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2022年2月24日,俄罗斯总统普京宣布在顿巴斯地区发起特别军事行动,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宣布乌克兰全国进入战时状态,意味着俄乌冲突正式拉开大幕。世界各国也随着这场冲突被一些媒体划分成了三个阵营——支持乌克兰的国家、支持俄罗斯的国家以及对冲突持中立态度的国家。根据全球制裁跟踪数据库数据显示,至少有46个国家或地区对俄罗斯实施制裁,或承诺采取美国和欧盟的联合制裁,俄罗斯也成为近一年来世界上受制裁最多的国家。如何看待这场延宕至今的俄乌冲突,直新闻邀请多位专家学者撰稿,推出“俄乌冲突一周年”特别观察系列,敬请关注。本文为第四篇。

第一篇为《俄乌冲突一周年,人类正在“回到近代”?》

第二篇为《俄乌冲突已经转变为另一场斗争》

第三篇为《俄乌冲突一周年,这10个判断都错了》



乌克兰危机爆发已满1周年。作为冷战后全球持续时间最长、烈度最高的国家间军事冲突,乌克兰危机的全部剧情及其余波,可能要等数年、数十年才能完全展开。但仅在过去一年中,它已经产生了两个方面的重大影响:

第一,乌克兰危机使整个欧亚地缘脆弱带进入连锁性震荡。危机总是有传导性的。正如同地震带的连续传导一样,地缘政治板块的震荡,必然会向相邻地区传导,在地缘脆弱带激发新的震荡。自近代以来,乌克兰所处的东欧平原,便是多个周边权力中心主导的板块间相互挤压碰撞、不断破裂错位的脆弱带。这条脆弱带,既是今天俄罗斯与美西方对峙的前线,也是昔日俄罗斯帝国、波兰-立陶宛联邦、奥斯曼帝国、奥匈帝国、英帝国等历史强权对峙的前线。而如果沿着后苏联空间各国的边界一路东行(编者注:后苏联空间主要指作为俄罗斯近邻的原苏联各加盟共和国),还会发现类似的两条脆弱带:南高加索与中亚南部。乌克兰脆弱带的危机,必然也会加剧这两个地区的动荡。



2022年2月以来,俄罗斯减少了在后苏联空间地区的军事存在,其作为停火监督者、冲突仲裁者、安全援助者的能力有所下降。俄罗斯主导的集体安全条约组织内部一系列矛盾凸显,削弱了其集体行动能力。美国、土耳其和各类跨国非政府实体趁机填补“权力真空”。中亚和南高加索的传统地缘脆弱带出现显著力量失衡。后苏联空间内地缘竞争、领土矛盾、分离主义、恐怖主义均明显抬头,苏联解体后的局部热战,如纳卡战争、塔吉克斯坦内战等,都有重燃可能。

在南高加索方向,俄罗斯保障的2020年第二次纳卡战争停火协议面临严峻危机。阿塞拜疆在土耳其全方位支持下,不断突破停火协议,持续挤压亚美尼亚,试探俄罗斯维持停火协议的底线。阿塞拜疆、土耳其和以色列与伊朗的明争暗斗持续升温,伊朗和阿塞拜疆在边境连续两年大规模增兵,矛盾一触即发。南高加索地区极有可能爆发新的大规模热战。

在中亚南部,塔吉克斯坦成为最脆弱一环。在周边,塔吉克斯坦与吉尔吉斯斯坦连续两年爆发大规模边境冲突,烈度逐次升级。俄罗斯减少驻塔部队,对塔与阿富汗边境的掌控力降低,“伊斯兰国呼罗珊省”和其它暴恐组织在塔阿边境活跃度激增,暴恐分子频频越境渗透。在内部,美英积极资助支持塔国内地方分离主义势力,戈尔诺-巴达赫尚自治州连续两年爆发大规模分离主义骚乱。地方分离主义、边境矛盾、大国干预、极端暴恐势力同时发难,塔吉克斯坦在2023年将面临空前严峻的考验。



第二,美国利用乌克兰危机升级对中俄“双遏制”,加紧编织对华围堵的两洋阵线。乌克兰危机背景下美国出台的两份主要战略文件,都延续了一个判断:中国是最优先的竞争对手和长期挑战,而俄罗斯只是急性(acute)的短期威胁。在这一前提下,美国的一切地区政策,包括对俄政策,都要在根本上服务于对华战略竞争这个核心。要在用尽可能低的成本军援乌克兰、牵制俄罗斯的同时,充分利用反俄同盟的势能,促使其随时可以转到对华方向。因此,乌克兰危机爆发以来,美国一方面不断在意识形态上捆绑中俄,利用欧洲的安全焦虑,加速北约向“印太”转向,促使部分欧洲国家加入对华经济科技围堵。另一方面持续炒作所谓“今日乌克兰,明日台湾”,在台海和亚太地区制造新危机,企图将轴辐式的亚太同盟体系整合为北约形态的多边军事同盟。乌克兰危机已经成为美国借以动员国内外各个集团,挑起对华“新冷战”的重要工具。

乌克兰危机将走向何方?这一方面取决于俄乌双方在战场上的厮杀,但更取决于美国战略精英的算计。事实上,在操控乌克兰危机的过程中,美国必须处理三个相互冲突的目标:对华战略竞争、削弱俄罗斯、防止升级。2022年11月俄军撤出赫尔松之后,战局已经进入又一轮僵持。在当前态势下,美西方援助乌克兰收复领土的后勤成本将更为高昂,与俄罗斯直接冲突的风险也趋于增加。超强度的经济制裁并未撼动俄罗斯的政治与社会稳定,反而将放大同盟内部的裂痕。冲突长期化,可能透支美西方阵营的战略成本、增加升级风险,降低阵营凝聚力,反过来损害美国对华战略竞争的整体布局。因此,美国很可能不会向其对乌克兰允诺的那样,帮助其收复全部领土,而是在今年内寻求结束乌克兰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