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1月底,一场乌鲁木齐大火引起了全国性抗议事件,人们要求当局结束严格的防疫政策。
在实施严格疫情防控三年后,中国政府于1月8日将新冠病毒感染正式调整为“乙类乙管”,不再对感染者实行隔离措施、不再进行社区全员核酸筛查,取消入境人员核酸检测。新华社于同日刊登了题为“中国战‘疫’进入新阶段——我国因时因势优化疫情防控措施纪实”万字长文,称疫情防控进入新阶段是“因时因势科学决策”。
防疫是“硬战”
该文章称,随着病毒的演变,传播速度快的特点越来越突出,病毒致病力减弱的特点也越来越明显,防疫犹如一场“硬战”:一面是奥密克戎隐匿传播、免疫逃逸能力不断增强,快速识别、追踪、诊断和隔离的难度增加;一面是新冠疫情三年的持续影响,疲惫、焦虑、紧张等复杂情绪开始蔓延,防疫成本日益加大。
文中提到,两场改变政策方向的关键会议分别是11月10日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会议和12月6日的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在常务委员会会议的隔天,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随即提出“优化防疫二十条”,当时的报告指出:“考虑到病毒致病性下降、我国疫苗接种率较高、高效统筹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等,有必要继续推进防疫政策措施的优化调整。”而在政治局会议的次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发布了“新十条”,进一步放宽疫情限制。
联合早报:官媒承认放开受“白纸运动”影响
值得注意的是,新华社的文章也提及了引发各地民众响应的“白纸运动”:“2022年11月下旬,一些群众反映部分地区‘静默’管理、‘层层加码’等防控问题,引起高度关注。”文章也写道:“14亿多人口的中国,不同人会有不同诉求,对同一件事也会有不同看法,广泛凝聚共识、科学决策,成为防控策略调整的关键。”
对此,新加坡媒体《联合早报》引述学者指出,新华社的文章等于间接承认“白纸运动”倒逼中国政府改变抗疫思路,并反映了“过去长时间清零仅是‘缓兵之计’,官方之前并没有过渡到后清零时代的清晰规划”。
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学者覃梦奇向《联合早报》表示,官媒发布的长文间接承认乌鲁木齐大火加速促使清零政策走入历史,让执政党转向民众提出的防疫松绑诉求。新加坡国立大学李光耀公共政策学院学者陆曦则认为,中国早在前年就传出防疫层层加码的乱象,近期又突然大幅放开,有可能让民众感到公共政策不可预测,进而失去人民对政府的信任。
美媒“华尔街日报”先前也报导,中国防疫政策大转弯松绑,是因为中国领导人习近平在20大后收到许多令他震惊的讯号,包括出口数字下降及“白纸运动”,让他得知“动态清零”已是社会经济动荡的根源。
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12月1日与来访的欧洲理事会主席米歇尔会晤后,据一名欧盟高层官员透露,米歇尔在会晤中问及有关防疫限制和近期的抗议活动。习近平对抗议活动作出解释称,人们在经历三年的新冠疫情后感到沮丧,抗议主要人群是大学生或年轻人。
政治、经济、社会多重原因
新加坡国立大学李光耀公共政策学院学者陆曦则认为,中国早在前年就传出防疫层层加码的乱象,近期又突然大幅放开,有可能让民众感到公共政策不可预测,进而失去人民对政府的信任。
政治评论员、独立学者邓聿文向德国之声表示,白纸运动对于中国改变清零是有一定影响的。他指出:“中国会改变抗疫的思路其实有两个因素:除了去年11月底的抗议之外,还有另一个因素就是经济。去年11月经济再度下滑,当时又正好爆发了‘白纸运动’,所以这应该是两个因素叠加在一起的结果。”
严格的防疫政策也影响到中国的进出口业和制造业
《华尔街日报》在“习近平放弃动态清零的来龙去脉”一文中指出政治、经济、社会多个层面的压力对防疫政策改变的影响。从经济层面看,“实施封控让中国付出了高昂代价,国内出口和零售销售大大减少,地方财政捉襟见肘,部分民众被逼到几乎崩溃的地步”,从社会和政治层面看,郑州富士康员工抗议并与警察发生冲突,“这些抗议活动一定程度上是为了反对严格的防疫措施。富士康创始人郭台铭(Terry Gou)警告称,动态清零管控措施对中国在全球供应链中的地位构成威胁";“去年11月26日和27日,中国一些经济发达的大城市爆发了抗议活动。一些抗议者直言不讳地批评习近平和中共,上述官员和顾问说,这种罕见的民愤表达,引起了习近平和他核心圈子成员的警惕。”
其他看法:解封是因为别无选择
不过,关于中国政府为何突然开放也有另一种看法。长期关注中国防疫,曾呼吁中国改变“清零”策略的德国传染病学家、微生物学家凯库勒(Alexander Kekulé)接受德国之声访问时表示:中国政府决定放开的真正原因在于奥密克戎已经在中国蔓延开了。他指出:“所谓的政策改变不是中国政府主动的,而是对认识到疫情已经失控的回应,他们已经别无选择”。凯库勒补充:“北京会毫不犹豫地阻止任何形式的示威,并控制网路上的言论,所以我认为这不是真正的原因。”
世界卫生组织的公共卫生紧急计划执行主任瑞安(Mike Ryan)也曾在去年12月中旬表示,早在中国解除严格的防疫措施之前,新冠病毒就已在该国“密集传播”,因此他认为“中国病例爆炸性增长并不是因为取消了新冠限制”。不过,他对于中国政府转变政策持肯定态度:“我相信中国当局已经从战略上决定,对他们来说,这(清零政策)不再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