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每年正月十五,妈妈都骑着自行车带我去买灯。在冰天雪地里,我坐在后座上,双手紧紧搂住妈妈的腰,心里暖吱吱的……即便现在身处国外,这种画面也时常在我脑海中闪现。
童年时期,我真的是活成了公主的样子……父母给了我一个完全自由的空间,在记忆里,我的生活从来没有对抗,全是自由的放纵。
(大学毕业照)
我在一个温馨而充满自由的家庭中长大。父母从小对我放任自由,对我想要做的事,都是全力支持,从来不会强迫我做一些不喜欢的事,这种支持力度超乎所有人想象。
我5岁那年,还在读幼儿园,刚刚对钱有概念。有一次过年,妈妈带着我和她的一个同事逛街,我一听逛街特别开心,就把刚得来的几百块压岁钱,全部揣进了自己的裤兜。
在跟阿姨吃饭的时候,我心里一直想着逛街,非常迫不及待,于是很快就把饭吃完了。
(在哈尔滨,我刚上幼儿园 )
我站在餐桌旁,等着她们吃完,急得晃来晃去。这时,一不小心兜里的压岁钱露出了一半,阿姨就问我妈妈,怎么能给这么小的孩子放这么多现金在身上呢?
当时,我妈妈只是笑了笑,表示无所谓。我的压岁钱全部由我自行处理,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小学的时候,我经常因为不认同学习上的各种规则,和老师吵架。有一次,我被一本小说吸引了,大部分课余时间被它占据了。
恰巧赶上英语听写,我一不小心错了几个单词,老师就让我每错一个词抄十遍。
(哈佛开学的活动)
我一听就不愿意了,我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没有下功夫,回去多记几遍就行了,干嘛要跟个机器似的重复抄写,去浪费时间呢!如果有那时间,我还不如多看两眼小说呢!
看着班里其他同学陆陆续续把抄写交了上去,我心想,这样重复的抄写真的有用吗?
老师一进门,看到讲台上放着一摞很整齐的纸张,脸上露出很满足的样子。
但这每张纸并没有因为重笔深思变得凹凸不平,反而像是蜻蜓点水般的越发平整。龙飞凤舞、张牙舞爪、横七竖八、笔走龙蛇……这显然是同学们奋笔疾书的结果。
(小学五年级去去斐济玩)
老师的眼神瞬间转到我这里。问我为什么不写?我就站在教室中间,理直气壮地告诉她,我不想写。
就这样,我们两个人在全班同学面前僵持了20分钟。如大家所料,我被顺理成章地叫了家长,而且是立刻,马上。
到放学时,妈妈过来了,当时我内心毫无波动,因为我知道妈妈一定会尊重我的意见。后来,妈妈到学校和老师聊,她表示一切都尊重我的想法,我不想写,就别写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师听了我妈妈的话,非常无奈,觉得既然家长都不想管了,那基本就是没救了。
(在哈佛图书馆复习期中考试)
其实,出乎大家意料,我从小到大学习成绩都很好。我不是那种智商特别高的小孩,但会在学习上很拼命。
小学的时候,我特别不喜欢班上的一个女生,她很讨老师喜欢,我就很看不惯。因为像我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学生,很少得到老师表扬,在老师心中,我就是那个另类而无可救药的学生。
所以,我拼命学习,只是想让老师多关注我一点,多夸夸我。当时,我把学习当做唯一成功标准,只要学习好,我就能得到更多的关注,获得更多的称赞。
(我哈佛的学生卡)
记得有一次考试,我是全班第十名,那个女生是第四名。我就特别不开心,凭什么她比我强,后来只要考试超过她,我就特别有成就感。
渐渐的,我开始受到老师的夸奖,开始逐渐被关注。那会,我很大一部分的成就感和开心的来源,就是考试超过她。
因把学习看的太重要了,以至于我忽视掉了身边的美好,差点走了极端。
初中的时候,我进入了一所军事化管理的学校。在学校,男生要求寸头,女生也被要求留特别短的头发,每次出去,我经常被认成小男孩。
那时候,学习压力特别大,早上7点到晚上11点,我都在学习。而且我的数学基础挺差的,完全跟不上班里的同学。一开始,我还能维持班里前十名,后来就慢慢下降了。
(参加麻省理工的舞台剧)
再加上,学校管理太严格了。那会,我们每周开一次年级大会,会议结束后,整个班要一同起立走出会议厅,如果任何一个人因为起来的时候,椅子发出响声,全体就要重来一遍,直到椅子完全安静为止。
这种细微且强制的管理,让我从小就向往自由的内心,很不适应。
那时候,我不知道怎么调节情绪,唯一的方式就是躺在床上,进行各种各样的想象,想象着我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于是,想象就成了我每天唯一可以喘息的时间。
(在校园里)
慢慢的,我对一切事情都失去了兴趣,无论做什么都感受不到快乐,像一巨行尸走肉。我的世界里只有痛苦和低落,每天早上起来,我都想要离开这个世界。
有一次期中考试,我的数学成绩只有70几分,那是我有史以来最差的成绩。当时,妈妈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完全丧失了理智,冲她大喊大叫。
我自身的性格特点,在这所学校里完全被扼杀掉了,根本没有一点做自己的空间。在那里,每个人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固定的吃饭、睡觉、上课,大家之间只有成绩不同。
可是唯一我看中的成绩也一落千丈,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对未来的生活毫无期待。有一次放假回家,妈妈出去买东西留我一个人在家,我真的好想从窗台上跳下去。
(校园里的我)
之前,妈妈还会替我去和老师说情,可到了这里,所有的一切完全被挤压了,因为作业实在太多了,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这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没有父母的襁褓是多么无助和痛苦。
后来,我开始打游戏,认识了很多朋友。这给了我一个短暂逃离真实世界的窗口,就像我睡觉前躺在床上,通过幻想去逃避一样。看着游戏人物一点点升级,我又找到了成就感和快乐。
我的人生转变,发生在一次父母的朋友来家里玩。他们一家生活在美国,我和他们家的一个姐姐聊天,感觉她很不一样,无论说话方式,还是性格都非常自信。不像我那样拘谨,说一句还得左思右想,生怕说错了。
她的到来改变了我的决定,后来我初三的时候,就转到了国际学校。
(校园的日常)
到了国际学校,每天中午和晚上各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我惊呆了,不敢相信时间竟然能如此自由。而且,在休息的时候,所有同学都不会学习,基本都在闲聊、打游戏。
这里没有写不完的作业,也没有严格的规章制度。但我还是保持着公立学校的学习习惯,只要是一睁眼,就开始学习,晚上熄灯了才结束。
就这样,第一次期中考试,我是全班第三名,还被老师狠狠地表扬了一番。那是我几年以来,第一次在学习上获得的表扬,我特别特别开心。
(在哈佛做一节课的期末的演讲)
这不得不佩服,我之前受过的魔鬼式学习方式。它的优势在这所国际学校里,被完全展示了出来。这也让我,在回忆起那段经历时,不再那么痛苦。有些事只有经历过了,才知道它的好。
虽然是国际学校,但也是半封闭式管理。有一次,我过敏了,脸上起了很多小红疹,又疼又痒。我一直都挺爱美的,所以整个人心态崩了,特别不想在学校里,就想回家躲在被子里。
我就告诉妈妈,我心情不好、想回家。妈妈听我说了原因,很支持我,主动和班主任给我请假,说我生病很严重,需要看医生,但其实我只是在家躺平了几天。
在家那几天,我心里美滋滋的,就像是一个撒娇的小孩,即有重获新生的喜悦,又有母爱的滋养。
(高中毕业)
就是在这种自由与爱的襁褓中,我SAT(俗称美国高考)考试成绩是2230分(满分2400分),成功被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录取。
上大学后,我才发现,并不是所有父母,都像我父母这样对待他们。他们大多数没有自由的成长环境,有的受到过霸凌,有的受到父母的打压,他们一路披荆斩棘,实属不易。
有一个和我关系比较好的女同学,她长得特别漂亮,肤如凝脂,五官特别精致,天生一副好身材。
但我发现,她和很多漂亮女生不一样。比如说,她不喜欢化妆打扮,不喜欢参加社交场合,凡事能吸引别人注意的地方,她都赶快逃避。
(我和大学室友)
爱美的心,不是女生的天性吗?我只要出去,肯定要打扮一下,不化妆绝对不出门。对她的行为,我一直很困惑,特别不理解?她明明形象很好,为什么不爱美呢?为什么总害怕别人看到自己呢?
随着我们的感情越来越深,她也向我敞开了心扉。原来,她父母很早就离婚了,只是给她打钱,从来没好好陪伴过她。她从小学到高中,换了很多个国家、很多所学校。
初中她就换了三四所学校,上高中时,她来到了美国。因举目无亲,她经历过校园霸凌,所以一直很害怕别人注意到她。
(大三,去图书馆的路上)
直到那时候,我才意识到,家对一个人的性格影响真的非常大。我接触过很多同学,大家看起来差不多,但实际行为表现很不一样。
渐渐的,我也意识到,别人不一定有我这样的优越的条件,不一定有我这样充满自由的成长环境,也不一定有我这样宠着我的父母。
我原来只要看到不喜欢的人或事儿会就毫无保留的把态度写在脸上,现在我完全能接受,因为我理解了每个人行为举止背后,都有一段酸甜苦辣的经历,我也应该多考虑一下别人。
以前,我甚至会无知地认为,我所有的成就,都是自己努力的结果。可是,如果没有一个充满爱的家庭,没有一个和谐的成长环境,自己怎会有这样的成绩。我是幸运的,感谢生我养我的父母,感谢伟大的祖国给我提供了多元化的教育资源。
(这就是我)
今后,我也想通过教育的方式,回馈社会,现在,我在哈佛攻读教育学研究生。
一次助教经历,也让我和幼儿园的孩子们有过短暂相处,让我至今难忘。在吃饭时,他们用猜拳决定坐哪边,看他们天真的样子,我的心都融化了。
他们的这种举动,也让我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在冰天雪地里,坐在妈妈自行车后面,一只手紧紧搂住妈妈的腰,另一只手拿着刚买的灯笼,左手拿累了,换右手拿……
(给幼儿园的孩子当助教)
这温暖幸福的场景,是我童年最美好的回忆。闪耀的灯光,在冬日里映射出温暖的光芒。每当我遇到困难时,我依然能从中获得力量。
在教育的路上,我也愿做那束灯光,去温暖照耀每一个孩子们的内心,去赋予孩子童年更多的意义,让他们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够带着这种温暖,去克服各种困境。
在成长过程中,我也有很多的后悔、遗憾、焦虑、困惑。我并不认为,考上哈佛多么厉害,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我和孩子们在一起)
我希望在学有所成时,也能练就一颗强大的内心,在为社会创造出更多的价值的同时,也能成为那个,在任何环境中都能感受到的幸福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