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代价巨大,也有一些准备不足,但是,在我的朋友圈和所有熟人中,没有人为此抱怨放开,更没有人因此转而怀念封控或者希望重新封控——就连楼下理发店的老板,市场里卖蔬菜的小贩都是如此。



12月还剩下4天,北京人已经急不可耐地要和2022年作别。

这种急切,既因为持续近三年的封控防疫,在每个人心中留下了太多的压抑和伤痛,也因为放开封控一个月来大多数人的先后感染。其间,既有封控防疫引发种种生活中的曲折艰辛,也有因此导致的失业、收入减少、存款耗尽等家庭灾难。

相对而言,感染奥密克戎病毒并与之搏斗,才是每个生命个体与传染病的真正较量——对我而言,这是早已期待的战斗和愿意承受的代价。

对于所有在北京工作和生活的人来说,12月无疑是一场总决战,绝大多数人迎来了胜利的曙光,未感染者也已经积累了丰富的抗疫经验,因此不必恐慌。

一些老年人在这一轮疫情高峰中离世,这也提醒着人们,对于年事已高的这一群体,必须给予更多的关照。

01

感染人数不到七成

由于北京市卫健委不再公布感染数据,北京市究竟有多少人感染,现在很难得出一个精确的结论,但可以大致估算。

12月19日,北京大学第一医院呼吸和危重症医学科主任王广发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说,“这次新冠疫情的感染高峰不是一般的高,是疫情海啸。”他预计北京在接下来一到两周内会迎来重症高峰。多位专家强调,北京的第一波感染高峰比预想中“来得要快”。

图/网络

我本人于12月7日感染,吃早饭就发现头疼、乏力,浑身不舒服,同时伴有腹泻。当天晚上一直低烧出汗。次日症状大幅缓解,为了防止咳嗽,我每天都用化橘红片煮水喝,上午一大杯,下午一大杯,连续服用了五天。48小时之后,我身上的症状消失,但味觉一个多星期以后才恢复正常。

尽管如此,我总是觉得没有完全恢复到感染之前的状态。真正感觉身体恢复到以前的状态,是在半个月以后——也就是22号之后。

我感染之后,妻子嘲笑我“自以为坚持运动身体好,感染之后一样蔫”。按照她们公司的要求,12月12日她还去单位上班。不料,当天回来就觉得不舒服,次日做抗原检测,两道杠赫然在目,然后也是头疼、发烧,浑身不舒服,味觉不正常,吃什么菜都觉得咸。14日她觉得无法在家办公,在床上睡了一天。

连续两天,她都服用了布洛芬。但是,化橘红片煮水喝对她无效,她一直觉得嗓子疼并且干咳。到现在,她的咳嗽已经大大减轻,但公司要求她26日就已经到岗上班了。

图/网络

我和妻子感染、恢复期间,北京市也迎来了第一波感染高峰。微信朋友圈里,大多数身在北京的人都被感染,以至于一些阴性友人“翘首以待”,在朋友圈里晒出了自己提前准备的药物。我也和一些人分享了自己的抗疫经验。

而北京卫健委的数据显示,12月21日,全市发热门诊接诊患者6.5万人次,较近日接诊高峰7.3万人次减少11%,发热门诊就诊需求总体趋于缓和,但这已经是在此一周前的16倍。

图/网络

据《中国新闻周刊》报道,北京一家主要收治轻症和普通型患者的二甲医院医生表示,上周医院发热门诊平均每天接诊300人次左右,这周(12月的第三周)已降至100人次。

一位不愿具名的知名流行病学家推测,北京感染发病人数应该已经达峰,但重症和危重症还在继续增长,还没有到最高点,三级医院还要经受二三十天“非常非常艰难的苦日子”。

但也有专家认为,考虑到奥密克戎的致病性,按重症率0.1%估算,北京目前的感染率还到不了70%。“现在感染的主要是医护、快递、青壮年、打工族等”,老年人的感染高峰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出现。

02

殡仪馆24小时全天服务

尽管如此,北京的这波疫情高峰已经导致一批老龄人罹难。据一些媒体报道,因为死者太多,甚至导致火葬场坐地起价。

12月10日,通州区殡仪馆发出通知:因火化设备维护,自2022年12月11日零时起,严格实施预定火化准则。通州区户籍亡故居民和非通州区居民在通州区域内医院亡故的可直接预定火化。非通州区户籍且在通州区域以外医院亡故居民每日限约20具。

北青社区报12月22日报道,该报记者电话联系区民政局了解到,近期需求火化的遗体增多,以前一天大约40具,现在加班加点一天有140-150具,与此同时,殡仪馆部分工作人员感染新冠病毒肺炎,人力严重,殡仪馆现已超负荷运转。12月23日预定的部分遗体现已安排延后火化了。

另据北京人民广播电台报道,门头沟区殡仪馆近期已经延长了服务时间,但目前的预约时间仍然需要间隔两周左右。

火化排到1月4日,冰柜都是满满当当。对于遗体无处存放,需要加急服务的市民,门头沟区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建议就近联系国家一级殡仪馆,八宝山有10多台炉烧,这里就4台炉。

图/网络

12月20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召开新闻发布会,有记者提问称,从近期公布的新闻来看,新冠死亡病例较少,但是看到在社交平台上有不少关于新冠死亡问题的讨论,甚至提到殡仪馆在超负荷工作,请问现在新冠死亡的判断标准是什么?

北京大学第一医院感染疾病科主任王贵强表示,随着奥密克戎毒株的致病率明显下降,中国疫苗接种广泛普及,现在奥密克戎毒株感染以后主要在侵犯上呼吸道,下呼吸道肺炎的比例是比较低的。

当然也有一部分是存在着肺炎,而导致呼吸衰竭的这个情况很少,从临床实践中也可以看到这一点,目前奥密克戎毒株感染以后导致死亡的主要原因还是基础病。

图/视觉中国

王贵强说,老年人真正直接死于新冠病毒感染导致的呼吸衰竭的很少。为了科学、实事求是地反映新冠疫情造成的死亡情况,卫健委最近也组织专家进行了论证,印发了通知,明确对相关死亡病例进行相关的判读。

这里主要就是两个方面,由于新冠病毒导致的肺炎、呼吸衰竭导致的死亡,归类为新冠病毒感染导致的死亡。而因其他疾病、基础病,比如说心脑血管疾病、心梗等等这些疾病导致的死亡,就不把它归类为新冠导致的死亡。

03

一批专家学者染病去世

据北京市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截止到2020年11月1日零时)统计数据显示,北京市60岁及以上人口429.9万人,占19.6%,其中,65岁及以上人口291.2万人,占13.3%。

与2010年相比,60岁及以上人口比重上升7.1个百分点,其中,65岁及以上人口比重上升4.6个百分点,人口老龄化程度进一步加深。

▲北京市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主要数据情况(图/网络)

作为科技、教育、文化的中心,以上数据显示,北京市高学历人口的比例远远高于其他城市。在科技、教育、文化等方面的专家学者数量在全国独一无二,即便是上海和其他城市也远远不能相比:中国科学院、中国工程院、中国社会科学院以及中国最顶尖的北大、清华等都位于北京。

这也意味着,在北京市60岁及以上的429.9万人口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年事已高的专家和学者。在北京市的第一波新冠感染高峰中,就有一些专家学者在12月相继离世——显然,新冠病毒是最主要凶手之一。

中国工程院网站显示,2022年12月去世的院士远远多于以前的月份。

本文作者没有查到中国科学院院士12月的去世名单,只有一些公开信息:

12月6日,中国科学院院士、力学家、清华大学航天航空学院工程力学系教授黄克智在北京逝世,享年95岁。

12月23日,中国科学院院士、自动控制和电力系统工程专家卢强在北京逝世,享年86岁。

北京大学的网站没有披露12月去世的专家学者,本文作者从网站搜到,仅北大医学部,就有四位学者去世。以下是网友从北大校内信息门户获得的不完全信息(如图所示):

图/网络

此外,北大药学院魏树礼教授12月20日去世。

早在12月9日上午,清华大学在线召开离退休教职工防控专项工作会议,表示全力做好离退休教职工防控与疾病救治工作。

尽管如此,还是有一批学者在12月因病去世:12月18日,清华建筑学院教授栗德祥逝世,享年80岁;12月26日,清华建筑学院教授关肇邺逝世,享年93岁。

12月15日凌晨,清华土木工程系退休教授史其信逝世,享年76岁。12月20日,清华建筑学院栗德祥教授去世,享年80岁。

12月21日,清华美术学院发布讣告,“福娃”创作组主要成员吴冠英教授逝世,享年67岁。12月22日,中国工程院院士、清华土木工程系教授龙驭球逝世,享年96岁。12月23日,中国科学院院士、清华教授卢强逝世,享年86岁。

令人惋惜的,还有清华土木工程学院教授张君,12月19日去世,今年才60岁。

有知情者爆料说,张君今年60岁,前一周检测出新冠阳性,历经发烧、浑身疼、咳嗽等一系列症状后,自我感觉好多了。12月18日,他还受邀去昆明参加学术交流大会,并在大会上做了主旨报告。12月19日,张君从昆明返回北京后,病情突然严重,不幸猝然离世。

04

代价虽然巨大,生机正在恢复

总体来说,从封控到放开是势所必然。但由于放开在时间上过于仓促,未能做好必要的提前准备:安排制药厂多生产布洛芬等必备的药物;医院做好足够的预备措施,例如扩大发热门诊的接诊能力,增加足够的ICU床位等等。

另一方面,正如人们所说,三年的封控防疫在防人、治人、隔离上面投入了太多的资源,在增加ICU床位等资源方面却乏善可陈。我2020年夏天因为牙疼而购买了几盒布洛芬,结果被大数据跟踪,北京的社区工作人员竟然打电话问我买药的用途。

另有一次我在家收了一个顺丰快递,结果查到在杭州中转时工作人员感染,让我连续做了好几天的核酸检测。此外,药店严格管制感冒药的销售,无疑大大抑制了相关药物的生产。北京12月感染高峰期间药物难买,很大程度上就是因此引发。

从12月上旬放开之后的两个星期,因为大幅的感染,北京的街道上人车稀少,地铁和公共汽车乘客寥寥,商场门可罗雀。这些天,因为车辆不限行,路面又开始出现堵车,而街道上的行人、商贩也多了一些。

感染高峰已过,尽管后面一段时间仍会有很多困难,但北京或许已经挺过了最艰难的时刻。我此前供职的单位,前两周因为员工感染,让所有人居家办公。这一周,公司已经正常上班。

▲北京国贸桥(图/网络)

在我熟悉的师友中,包括北大王奇生教授在内的大部分人已经阳康;一部分人如赵冬梅教授、郑小悠等人已经熬过了最难受的阶段,正在恢复中;有一部分人刚感染不久,喉咙像刀割般的疼痛。

另外,也有一部分人防护得很好——老友蔡辉大约40天没有出门,因此一直没有感染。

对于没有感染的小部分人而言,辉瑞特效药的引进或许能让他们更轻松一些。据新京报12月25日报道,北京将于近期统一将新冠抗病毒药物奈玛特韦/利托那韦片(Paxlovid)配送至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由社区医生指导辖区内新冠患者服用进行抗病毒治疗。

报道还称,已从多处核实了该消息,且有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已经预订了该药品。

图/网络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对于新冠病毒的“防”与“治”方面,北京仍然面临着不小的考验。

而最令人但有的,可能还是老年人。在当下,既然北京已经引进了国外证明最有效的辉瑞特效药,那么,尽快引进国外证明最有效的辉瑞疫苗,给老年人及时注射,或许也是减少重症率的有效途径。

在死亡面前,非理性民族主义和医药利益集团的阻挡无异于凶手,两者必须为救助老人而让步。

尽管代价巨大,也有一些准备不足,但是,在我的朋友圈和所有熟人中,没有人为此抱怨放开,更没有人因此转而怀念封控或者希望重新封控——就连楼下理发店的老板,市场里卖蔬菜的小贩都是如此。

在中国,最核心的问题不在于民众选择什么,而是能不能选择。只要民众拥有选择的权利,他们自会做出理性的判断,选择代价最小而效果最好的方式,这远远优于少数人不经商量地替多数人做主。

可以预料,2023年的北京也会有春寒料峭,但是,它无疑会比前三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