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一颗侦察气球,美国国务卿布林肯原定对中国访问推迟。按照计划,布林肯本来预计2月5日在北京会见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两位政治学者都向德国之声表示,从此事看来,美国和中国仍对彼此相当不信任。


由于在美国上空发现中国高空侦察气球,原订布林肯对中国访问因此推迟了

白宫发言人让-皮埃尔(Karine Jean-Pierre)周五(2月3日)表示,在听取了关于中国高空侦察气球飞越美国上空的简报后,美国总统拜登和其顾问团一致认为,美国国务卿不应在此时前往中国。

2月4日,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就布林肯访华行程推迟答记者问时称,关于中国无人飞艇因不可抗力误入美国领空事,中方已核查并向美方作出反馈。该飞艇用于气象等科研,受西风带等因素影响,严重偏离预定航线,完全是一次不可抗力导致的意外情况。发言人提到:“美国一些政客、媒体借题发挥,对中国攻击抹黑,中方坚决反对。”声明中强调:“保持各层级接触沟通是中美两国元首巴厘岛会晤重要共识,两国外交团队的职责之一就是妥善管控双边关系。事实上,中美双方都没有宣布过什么访问,美方发布有关消息是美方自己的事情,我们予以尊重。”

对于这起因气球而起的风波,澳大利亚国立大学政治学者宋文笛向德国之声表示,从美国的角度来看,他们觉得借着气球问题在谈判中获得了一些对中国的话语权。美国国务院没有取消对华访问,而只是推迟了行程,这似乎是一个有用的折衷方案。他指出,如果国务院取消访问,中国可能会指责其反应过度,这会显得美国没有诚意。现在他们仅仅是推迟访问,那就为恢复对话保留了一扇窗。

中美政治基础不稳固


宋文笛认为,这一事件的发展表明,中美之间的政治基础是多么的不稳固。如果即使是这样一个相对较小的事件也能破坏期待已久的高级别访问,这表明中美之间仍然很难将对方视为可靠的长期合作伙伴。

他说,例如,很难想象美国和澳大利亚之间的高级别访问会因为澳大利亚的气球在美国领空被发现而产生变数。这种问题在朋友之间不是什么大问题,所以它是美国和中国之间的信任问题,这就是为什么每一个额外的谈判筹码对他们双方来说都是如此重要的。

新加坡国立大学政治系副教授庄嘉颖也观察到相似的现象,他表示:美国和中国之间的关系现在相当紧张,对彼此存有高度的怀疑态度。因此,任何看似微小的事件都很容易使关系复杂化。整个气球事件表明,美中之间的信任已经被削弱,需要付出真正的努力才能重新建立。但在这个时候,两国在背后是否有这样的政治意愿还不太清楚。他补充:“在这个相当敏感的时刻释放气球令人感到很意外。”



拜登与习近平去年11月的会晤试图解冻冰封已久的中美关系

庄嘉颖认为,鉴于中国政府的不透明性,外界无法得知其内部发生了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北京当然想淡化这个问题,这表明“他们(中方)确实想让与布林肯的会谈以某种方式进行,但他们不想太明显地表明气球与监视有关,因为很显然地,一旦公开就会产生反作用”。

推迟而非取消访问是重要信号

提到美方的应对方式,他说:推迟布林肯的访问是拜登政府目前可以采取的最合理的步骤。仅是推迟而非取消访问,这个信号很重要,因为它表明布林肯有意愿和中国政府继续交谈。

庄嘉颖指出,美中双方必须先有一定程度的信任,建立较为融洽的关系。这需要需要在双方能够相信对方是真诚行事的状态下才能实现。双方应该首先将整个气球事件抛在脑后,也许先在一个中立的地点会面,这可能是访问双方首都之前的第一步。

中国应改善与美国会关系


此外,宋文笛则建议,中国应该想办法改善与美国国会的关系。他提到:“美国国务院发言人普莱斯(Edward Price)曾说,‘推迟访问的决定是在与机构内的伙伴以及国会协商后作出的’。这暗示着美国决定推迟此行的主要原因与国会的压力有关。”

宋文笛认为,如果布林肯在气球事件的阴影下仍对中国示好,他和拜登政府将可能被共和党议员批评为在国安方面或在对华关系方面过于软弱。他说:“美国内部的这种动态将持续下去,中国必须找到与美国国会合作的方式,而不是架空美国国会的任何事情,否则他们将使中国与美国行政部门建立有意义的战略级工作关系变得更加困难。”

北京向华盛顿发出的政治信号


《法兰克福汇报》评论指出,中国侦察气球事件可以视作是北京向华盛顿发出的政治信号——中国有能力随时闯入美国领空。目前双方的反应则显示谁也不希望事态升级。“明镜在线”则分析指出,气球在侦察行动中所能获得的机密情报非常有限,但它相比卫星却存在一些其它优势。


在美国上空拍到的侦察气球照片

所谓中国“间谍气球”飞入美国领空的消息,引起了德语媒体的关注。《法兰克福汇报》发表评论指出,侦察气球可以视作是北京向华盛顿发出的政治信号——中国有能力随时闯入美国的领空。

时政评论员Peter Sturm写道,人类历史有多长,间谍行为就存在了多久。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因此在有新的间谍事件曝光之后,所有大国都很能沉得住气,不会轻易陷入道义上的愤怒。在中国侦察气球飞入美国西部设有重要军事设施的地区37公裡高空之后,华盛顿和北京都处理得相当理性。”

有关中国外交部对于此事件的表态——相关中国无人飞艇属民用性质,用于气象等科研,飞艇严重偏离预定航线属于“不可抗力导致的意外情况”,作者表示这一反应完全在外界的预料之中。

双方都不愿事态升级

文章接着分析指出,初看之下,人们会认为气球不过是一种过时的间谍手段,在卫星时代早已不合时宜。然而它对目标的持续观测时间却远远超过卫星。“而更重要的是借此向华盛顿发送的政治讯号。中国向美国人展示了,他们随时有能力闯入美国的领空。”



因为侦察气球事件,美国国务卿布林肯推迟了访华之行

“而美国方面的表现则是,非常迅速地发现了相关行动,并且表示有能力击落目标。而最终没有选择击落,也是向北京发送的信号。很显然,当下双方都不想要事态进一步升级。所以这种互秀肌肉的博弈游戏还在继续。整个世界只能寄希望于双方都继续保持理性。”

侦察气球能做哪些卫星做不到的事情?

“明镜在线”(spiegel.de)则发表分析文章指出,其实侦察气球在这种行动中所能获得的机密情报是非常有限的,然而在当前背景下,侦察气球相比卫星却存在一些优势。

虽然五角大楼没有透露相关中国气球究竟处在多高的空中,但是该气球确实处于大气层以内,也就是说,它在美国领空以内,而不是在太空。如果被发现的飞行物真的是中国的间谍气球,那么北京想用它来干什么呢?

作者分析道,虽然从观测的精确度方面来看,气球比卫星差远了;但是它的优势在于可以对目标地区进行较长时间的观察,而卫星则只能提供某个时间点的静态图片。“拿一场足球比赛来打个比方,就是说卫星也许能够拍下射门进球那一瞬间的照片,但是气球却能记录下来整个上半场的赛况,包括现场声音。”

除此之外,卫星的运行轨道是可以计算出来的。“假设有一枚卫星总是会出现在某个区域上空,那么只要计算出卫星不在这片区域上空的时间,把敏感的行动安排在相应时段就可以避开侦察了。况且,发射一枚卫星到太空需要花费上亿欧元,而侦察气球的成本就低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