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习近平之外，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可能是最为澳大利亚人所熟悉的中国官员。

　　现年50岁的赵立坚在推特上拥有超过190万名粉丝。他以对西方的恶毒攻击而知名。他在2020年11月发布了一张澳大利亚士兵用带血的匕首抵住一名阿富汗儿童喉咙的图片。

　　该贴图讽刺的是《布雷顿报告》中所指控的澳大利亚特种部队在阿富汗战争期间犯下至少非法杀戮39名平民和囚犯。

　　赵立坚推特事件是澳中关系急转直下的标志性事件之一。就在此事件发生之前，莫里森政府在2020年5月要求对新冠病毒起源进行独立调查。

　　赵立坚也因这种对抗性的外交风格获得了“战狼外交官”的绰号。“战狼”一词来源于中国一部同名的爱国主义动作电影。

　　该电影的一句著名台词是：“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尽管受到西方的批评，赵立坚的言行还是得到了北京的背书，世界各地越来越多的中国外交官也因此纷纷开通推特账户，采用咄咄逼人的外交风格。

　　但在全球舞台上拼搏了两年后，赵立坚的职业生涯戛然而止。

　　战狼外交官悄然离任

　　1月9日，中国外交部宣布赵立坚卸任外交部发言人一职，并将转到边界与海洋事务司出任副司长。

　　边界与海洋事务司负责边境政策，例如涉及南海及其边界的谈判。

　　虽然这两个职位在级别上是一样的，但这次调动意味着赵立坚退出了中国外交第一线，原因不详。

　　澳大利亚广播公司（ABC）已与中国外交部取得联系，寻求置评。

　　赵立坚的调任引发了人们对中国摒弃战狼外交的猜测，但一些专家并不这样认为。

　　在赵立坚调任的一周前，中国政府任命时任中国驻美国大使、习近平的亲信秦刚为新任外交部长。

　　秦刚在2007年至2010年期间担任外交部发言人。在2011年至2014年期间，秦刚在新闻发布会上经常质问外国媒体，被认为是中国战狼外交的原型。

　　秦刚出任外交部长被认为是习近平外交政策构想的延续，即要中国在国际社会中发挥更加积极主动和自信的作用。

　　习近平改变了邓小平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认为中国应在全球事务中“韬光养晦”的战略，他在2014年表示，中国应开创“大国外交”。

　　但习近平在去年赢得第三个总书记任期后，立即进行了多次出访，出席了G20会议，并与外国首脑会面。

　　他的新一班政府也迅速宣布将其最具“战狼”风格的一名外交官调离岗位。

　　澳大利亚国立大学的国际安全教授约翰·布拉克兰（John Blaxland）认为，这并不意味着习近平的外交政策正在改弦更张。

　　他说，尽管外交辞令上有所转变，但中国仍不断在台湾海峡、钓鱼岛（日本称尖阁岛）和南海周围积极开展军事行动。

　　如果中国的行事风格没有改变，那么赵立坚为何会被调离岗位？

　　赵立坚的仕途起伏

　　在2019年担任中国外交部发言人之前，赵立坚一直是中国驻巴基斯坦大使馆的公使衔参赞。

　　几十年来，巴基斯坦一直被称为中国的“铁兄弟”，中国在巴基斯坦的投资超过190亿美元（合270亿澳元）——包括能源、基础设施和道路运输。然而，在此期间，美国政府将关注焦点从巴基斯坦抽离。

　　据报道，在2015年调任巴基斯坦后，赵立坚代表北京负责交付这些项目，成为了中国在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的外交代表。

　　五年后，赵立坚出任外交部发言人，当时正值特朗普执政期间中美贸易战恶化。

　　与此同时，全球新冠大流行开始爆发，这也立即成为了美中之间新的政治冲突。

　　三月，赵立坚发推文称，可能是美军制造了新冠病毒。此番言论立即成为了国际头条新闻。新冠病毒的起源问题也随即引发了中美两国高官之间多轮有关阴谋论的角力。

　　生活在悉尼的独立研究人员Kerry Liu对赵立坚所发布推文的时间序列进行了分析。他发现，有关新冠病毒的推文是推动赵立坚作为“战狼”外交官声名鹊起的关键，甚至是唯一的因素。

　　Kerry Liu解释说，中国在大流行之前的经济实力和国内民族主义情绪抬头，促使外交官员们对外宣扬中国的制度优于西方。

　　Kerry Liu说，新冠大流行（中国在早期阶段有效地控制疫情）为像赵立坚这样的外交官提供了机会，让他们在以前由西方政客主导的社交媒体平台上展现独断果决、咄咄逼人的姿态。

　　“即使没有COVID，如果有任何其他事情能够表明中国的制度是优越的，他们也会有类似的行为，”他说。

　　2021年12月，当奥密克戎毒株在除中国以外的世界各地迅速蔓延时，赵立坚对外国记者说，他们能够在抗击疫情期间生活在中国，应该“偷着乐吧”。

　　然而，这些言论在次年四月打脸赵立坚。当时中国最富有的城市上海全面封城，网民们对这段言论的视频表达了愤怒和沮丧。

　　在涉及中国防疫政策方面，赵立坚的家人也被指虚伪。

　　11月下旬，反清零抗议活动在中国蔓延，网民发现赵立坚的妻子汤天如在微博上发文谴责抗议者。




　　赵立坚的妻子因在公众场合不戴口罩而受到网友批评，尽管她高调宣称支持清零政策。(Weibo: Tang Tianru)

　　一些人马上爆出，她在2022年6月在德国旅行。然而，当时中国政府对中国公民实施严格的旅行限制。

　　有人还发现汤天如与赵立坚在北京的一个公园里休闲，二人均没戴口罩。但在当时，普通中国公民因违反口罩规定可能会受到严重处罚。

　　目前还不清楚公众对赵立坚及其妻子的愤怒是否是他被调职的原因。

　　专家们认为，更有可能的情况是，在中国因清零政策和经济衰退备受批评的背景下，赵立坚被卷入了更广泛的外交部改组之中。

　　中国仍会奉行强硬外交政策，但并非针对所有人

　　当全世界都在解读北京调离赵立坚的用意时，都柏林大学最近的一项调查发现，自2021年5月以来，“战狼”外交发生了转变。

　　那时候，中共中央政治局就中国的国际传播战略举行了一次集体学习。

　　都柏林大学的研究分析了近200个中国媒体和外交官账户的20多万条推文，发现自从集体学习后，中国驻经合组织国家的外交官已经对所发推文进行了管控。

　　该报告指出，驻非经合组织国家的外交官在推文中仍然沿用了“战狼”风格。

　　目前，经合组织有38个成员国，其中大部分国家通常被列为西方国家。

　　研究报告的共同作者、都柏林大学国际关系副教授亚历山大·杜卡斯基斯（Alexander Dukalskis）说，一定要注意，中国总是以不同的信息针对不同的受众。

　　他说：“中国有时会显示出正在‘站起来’对抗西方，这对于一些对美国或欧洲及其盟友持怀疑态度的受众来说，可能会很奏效。

　　很难说清楚为什么中国有时会对西方国家软化其语气，可能是中国看到较激进的方式会影响公众对中国的看法，或者可能是想在某个时间点达到战术目的。”　　

　　上周二和周三，中国宣布将停止向来自韩国和日本的旅客发放短期签证，反制日韩对中国旅客采取的防疫限制。

　　在中国宣布停发签证之前，韩国停止向中国旅客发放短期签证，同时与日本一起要求旅客在出发前进行新冠检测。

　　与此同时，在澳中贸易关系冻结两年后，中国驻澳大利亚大使肖千在周二建议解决两国之间的贸易争端。

　　布拉克兰教授说，虽然值得关注中国在外交中是否会进一步软化其咄咄逼人的强硬语气，但应牢记“游戏规则并没有改变”。

　　“说什么很重要。有这样一句名言：‘文字的力量胜于武力’，”他说。

　　“行动比语言更有说服力，虽然行动确实更有说服力，但有时语言可以掩盖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