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中国兰州，人们在进行核酸检测。 Yang Zhibin/Visual China Group, via Getty Images
上周，中国兰州一名三岁男孩一氧化碳中毒，由于新冠防控限制措施导致无法及时送医而死亡，这是引发公众重新审视中国“清零”政策及其代价的最新一起悲剧。
根据当地官员周四晚间发布的报告，男孩的父亲周二在三分钟内四次拨打该市的急救电话，但直到最后一次才接通。最后拨通后，调度员告诉他，因为他住在一个被视为“高风险”的地区，只能寻求线上诊疗。
报道称，这位父亲随后向附近的工作人员寻求帮助，但有几个人反而斥责他没有戴口罩。在他第一次拨打求助电话近两个小时后，他终于把儿子送到了医院——离他们家不到10分钟车程。男孩妥文轩在他们到达后不久就死了。
兰州位于西北省份甘肃，人口超过300万，在当天记录了51例新增感染病例。
男孩接受心肺复苏术的视频在社交媒体流传后，事件逐渐为人所知。在引起广泛抗议后，当地卫生部门公布了他们的调查报告。他们承诺“深刻汲取此次事故沉痛教训”，并表示将“严肃处理”失职干部。
“所谓处理不会有我也明白，处理方式几乎只是对外的一种说辞，”餐馆老板妥世磊发信息说。他说他的儿子“也没有得到一个公开的真相，关心和支持整个事件的热心群众没有等到一个具有说服力和大家认同的公开公正的处理结果”。
他还表示，他已接到警告，不要要求进一步追究责任。
“受害的家属收到满天的舆论和各种不知名压力，不得不暂时妥协，”妥世磊说。“除此以外再没有任何安慰。”
中国的清零政策现已进入第三个年头，该政策旨在通过对出行和人身自由采取通常是强制性的严格控制措施，来消灭感染。中国政府表示，这是为了挽救尽可能多的生命，同时提出在其他国家，尤其是西方国家，“躺平”已导致数百万人死亡。
这些控制措施使中国的感染率和死亡率远低于其他地方，并且得到了公众的大力支持。但它们有时也切断了人们获得食品和医疗等必需品的途径——随着病毒本身的危险消退，一些人认为这种取舍越来越不合理。有时，控制措施本身似乎间接导致了死亡。
9月，一辆巴士在半夜将数十人送往隔离设施时发生车祸，造成27人死亡；许多社交媒体用户说，是仓促转运导致了事故。还有因新冠防控措施得不到救治，导致孕妇流产，以及上海的一名护士哮喘发作后死亡。
但中央政府已在加大清零力度，中国领导人习近平在上个月宣布第三个任期时宣称该战略取得了成功。互联网审查员迅速删除与防控措施相关死亡事件的公开讨论，或试图将其限定在官方叙述中。
妥世磊之子的死亡案例似乎就受到了这种审查。
周三，妥世磊发表博文，要求官方为孩子的死亡做出解释，该文章在七小时内的阅读量超过2500万次。他写道，在周二中午左右，他先是发现妻子似乎身体不适，在查看妻子状况后，他发现儿子已经昏迷不醒。（警方后来说，液化气炉的“使用不当”导致一氧化碳泄漏。）
妥世磊的急救呼叫失败后，他出去向卡口的工作人员寻求帮助——该地区因病毒被封控。他们拒绝了，他写道。
最后，他带着儿子扯开了他家附近的围挡，在另一个人的帮助下，他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等他们赶到医院时，已经来不及了。
“我的孩子如果能早一些送医院也许还能救过来，”妥世磊写道。他还说，有人自称来自民间组织机构，如果他同意不追究社区的责任，就给他10万元人民币，约合1.4万美元。
随着公众压力的增加，兰州官员告诉一份官方报纸，他们将进行调查。但妥世磊的帖子被删除了。
他后来在一个私人社交媒体页面上发帖称，情况已得到解决，但他无法透露细节。妥世磊写道，他接受这个结果只是因为他的穆斯林信仰。妥世磊属于东乡族。
区政府周四晚发布报告后，迅速成为主要社交媒体平台微博上的热门话题。相关主题标签的浏览量已超过4.2亿次。
许多社交媒体用户表示，该官方帐号应该明确说明谁会受罚，以及政府将如何确保类似事件不再发生。
区政府的报告没有直接道歉。它只是说官员将“不断改进工作作风”，“我们诚恳接受”公众的“批评监督”。
其他评论人士则为相关官员辩护。官方小报《环球时报》的退休主编胡锡进在社交媒体上写道，公众不应该要求对只是在做本职工作的工作人员进行追责。他还驳斥了设计中国新冠政策的当局应对男孩的死负责的说法，认为这些政策是为了人民群众。
相当多的评论者还指责妥世磊错过了紧急调度员联系安排网上问诊医院的后续电话。
公众对于男孩死亡的愤怒得不到允许的最明显迹象出现在事故当晚。妥世磊说，包括他兄弟在内的一些邻居聚集在当地的一个卡口要求解释时，他们遇到了武警，几个人被逮捕，妥世磊说。
记者通过电话联系兰州公安局和妥世磊小区所在的区公安局，他们均表示没有任何信息可以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