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金马奖即将在本周六登场。盡管香港当局批评金马奖“政治化”,呼吁影人参加“务须三思”,港片仍在本届金马奖入围丰硕。少了中国主流电影的第四年,香港电影在本届金马奖占有不只一席之地,如何理解背后意义?



第59届台湾金马奖颁奖典礼周六(11月19日)将在台北国父纪念馆登场。这座被誉为“华语奥斯卡”的电影奖项4年前因“台独”风波遭北京抵制,至今鲜有中国主流电影的参加。中国远离的同时,香港电影却似乎在金马奖展现越来越强的存在感。

本届金马奖共有7部香港电影入围、共提名28个奖项,包含剧情片《智齿》、《缘路山旮旯》、《窄路微尘》、《白日青春》、《灯火阑珊》、纪录片《忧郁之岛》与《黑墙》。其中,警匪推理动作片《智齿》斩获14项提名,堪称入围最大赢家。

长年研究华语电影、台湾政治大学传播学院的助理教授李政亮告诉德国之声,从入围来看,香港电影在这一届金马奖的存在感是“比较强的”。对此,金马执委会执行长闻天祥也曾向媒体表示,今年香港电影报名量多过去年,“港片的入围情况,应该是这5年来最好的一次。”

除了入围丰收,本届评审团主席由香港知名导演许鞍华受邀出任。这也是金马奖爆发“台独”风波后,首次有非台湾影人担任评审团主席。上一次担此重任的,已是2018年金马奖的中国知名演员巩俐。



2018年的金马奖,巩俐担任评审团主席,李安则是时任的金马执委会主席。

《智齿》的尴尬


政治阴影在4年后持续笼罩。本届入围名单公布前,香港影业协会在9月发信给协会成员,批评金马奖“把政治与电影混为一谈”、“沾污电影的独立艺术性”,警告会员若要参加金马奖,“务须三思,以免殃及池鱼。”中国国台办发言人朱凤莲也说,“支持能够促进两岸同胞相互理解和相互认同的交流”,但“赋予政治色彩的活动”另当别论。

对于许多香港影人来说,参加金马奖仍是尴尬的难为决定。凭藉《智齿》入围“最佳女主角奖”的热门影后人选刘雅瑟,其经纪人表态:“刘雅瑟不会出席金马奖。”盡管未解释原因,但外界大多揣测与政治因素有关。

目前尚不清楚有谁将出席金马奖颁奖典礼。凭藉该片入围“最佳男配角奖”的李淳、知名导演李安的儿子可能成为该剧组的少数出席者。

香港电影工作者总会发言人田启文告诉德国之声,他乐见《智齿》这次在金马奖获得众多提名,以及香港电影在金马奖“百花齐放”。他说,金马奖一直是香港电影业界重视的其中一个世界奖项,“只是近年投资方多了考虑,参与金马奖的意欲较往昔为低。”

李政亮则分析,《智齿》仍是中港合资电影,加上郑保瑞本就有北上合拍片的经验,“多少还是会担心”,“香港电影从业人员变得大家在猜,那底线大概会是什麽”,反而是金马奖,由于本身已经历经过很多政治风波,本身倒是不会有太大的波澜。

至于香港影业协会的示警,未来会否影响香港影人出席金马奖,目前尚无法确定。田启文在接受德国之声采訪时表示,“影协向会员提出的温馨提示并非今年才提出”。他说,“台港主流的电影投资者均明白影协的温提用心。各持份者均以平常心看待,暂没有看到对香港电影从业者的影响。”

独立电影另辟蹊径


相较于商业电影的包袱,独立制作似乎出路更加灵活。入围“最佳纪录片奖”的《忧郁之岛》,是香港年轻导演陈梓桓的第二部长片。电影揉和香港六七暴动、文革逃港潮、八九民运三个不同的历史时空,以及从雨伞运动到反送中运动的当代事件,透过虚实交错的手法探问香港身份认同,是继去年《时代革命》后,又一部触及香港社运的纪录片入围金马大奖。

“我第一部长片到现在5年,其实一直都觉得金马奖是华语电影界一个比较大的平台,可以让更多人看到这部电影,我觉得这个是很重要。”陈梓桓告诉德国之声。

在被问到香港影业协会的“温馨提醒”是否影响他参加金马奖的意愿时,陈梓桓则表示,此事对于自己“是特别没有影响的。”他解释:“很多电影人考虑的,是因为他们电影要在中国大陆上映,然后在香港上映也能没有太大的影响。但是对于我这个独立电影来说,我根本在香港可能已经上映不了了,其实从来都没有这个考虑。”

2021年,香港《电影检查条例》因应《香港国安法》的实施而进行了修订,许多被认为触及敏感议题的电影在香港沦为“禁片”,包括《时代革命》与《忧郁之岛》皆未能在港公映。

探问身份认同 港台有共鸣

只要触及香港认同运动的电影在香港都难以公映,电影评论者李政亮告诉德国之声,“它只能在海外被了解,在海外跟当地的观众去进行对话,让大家去了解现在的香港”,于是“台湾金马奖就变成一个很重要的平台...因为台湾社会本身有类似的情境,面对中国因素等等,好像台湾社会很自然地愿意去接纳香港电影。”

陈梓桓则表示,盡管港台两地历史非常不同,但可能都面臨共同的叩问——“香港可能最近10年开始有更多的在想,‘香港人’的身份是什麽”,“台湾人也会问‘台湾’是什麽?”这也是《忧郁之岛》在思索的问题。

而对于香港创作环境的变化,陈梓桓坦承:“当然我会失望,因为我的片很想在香港让更多香港的观众看到,现在差不多不可能”,但他仍保持乐观。

“特别是对于香港独立电影的这一块,因为我们不再对工业电影有一种幻想吧。”陈梓桓说,从前香港电影人可能会思考,未来发展会在市场庞大的中国大陆,但就他所知,现在对于经历过2019年的年轻导演来说,“这方面思考的其实真的没有很多”。

陈梓桓认为,随著社会变化,香港电影创作者也会跟著重新思考创作方式与未来出路。改变之下,“我觉得会有更好的电影出现的。”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