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23年1月1日起,德国不再购买俄罗斯石油。这脱钩速度简直亮瞎人眼,要知道2022年初,德国境内每天消耗的石油中,还有30%来自俄罗斯。
煤炭和天然气方面,德国对俄罗斯的依赖程度也在逐渐降低。俄乌战争之前,俄罗斯硬煤和天然气分别占到德国市场的50%和55%。2022年八、九月份,两项数据实现了“清零”。
这可是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从20世纪初开始德国人就大规模采购俄罗斯的能源产品。
而如今,仅仅是因为没啥存在感的第三国(乌克兰),德俄就关停了能源管道。
这场沧桑巨变中,蕴藏着三大命题:德国为什么仅用一年时间就解决了百年难题?这一年来,德国民众、德国企业和德国政府又付出了哪些惨痛的代价?俄欧能源脱钩,对中国、美国等国家有何影响?
德国总理朔尔茨,堪称2022年最疯狂的能源采购员。
不管去哪个国家访问,朔尔茨都会大谈特谈能源议题。
5月下旬,朔尔茨首次非洲之行的第一站选在了拥有数十亿立方米的天然气储量的塞内加尔。塞内加尔总统随即表示,将向欧洲市场供应液化天然气。
8月中旬,朔尔茨前往加拿大进行为期三天的访问。加拿大总理特鲁多表示,在东海岸建设液化天然气设施,直接向德国运送液化天然气“可行”。
9月下旬,朔尔茨开启了为期三天的中东之行,与阿联酋达成一项能源供应协议,为德国民众带来了13.7万立方米的液化天然气。
……画风估计如下——“朋友,你卖煤炭、石油、天然气吗”——“有啊,你要多少吨”——“你有多少我要多少,哥要得急”——“那你愿意出多少钱呀”——“价格好商量,我们德国人不差钱”……
为了实现能源领域的“去俄罗斯化”,德国人几乎翻烂了世界能源地图。挪威、荷兰、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印度尼西亚、尼日利亚、摩洛哥、中东地区……哪里有能源可卖,哪里就有德国进口商。
化石能源产品与衣服、手机、家电等普通商品不同,对港口、交通工具和物流体系都有特殊要求。所以,德国人还得一大笔钱来搞好基建和购买新装备。
德国政府耗资30亿欧元租用了4艘移动天然气接收船(10年期)。
到2023年年底之前,德国还将启用4个液化天然气接收站。据德国经济部称,这些接收站加在一起可以供应德国所需天然气总量的三分之一。
除了提高化石能源进口多样性,德国还投了大量的资金、技术和人才来增加本土能源产量。
为了活下去,曾经高喊“环保至上”、把煤炭和煤电当成垃圾的德国人,不得不向中国人学习挖煤技术。
2022年前三个季度,德国煤炭产量为9669.9万吨,比2021年同期增长7.8%。
根据德国统计局(Destatis)的数据,2022年7月至9月期间,德国电网中来自燃煤电厂的电力超过了1/3,达到36.3%,而去年三季度这一比例为31.9%。
当然了,重启煤电只是权宜之计,德国人心中的“白月光”还是风能、太阳能、生物质能等清洁能源。
2022年底,德国修订可再生能源计划,四年内将在可再生能源项目上投资280亿欧元,确保2030年80%电力来自可再生能源。
除了开源,德国为了实现“能源去俄化”目标,还被迫做了“全球第一节能国”。
今年8月,德国普通家庭年均天然气费用猛涨了184%。如此昂贵的价格,倒逼德国家庭放弃天然气,寻找取暖替代方案,甚至有人退化到了烧柴火的原始时代。
聪明又勤快的中国外贸人,迅速捕捉到了这个商机,开始向欧洲出口电热毯、暖水袋、暖宝宝、取暖器等“中国取暖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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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真是魔幻,人均GDP高达5万美元的德国,在生活方式上居然降到了中国(人均GDP只有1万多美元)标准。
被能源高价打败的,还有处于全球制造业顶端的德国企业。
2022年7月25日,德国工商大会网站调查了全国3500家公司后发现,约16%受访德国企业因断“气”被迫减产或停产。
万般无奈之下,德国工业巨头们只能背井离乡,去能源便宜、生产成本低的地方安家落户,主要去向是中国和美国。网上有个说法很形象,“中美联合瓜分德国先进制造业”。
朔尔茨与普京的这场斗法,让德国政府也付出了高昂的代价。
据财联社报道,德国政府为了应对俄乌战争和能源危机,已经拨付了4400亿欧元财政资金。
4400亿欧元是什么概念?相当于自2月24日俄乌战争爆发以来每天花费约15亿欧元;约占德国国民经济产出的约12%;同时如果分摊到每个德国人身上,相当于每人需要拿出5400欧元。
不仅政府钱袋子被掏空了,德国经济也遭受重创。
据德国伊弗经济研究所核算,高昂的能源价格导致德国在2021年损失了350亿欧元,而2022年的损失则高达640亿欧元,2023年的损失至少为90亿欧元。这是德国继20世纪70年代后期第二次石油危机以来最高的收入损失。
一将功成万骨枯。
8300万德国人民和260多万家德国企业的奉献牺牲,成就了朔尔茨“反俄斗士”的美誉。
在德国的带动下,欧洲各国发动了对俄罗斯的九轮经济制裁。
欧盟的制裁,影响了俄罗斯的能源产业。2022年12月25日,俄罗斯副总理诺瓦克表示,俄罗斯今年的天然气出口量比去年减少了25%,产量减少了12%。
而为了填补欧洲市场的空白,俄罗斯就加紧向中国、印度、土耳其等亚洲国家兜售化石能源。目前,中国已经取代德国,成为俄罗斯能源第一大出口国。
总之,德国和俄罗斯,这对亚欧大陆的“世仇”,又站到了新的十字路口。
格局再放大一点,德国迅速解决能源“卡脖子”问题的经验,也为大国博弈提供了某种参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