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岁的法国人施密特(Gaétan Schmitt,化名),至今仍未能自己争取到一个“合情合理的性别”。

在过去长达8年的艰苦司法路上,从图尔大审法庭到奥尔良上诉法院,从法国最高法院到欧洲人权法院,多方各执一词,这让Ta的性别成了无法攻克判定的难题。

01 双性人必须是“男性”?大审法院支持“第三性”

事情还要从2015年说起,彼时64岁的施密特,拥有一个“男性化”的名字,Ta的个人身份信息中也标注着“男性身份”;

但Ta并不是完整的男人,更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因为Ta是一名双性人。

“ 双性人,即同时拥有男女性别特征;

这个概括性的词语,包含了超过40种不同的性别特征情况,其中包括:荷尔蒙的变化、身体上的不同,例如生殖系统与性器官存在差异等,这导致双性人群体“不符合或男或女的典型二元概念”。”

出生于1951年的施密特决心为自己的性别“讨要个说法”,告别那个被他人强行贴上的“男性标签”。

根据医生的说法,出生时,Ta拥有一个“不完整的阴道”、一个“小阴茎”但没有睾丸;自出生之日起,施密特依照他人的意愿,被“圈禁”为“男性身份”之下。



▲ 申请法国护照时,性别一栏中只能选择“女性”或“男性”(《20分钟报》图)

但对于Ta本人来说,相较于“世俗认可的非女即男”,Ta更希望将自己的性别界定为“中性(sexe neutre)”或者“双性(intersexe)”。

“十几岁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我不是一个男孩子。我没有胡须,也没有强壮的肌肉;当然,我也不是一个女人。我能做的只是照镜子寻找答案”。Ta接受《20分钟报》采访时回忆说。

2015年8月20日,作为施密特在司法路上的出道首战,图尔大审法庭(TGI)给出了可喜的答复。

根据《20分钟报》报道,法官表示,“赋予施密特的男性身份,只迎合了他人的期待……强加于Ta的个体生命上;这不是承认‘第三性别’的存在,而是关注‘性别二元论’无法界定的群体”。



▲ LGBTQIA(又称LGBT+)群体是指女同性恋、男同性恋、双性恋、跨性别者、酷儿、双性人和无性恋者(法新社图)

法院随即要求图尔市政厅的身份信息登记处授权“第三性别”,将施密特的出生证明中的性别改为“中性”,这也符合施密特一直以来,用“中性”或“双性”取代“男性”身份标签的意愿。

Ta表示,“图尔大审法庭宣判后,我终于有了被认可的感觉”。

02 “第三性别”惹争议

但图尔检察官办公室担心由此引发“有关第三性别认可的社会辩论”,将此案上诉至奥尔良上诉法院。

2016年3月,奥尔良上诉法院以担心“简单修正个人信息是在承认其他性别的存在”为由,驳回了图尔大审法庭的判决。

次年,法国最高法院也驳回了施密特的诉讼请求。

司法路上的接连受挫,让施密特的心理遭受折磨。“我的身体不分泌睾酮,所以在青春期身体没有发生变化。我看起来越来越像女人,但没有乳房,没有月经。我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男人。我不敢出门上街,我无法将自己认定为男性。”

“清晨或傍晚,每当我赤裸着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时,我可以清楚地观察到我游离在男性以及女性世界之外。”



▲ 2018年,德国承认“双性人”身份,规定在公民出生证等身份文件中,为双性人增加安排“第三种性别”栏目,成为了欧洲范围内的先行者。目前,包括澳大利亚、新西兰、印度、尼泊尔在内的多个国家承认第三性别,并称之为“中性”或“双性”。(《世界报》报道截图)

内心无比矛盾的施密特,在2017年决定走上向欧洲人权法院求助的道路。欧洲人权法院承认,生理性别与法律身份性别间的差异可能会给施密特带来焦虑、痛苦,但“批准其请求”将迫使法国修改法律。

因此欧洲人权法院(CEDH)1月31日宣布,法国有权拒绝在公民个人身份信息中标注“中性性别”。法院强调,“这是一个有关社会选择的问题”,让法国自行决定双性人身份认可问题如何推进、以多大程度承认双性人群体才是更加合适的选择。

03 双性人必须手术?

自此,施密特的性别标签问题暂时画上了句号,但有关双性人的其他社会问题依旧存在。

调查统计,在法国,每年每10万名新生儿中,有一个双性人。

另据美国罗德岛布朗大学生物学和性别研究教授法斯托·丝达琳(Anne Fausto-Sterling)的调查,1.7%的人口出生时具有双性特征,不过也有医生估计双性群体数字远低于此。



▲ 比利时模特Hanne Gaby Odiele公开承认自己是“双性人”(Brut视频截图)

大部分的双性新生儿在出生后不久接受性别改造手术。“但这些手术没有‘治疗’意义。因为我们剥夺了新生儿的自身利益与选择权利,这只迎合了父母以及社会建造的两个框架,要么是女性,要么是男性……有关双性人自身的手术,应等待小孩长大,自行决定是否进行手术、如何进行手术。”施密特的律师佩特科娃(Mila Petkova)表示。

美国儿科医生西多洛娃(Julia Sydorova)接受BBC采访时也给出了意见:“我们应该分清楚,有些手术是在孩子生命受威胁的时候进行的,有些则是整型手术。但若当双性别的特征,影响到了排尿,则需手术治疗。”



▲无性别厕所,也称独立厕所(REUTERS图)

除了身体健康问题,双性人的性别改造手术还会影响他们的心理。

精神病学与心理治疗学副教授塞里‧基里柳克(Serhiy Kyryliuk)表示,“许多双性人得知自己小时候动过手术,都可能会感到非常愤怒。他们被迫活在‘残缺的灵魂’之下。当一些间性人接受自己,明白自己的独特性时,他们都会变得极奇美丽动人,脸上散发光芒”。

施密特也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在两种性别的陪伴之下,我生活了几十年年。我的存在证明了我们可以在不进行手术的情况下过好生活”。根据《赫芬顿邮报》报道,施密特与伴侣一起生活,并领养了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