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锐见Neweekly (ID:app-neweekly),作者:威灵仙,头图来自:unsplash
“我们经历了漫长的三年,就好像封闭的屋子里忽然开了一扇窗,有一束光照进来,一开始你会觉得光线很刺目、很耀眼,然后慢慢地,你就会适应那束光。”
“你‘阳’了没?”一时之间,这句话代替“你吃了吗”成为亲朋好友间问候的经典开场白。
尤其在朋友圈和微博广场,到处都是“本人已‘阳’”的陈述和患病经历的分享,专家预测“最终有八至九成的人或经历新冠感染”——“阳人”越来越多,还阴着的“天选之子”怎么样了?他们的心理状态如何?
12月20日,名为#目前还没阳性的人的生活状态#的微博话题冲上热搜,单日阅读量超7.4亿。
我们采访了五位目前尚未被感染的人,他们中有的十分害怕,全副武装防护争取“晚阳”;有的被太多“阳人”围绕、已经出现过“幻阳”,有的不害怕病毒,但害怕“阳”的时机不对而影响考试与工作;也有的在不同时空陪伴“阳人”的过程中驱散了恐惧……来听听他们的讲述。
“我一定不能是单位第一个阳的人”
马先生|职场新人,22岁
12月15日例行晨会上,马先生被领导通知:上下班必须两点一线,减少感染的可能性。他严格遵守防疫要求,日常注意防护,为的就是不成为公司最早被感染的人。
马先生刚入职某二线城市的税务所三个月,属于职场新人,主要的工作是在大厅给客户办业务。目前所里还没有被感染者,大家依旧正常上下班。其实他对得新冠这件事并不紧张,毕竟每天接触几百个人,有些年纪稍大点的甚至不戴口罩,中招是“迟早的事”。他只是紧张如果成为单位前几个感染者,会被身边的同事借题发挥,尽管生病本身并不构成“错误”。
“很现实,也很无奈,同事可能会想‘是你害了我们所’,闲话太多,别人也会指指点点。”马先生从在医院工作的表姐那里打听到,办公室里有一个医生是混管阳性,大家对他的风评马上就变了。
所以马先生不怕“阳”,只怕第一个“阳”。对病毒本身他不仅不怕,还对自己的身体抵抗力很有信心。他本就有踢足球的习惯,年纪也轻,“我对自己的身体素质还是有自信的”。现在为了保证营养,他每天早晨吃三个鸡蛋,也会注意维生素的摄入。至于囤药,马先生觉得没必要,“实在严重了就去医院呗,药也有保质期的。”
马先生日常也会持续关注感染者的“抗阳日记”,“真的被感动,他们自己克服了心理压力还要把(康复)过程传播出来,尽到能力范围内的责任道义,这种苦中作乐的精神是中国五千年文明的力量。”
“祈祷我考完再阳吧”
可可|大学生,21岁
可可是上海某双一流高校的本科毕业生,即将在12月24日踏入考研的战场。她并不害怕被感染,却十分担心因为生病影响了考试,这意味着近一年的学习成果打了折扣。
她目前正在学校加紧复习,但其实学校并不安全。可可始终有不安,学校虽然实行线上上课,宿舍楼仍然有一些同学留校,大家共用卫生间和洗漱台,被感染的可能性很大。
12月15日教育部发布:为实现硕士研究生招生考试考生应考尽考,具体方案由属地自行确定。好几个省市已明确划分阴性考场和阳性考场,即核酸阳性的考生也能如期参加。再加上辅导班老师保证,“你们肯定能上考场”,可可的焦虑少了很多。但当想到如果一旦感染,会坐在阳性考场中考试,她又开始发愁,“症状很严重的话非常影响发挥”。
为了避免分心,可可尽可能不去关注社交媒体上关于新冠病毒的讨论。“频繁接触那些肯定会徒增焦虑”,现在她主动切断了传播焦虑的来源,她能做的,就是专注学习。
“先保证孩子的安全”
M姐|公务员,39岁
M姐身边的同事已经有二十多个确诊了,作为密接者,她不得不居家隔离。刚得知同事“阳”了的那个晚上,M姐觉得自己喉咙疼,又有点哑,但依旧是阴性,“估计是心理作用,而且自己本来就有慢性咽炎”。
随着身边“阳”的人越来越多,她心里当然有紧张,甚至出现“幻阳”。但相较于自己,她更担心女儿的安全。M姐的女儿楠楠正在浙江宁波某小学读五年级,目前让公公婆婆帮忙接送和照顾,也暂时分开住了。
她虽住在宁波,但一直密切关注着全国的疫情形势。在广州11月30日公布优化防控措施时,M姐就预估到这一阵子药会比较难买到。第二天她就和家人商量备了一些止咳、退烧的药。她认为在这个特殊时期,买药就跟买保险一样,“就买个心安,适当地吃一吃就可以了,一来药会过期,二来这些药最多缓解下不适,也不能根治。”
“我跟她爸爸平时要上班,接触的人员很复杂,我们希望先保证她安全度过这个阶段。”楠楠的学校规定若班里发现一位学生阳性,整个班都要居家隔离五天,没有异常才能返回学校继续上课,目前楠楠班上还没有状况发生。
焦虑的时候,M姐会关注网络上的“抗阳日记”,一方面能够平复自己恐慌的情绪,一方面也能积累一些有助于康复的知识。“我看到网上分享康复的帖子,心里是会安稳一些。基本七天就会好,第二到四天最厉害,后面就慢慢往下走,这个弧度就像山丘一样,看到之后也就不那么担心了。”
美食也是她缓解紧张的方法。居家的时候,M姐会为自己做营养的隔离餐,再精致地摆盘,她期待着社会秩序恢复正常的那一天,大家如往常一样外出,悠闲地喝下午茶。
“年纪大了,不一定能过这关”
鲁鸿飞|退休,80岁
鲁鸿飞今年八十岁,住在浙江宁波的小县城里。由于人员流动性不大,目前城内感染人数并不多。
他平时接触的人中还没有确诊的阳性病例,但看到网上“感染率将达到80%”的预测,他感到十分紧张。“我八十岁了,专家说大多数人都要感染,(我)又有基础疾病,万一变重症,就不一定能挺过去了。”
有天晚上,鲁鸿飞突然感觉身体发热。量了下体温,37.5度,或许因为测量偏差,睡了一觉后就恢复正常了,“还好没‘阳’,可能是自己吓自己”。
为了避免被感染,鲁鸿飞把日常防护做到了极致:他出门戴两层口罩,外加防护眼镜(把眼睛和眼周都框住);乘坐电梯用圆珠笔按楼层;路上看见不戴口罩的人就离远点;回到家用盐水漱口、洗手、洗鼻孔……
此外,他会比以往更多吃鱼、虾和牛肉,增加蛋白质的摄入,也会多吃主食,“胖点就胖点,总比生病强”。往常早晨五点就起床了,现在他会睡到七点多,“延长睡眠时间,也对身体有好处。”每天和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也会分享网上看到的消息并提醒他们注意防范。他寄希望于这些预防措施能够将他被感染的时间延后,再延后。
他也试图买过退烧药,但没有买到。不过这方面他倒不紧张,且已经想好了办法:“我要是‘阳’了,就发个朋友圈,那朋友(看见了)都会来帮助我的。”平时他也会定量摄入一些保健品,比如维生素片和钙片。关于吃药,鲁鸿飞的态度很谨慎,他了解到药物叠加使用可能造成肝损伤,便不会轻易服用。
目前,越晚感染则病毒的毒性越弱成为了人们的共识。鲁鸿飞尽可能地将网上搜集到的防疫知识转化为实践,不管这些行为在科学层面是否有效,至少在心理上算作一味镇定情绪的良方。
“朋友约我跨个地区玩,我还是先忍忍吧”
刘五谷|研究生,22岁
刘五谷正在广州天河区某所高校读研。11月30日,传闻天河区即将封城,在“现在不走即就地过年”的舆论中,她离开学校,连夜返回家乡——广东惠州。
目前学期尚未结束,学校要求全体师生线上开展教学。“我在家写写作业、写写论文开题就好了,也不怎么外出”,回到相对安全和舒适的环境,她心态很稳定。
但刘五谷也通过网线时刻关心着朋友们的情况。有些低烧,伴随浑身酸痛;有些“阳”了,浑身酸软还要正常上班,“我有个今年‘二战’的朋友,家里人‘阳’了她就搬出去住了,怕感染。我也建议她吃点蒸橙子之类的,也是吃个心安,怕临考试前心态崩了。”
在不同时空陪伴着朋友“阳”了以后,刘五谷从一开始的慌乱,变得平和而从容。网络上的信息足够充分,某种程度上也就实现了对病毒的祛魅。但她也不敢太过放松,因为过年要见亲戚,且家人都要上班,对正常出行的要求较高。出于责任和不给他人添麻烦的心理,刘五谷尽量避免外出,长途旅行就只能想想了,“有次朋友约我跨个地区玩,但我还是先忍忍吧,等这一波感染期先过去,希望以后还来得及。”
近一个月,她没有离开家。她一直盼望着春季学校能够正常开学,然后再吃一次久违的、只有在学校才能吃到的香芋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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