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里兰卡在2018年从中国获得融资用于科伦坡的建设，该国是接受北京紧急贷款的债务国家之一。 Adam Dean for The New York Times


自“二战”结束以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美国一直是世界各国的最后贷款者，两者对全球经济都具有广泛的影响力。现在，向债务缠身的国家提供紧急贷款方面出现了一个新的重量级国家：中国。新的数据显示，中国正在向包括土耳其、阿根廷和斯里兰卡在内的国家提供越来越多的紧急贷款。中国一直在帮助那些具有地缘政治意义（如战略位置）或者拥有大量自然资源的国家。其中许多国家多年来一直从北京大量借款，用于支付基础设施或其他项目。

虽然中国还不能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简称IMF）相提并论，但它正在快速赶上，近年来提供了2400亿美元的紧急融资。欧美专家利用威廉玛丽大学的援助行动调查追踪机构AidData的统计数据进行的一项新研究显示，中国在2021年向陷入困境的国家提供了405亿美元的此类贷款。中国在2010年没有提供任何贷款，到2014年，这个数字为100亿美元。

相比之下，IMF在2021年向陷入财务困境的国家提供了686亿美元的贷款——除了在2020年大流行开始时出现激增外，近年来它一直维持着相当稳定的节奏。

在许多方面，中国已经取代了美国，来救助负债累累的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国家。美国财政部上一次向中等收入国家提供大规模救助贷款是在2002年，当时美国向乌拉圭提供了15亿美元信贷。当其他工业化国家需要几天或几周的额外资金时，美联储仍会向它们提供非常短期的融资。

中国作为最后贷款者的新兴身份反映了该国在全球经济疲软时期不断演变为经济超级大国的地位。随着经济放缓和利率上升将许多国家推向崩溃边缘，数十个国家正在努力偿还债务。



去年秋天，尼日利亚拉各斯的一座在建桥梁。从中国央行获得紧急贷款的国家还包括老挝、巴基斯坦和苏里南。 Akintunde Akinleye/EPA, via Shutterstock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最近几周也加大了纾困力度，以应对俄罗斯在乌克兰的战事和大流行的余波。上周二，IMF与乌克兰达成了初步协议，向该国提供156亿美元贷款，此前一天，IMF董事会批准向斯里兰卡提供30亿美元贷款。

北京的新角色也是“一带一路”倡议的产物，该倡议已有十年历史，是中国最高领导人习近平的标志性项目，旨在通过金融和商业努力发展地缘政治和外交关系。中国已向全球151个低收入国家提供了9000亿美元贷款，主要用于建设公路、桥梁、水电大坝等基础设施。

美国官员指责中国从事“债务陷阱外交”，让一些国家因建设项目而背负过多债务，而且这些项目通常由中国企业施工，采用来自中国的工程师、中国的工人和中国的设备。中国官员则反驳称其已经建成了西方国家谈论了数十年但从未完工的急需的基础设施。

与许多向发展中国家提供贷款的国家不同，中国的国有金融机构主要以可调利率发放贷款。在过去一年里，其中许多贷款的到期还款额翻了一番，使许多国家陷入财务困境。中国为此指责美联储通过提高利率向各国施加压力。

中国央行正在以相当高的利率向老挝、巴基斯坦、尼日利亚、苏里南和其他陷入财政困境的国家提供单独的紧急贷款。如果北京方面不为借贷者纾困，中国的国有银行将面临亏损，但如果其他国家能够及时偿还债务，这些银行则可能获利。

中国向陷入困境的中等收入国家提供紧急信贷时，收取的利率略高，通常为5%。这项新研究发现，相比之下，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贷款利率只有2%。

美国财政部在20世纪90年代至2002年向中等收入国家提供救助贷款时收取的利率几乎与中国相同，为4.8%。美联储最近对其他工业化国家的极短期贷款收取大约1%的利息。

中国的紧急贷款几乎全部流向欠中国国有银行大量债务的中等收入国家。2021年，中国90%以上的紧急贷款都以人民币计价。



去年，印度尼西亚雅加达，中国“一带一路”倡议下的一个项目正在交付高铁列车。 Ajeng Dinar Ulfiana/Reuters


一个国家在国际救援中使用本国货币并不罕见。上世纪80年代美国在解决拉丁美洲债务危机中发挥核心作用后，美元在许多发展中国家的借款中取代了欧洲货币。

通过借出人民币，北京正在进一步努力限制对美元作为全球首选货币的依赖。当这些债务国通过所谓互换协议从中国央行借入人民币时，它们会将人民币保留在中央储备之中，同时用美元偿还外债。

AidData执行董事、该研究报告的作者之一布拉德·帕克斯说，蒙古等一些国家目前持有的外汇储备大部分是人民币，而之前主要是美元。

这类金融举措将各国与中国更为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因为除了购买中国的商品和服务，很难将人民币花费出去。在上周的会晤中，习近平和俄罗斯总统普京同意，两国的贸易和其他商业关系将更多与人民币挂钩。

中国外交部长秦刚极力为中国的债务记录进行辩护，他指出，中国允许几十个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家在2020年和2021年推迟偿还债务。

他在3月2日的20国集团外长会议上说，中国是“20国集团成员中落实缓债金额最大的国家”。

随着中国越来越多地扮演紧急放贷者的角色，加上自身经济放缓，它也在重新评估其更广泛的贷款计划。最近，中国开始减少基础设施贷款。根据中国商务部的数据，“一带一路”倡议国家去年完成的合同价值从2019年980亿美元的峰值降至850亿美元。

德国基尔世界经济研究所国际金融和宏观经济学研究主任、该研究的作者之一克里斯托弗·特雷贝施说，随着“一带一路”倡议贷款的成本变得清晰，“我们看到，国际金融体系中出现了另一个大型金融救援参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