行业留有发展空间。


“提供信息也好，帮助填表也好，贷款中介这个行业不会消失。之所以会出现这次专项治理行动，板子不能都打在贷款中介身上。银行自身获客能力和风控能力才是关键。”肖飒在文中表示。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财经五月花 （ID：Caijing-MayFlower），作者：严沁雯，编辑：袁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