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总统在去年夏天说，把文件带回家可能没问题，“这取决于具体情况”。 Doug Mills/The New York Times


华盛顿——去年夏天，联邦调查局披露为何要搜查前总统特朗普在佛罗里达州的住所，以便寻找机密文件几个小时后，一名记者问拜登总统，把绝密材料带回家是否合适。“海军陆战队一号”直升机的轰鸣声几乎盖住了拜登的声音，他承认自己也会把这种材料带回家。

“我今天就带了文件回家，今天是PDB，”他指的是绝密的总统每日简报，这是每天早上由国家最高级别谍报人员和分析人士为椭圆形办公室主人准备的情报摘要。

在登上直升机之前，拜登解释说，他在特拉华州的家有“一个非常安全的封闭空间”。他还指出，PDB是“锁上的，看时我身边还有人陪同——一个军人。看完之后，我把它重新锁起来，然后交给军方。”

总统的回答是——把文件带回家可能没问题，“取决于具体情况”——这表明拜登在特拉华州的家中处理机密材料和敏感文件的频率很高，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他几乎每个周末都要回那里。

但它也暗示了一个鲜为人知的过程，即白宫内部应该创建、分发、保密并最终负责此类文件。在白宫内部，几乎每个人都拥有级别不一的涉密许可。

涉及这一过程的现任和前任官员（既有人来自民主党政府，也有人来自共和党政府），都描述国家安全委员会有一个对类似PDB这样高度敏感文件进行详细追踪的系统，然而从总统到初级国家安全助理，每天在传播大量机密文件时都会采用更为随意的处理。

拜登对机密文件的处置方式正在接受审查，司法部的调查也是由一名特别检察官牵头，同之前对特朗普的调查一样。白宫官员坚称，在拜登特拉华州家中发现的文件是无意中留在那里的，总统并不知情。他们说，不同于特朗普的对抗做法，他们与调查人员充分合作，即使在被传唤之后也是如此。

上周，前副总统迈克·彭斯也承认，助手们在他位于印第安纳州的家中发现了一些机密文件。国家档案和记录管理局致函其他前任总统和副总统，要求他们进行自查。

但在公开承认和调查过程中，有一个问题始终令人不解：敏感文件怎么会放错地方？

国家安全委员会的“情报站”

绝密及敏感材料，如总统的早间情报简报，通常来自白宫外，由中央情报局、国防情报局、国家安全局等情报部门提供。

在准备好提交给总统、副总统或白宫的其他高级官员后，通常是通过政府的机密电子邮件系统，发送到国家安全委员会一个名叫“情报站”的办公室。

该办公室位于白宫旁边的艾森豪威尔行政办公大楼，由几名前情报官员和其他具有保护国家机密经验的人管理。据知情人士透露，情报室使用连接到机密电子邮件系统的特殊打印机打印文件，并装进活页夹。

活页夹准备好后，准备向“首长”（总统或副总统的简称）做简报的人会来情报室取走。这位助手会将机密材料放入一个看上去像公文包的袋子里，袋子配有拉链和锁。

情报室的官员会记录以下内容：对材料的描述；谁取走的；几点离开；以及文件最终将交给谁。

据几位熟悉该过程的人士称，简报使用完后，助手应该将活页夹装回到上锁的袋子里，然后带回情报室，归还情况将在那里被记录下来，而且——在大多数情况下——文件会被放入“焚烧袋”中，稍后销毁。

然而，在某些情况下，首长会选择将文件保留数天甚至数周。在这些情况下，情报室的官员应该追踪哪些文件未归还，并与取件者保持联系，以便最终将其归还并销毁。

两名曾在前任政府工作的人士表示（因讨论的是机密材料，所以他们要求匿名），情报室的官员对于保密登记最高的文件通常会坚持要求归还。其中一些文件甚至被编号，以方便将机密信息追溯到特定的人。

在前任政府中处理此类文件的一位人士表示，“一小部分”信息受到中央情报局的保护，这些信息被严加保密并且不会轻易打印，并且在打印出来后通常会进行追踪。

这位前官员表示，如果在拜登、特朗普或彭斯家中发现的文件证实包含此类情报，那么他们就违反了机密信息处理规则。这位官员说，这意味着要么是工作人员没有履行追踪文件的职责，要么是有人试图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故意保留这些文件。

搞混的会议记录

据知情人士透露，处理机密文件的规定在白宫已存在几十年，但遵守的严格程度取决于每位总统及其助手。

特朗普对机密信息的处理往往比其他总统更为随意。2019年，他在Twitter上发布了一张伊朗火箭发射时发生事故的机密照片。后来据透露，他从一份简报文件中拍下了机密图像的照片，然后将其发布。

目前尚不清楚这些文件如何来到拜登家中，以及他结束副总统任期后在华盛顿特区的办公室里的。总统的律师表示，这些文件的日期可以追溯到他担任副总统和参议员期间，并表示在他副总统任期结束时，打包这些文件的箱子被无意中搬出了白宫。

在白宫传阅的机密情报通常不包含政府的最高机密。据曾在前任政府工作过的人士称，这些机密通常涉及外交或军事信息、敏感的法律实施或仅仅是正在进行的辩论，如果这些信息泄露出去将会造成破坏。

许多白宫官员以及几乎所有国家安全委员会的成员都有接触机密材料的权限，而且大多数人都可以访问政府的机密计算机网络，该网络与情报机构和一台打印机相连，这台打印机通常用来在会议上与其他与会者分享信息。

在战情室或西翼，以及艾森豪威尔大楼的众多安全办公室之一举行会议之前，通常会分发机密文件。在会议期间，机密文件上写下的笔记也将成为机密，在许多情况下必须妥善保存和保护。



2016年2月，奥马巴总统在白宫。 Kevin Lamarque/Reuters

但官员们表示，每天在此类会议上讨论和交换的大部分信息并不由情报站管理。这些文件没有予以编号，也没有被追踪。虽然大多数应该放在大袋子里送去碎纸机，但并不是所有文件都去了那里。

一些参加过此类会议的人士表示，官员们经常将这些文件带回自己的办公室，这使得它们很容易与非机密信息混在一起。

“我的经验告诉我，更有可能的情况是，这些文件与其他文件混在一起了，”曾担任奥巴马总统白宫顾问的尼尔·埃格尔斯顿说道。据他回忆，人们经常接触机密材料，尤其是在与总统会面期间。“会议中的每个人都应该在他们出席会议前阅读这些文件。”

但埃格尔斯顿说，大多数时候，会议结束后没有人回来问：“文件哪去了？”

周末的白宫

大多数总统周末的时候经常在外旅行。

特朗普的周六和周日经常在佛罗里达州的马阿拉歌庄园或新泽西州贝德敏斯特的家中度过。前总统布什在他位于得克萨斯州克劳福德的牧场度过了很长时间。里根经常在他位于南加州的家中工作。

但很少有人像拜登那样如此有规律的回家。

在过去50年的大部分时间里——先是作为参议员，然后是副总统，现在是总统——拜登通常会在周五离开华盛顿前往特拉华州威尔明顿，周日或周一返回首都。每当拜登去威尔明顿时，国家安全和军事助理都会陪同前往，以便必要时他可以当面听取简报。

9月，在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一次新闻采访中，拜登针对在特朗普家中发现机密信息以及该前总统长达一年拒绝归还文件作出回应，一些报道称这些文件包含高度敏感的核机密信息。他说，他的前任的行为让他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负责任”。

但仅仅几个月后，拜登的行为也受到了调查。尽管他的律师承诺其配合度将远高于代表特朗普的律师，但到目前为止，他们几乎没有提供信息说明文件是如何到那里的。

FBI在拜登在威尔明顿的家中搜索13个小时后发现更多机密文件的第二天，总统的私人律师鲍勃·鲍尔表示：“我们试图在公开透明度的重要性，以及保护调查完整性所必需的既定规范和限制之间取得适当的平衡。”

从那天起，拜登就没有对这个问题发表过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