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们称,工厂周围区域已被封锁了好几天,新冠病毒呈阳性的工人每天都要接受检测和隔离,以试图控制疫情。

位于中国河南省会城市郑州的富士康工厂,这几天传出因为为新冠疫情爆发,迫使厂区封锁,导致大量工人开始从这座苹果公司(Apple) 在中国最大的iPhone组装工厂中逃离。

根据一个在互联网上广传的影片显示,有10个人在工厂外跳过栅栏逃离厂区。当下,中国老百姓和企业正持续努力应对着中国领导人习近平严格的新冠“清零”防疫政策。

目前尚无法核实该工厂发现了多少新冠确诊病例。

然而,据路透社报导,上周郑州报告了167例本地新冠确诊病例,高于前一周的97例。

由于中国持续采取严格封锁措施来应对新冠病毒,这座拥有约1000万人口的大城市,部分区域已经进入封锁状态。

作为美国苹果公司的供应商,来自台湾的富士康集团,其郑州工厂就拥有数十万工人,但该公司尚未提供感染人数的官方数据。路透社又说,因为郑州厂疫情,可能导致iPhone11月份出货量减少高达3成。

然而,从中国社交媒体和BBC驻北京记者麦笛文(Stephen McDonell)在推特分享的影片能看到,据称是富士康厂的工人离开工厂,并开始长途步行返回家乡,以避免在公共交通上被逮捕。

一名姓夏的22岁富士康工人对英国《金融时报》称,他和同事被关在里面的宿舍,“一片混乱”。“我们跳过栅栏围墙逃出了工厂”,他说。

工人们称,工厂周围区域已被封锁了好几天,新冠病毒呈阳性的工人每天都要接受检测和隔离,以试图控制疫情。

10月19日,富士康宣布禁止郑州工厂堂食开放,要求工人在宿舍内用餐。

与此同时,该公司告诉媒体称,随着工厂增加最新iPhone 14型号的产量,它还在维持“正常产能”。

在中国严格的疫情“清零”政策下,地方政府有权迅速采取行动遏制病毒的任何爆发。这包括从全面封锁到定期测试和旅行限制等任何措施。

许多民众曾期望习近平能在年底前放弃这种“清零”政策,但在最近的中共“二十大”上,他明确表示这不太可能很快发生。

员工“大逃亡”?

事实上,自上周开始,中国社交媒体开始广传有关富士康员工徒步“逃离工厂”的影片,已经在中国互联网上引发众多讨论。也有许多该厂工人沿路分享自己的遭遇及路线,引发众人关切。

许多河南民众在路上放置饮用水、食物及蔬果,协助过路的工人。10月30日,来自河南、署名“金召”的网路评论作家,在微信“金召故事”上评论称:“从富士康逃出来的工人们牵动着万千人的心。今天看来,出来的人更多了。值得欣慰的是河南各个城市也已做好接纳他们的准备。其实这些人一开始并没有逃离,疫情到来后,他们束手无策,只能听从命令......如果不是到了无法忍受的情况,他们愿意配合一切。”

另一篇署名“琉璃”的作者发布名为“请善待徒步回家的富士康员工”的文章也在微信朋友圈中大量转发。

此外,因为富士康隶属鸿海集团,该集团由台湾巨富郭台铭创立及领导,此次郑州厂房骚动,在台湾亦引发舆论高度关注。

譬如,出生在中国大陆、派驻在台北的日籍两岸政论家矢板明夫在个人脸书上评论称,外传约2个星期富士康就出现了疫情,郑州政府将厂区封控,“数以万计员工被关在宿舍,不仅没有活动空间,食物和饮用水也严重不足,口罩甚至3天才发一个,得了病也得不到医治,部分员工忍耐了10几天后终于爆发,冲破保安的拦截,上演了大逃亡。”

矢板明夫指出,近日这些人“逃亡”的画面在网上流出,“宛若1942年河南大饥荒时的逃难潮,这些图片和影片,大部分在极短时间内被删除了,各种消息错综复杂。现在还很难知道,具体的逃难人数和主要逃难方向”。他强调,这次事件在某种意义上象征动态“清零”防疫政策的失败。

互联网热议

事实上,引人注目的是,有关富士康工人出逃厂区的文章及视频,多数还未从互联网或抖音中消失。

中国民族主义者的“意见领袖”、前官媒《环球时报》主编胡锡进在微博对此事的评论,成为评论此事尺度的重要参考指标。这次胡锡进批评的是地方媒体,而非政府,称不信传播或报导消息。他批评媒体的不作为,导致信息传播紊乱,造成厂房工人恐慌出走。

他说:“围绕郑州富士康出了‘2万人感染’的传言,富士康10月26日断然予以否认,媒体就应该在这前后积极介入报道富士康的情况,说出问题,澄清事实,那样的话,富士康内部很可能就不会发生后来‘大量员工逃离’的混乱,在舆论场上引起轰动”。

胡锡进抨击郑州市“主流媒体”因受到限制不能发声,显然加剧了混乱,造成了谁都不希望看到的严重舆论后果,“我们的政府做事情以人民为中心,即使工作有漏洞,也无需隐瞒。对此,各地官方应当充分自信,对主流媒体给予高度信任,鼓励它们放手开展工作。”

胡锡进的发言立即引发中国网友的热切回应。一位来自上海,署名“樱梶”的民众回应称:“媒体失声不应该,要相信党和国家,有这种自信。”

另一位署名“铁牛科技”、来自河南的民众在胡锡进贴文下留言表示:“大家无需担心,我就是这边的,我微博刚刚也说了一些情况,不能说没一点问题,基本没啥大问题,都是网络上大肆炒作增加焦虑感,大家不要上当受骗。现在的情况是越来越好,各方面支援逐渐到位,我也建议富士康员工朋友们要淡定一些,要理智一些,不要人云亦云,亦步亦趋。”

富士康回应

面对各方关注,富士康向BBC中文发出书面声明说该公司针对想返乡的员工,与政府合作提供返乡协助。

该公司声明表示,照护员工是集团经营的首要原则,郑州园区正持续落实防疫措施,实施了闭环管理、点对点通勤、每日核酸以及抗原筛检、免费为员工提供三餐等措施。“同时,针对部分有返乡意愿的员工,园区已联合政府统一组织人员和车辆,从10/30起做好员工点对点有序返乡服务”。

“我们深知,在当前疫情形势下,如何做好园区20余万员工的照护与安全保障是一场‘持久战’,也关注到了外界对鸿海富士康的关心,恳请各界给予理解与支持。”声明强调。

根据台湾媒体报导,鸿海集团将在11月10日举行法人说明会,预计包括郑州厂区的情况等议题将成为关注焦点。

相关报道:


2022年10月29日,富士康员工大量涌出郑州厂区。

网传iPhone最大组装厂富士康河南郑州厂染疫员工超过2万人,虽然富士康否认这个数字,但29日午夜出现了富士康员工“大逃亡”情形。许多员工拖着行李跋涉数十公里急着返乡。还有另一群员工因为筛检阳性被隔离,在网络控诉遭遗弃无人闻问。富士康紧急澄清称,对自愿留在厂区的员工和愿意返乡员工分别进行了保障安排。

有自称富士康员工发文称,厂里确诊人数越来越多,但物资缺乏,没有食品和药物,有人兴起念头打算离开。29日晚间社交媒体平台出现,有富士康员工攀爬铁丝网突破隔离墙离开厂区。紧接着陆续传出好几波富士康员工大半夜拖着行李走出工厂,徒步返乡。这些人年纪约莫20多岁左右。

离乡路短则数十公里,有人甚至得走上百公里几天几夜才能返家。大半夜的公路上,一群拉着行李的员工沿着路肩走着,人多时还走上了车道相当危险。

有热心的货车司机给员工发反光貼:“伙计们,你们每个人反光贴贴一张,晚上走路安全。前面10几公里没有路灯,一定要注意安全。加油!”

他们靠着路灯指引,连夜在高速公路徒步前行,累了,就地蹲着休息。饿了,有人走到边坡上吃点东西。还有热心民众设置临时补给站提供食品和水。

富士康员工走或留都不安

一名化名为张宇的员工接受济南时报访问时表示,29日开始,透过宿舍的窗户,每天都能看到拖着行李往外走的同事们。厂区的大门也从刚开始的紧闭,到30日上午打开。在宿舍的一周,张宇吃最多的是泡面和面包,厂区也有盒饭发放,但张宇觉得出门的风险太高,她不想冒险。

富士康员工张宇(化名):“我本来想离开,但是这时候外面的人有密接的风险,跑出去的不了解具体的计划,所以我还在观察。”

本台记者致电至富士康郑州厂区,厂方人员告诉本台,周一(31日)工厂仍然照常运作。

RFA记者:“目前为止有没有食物短缺的问题?”

富士康员工:“我们公司内部一直在解决,政府也在支援!”

RFA记者:“有些人说只有泡面,连盒饭都没有?”

富士康员工:“我们有的,我们随时都在调配。”

RFA记者:“现在物资够吗?”

富士康员工:“我们一直在免费配送餐。”


左图:富士康员工攀爬铁丝网突破隔离墙。(截图自微信) 右图:大量的富士康员工拖着行李,或提着随身物品离厂。(截图自微信)

隔离的富士康员工哭诉没人管

能离开的员工还算幸运,在抖音里流传了好几个自称是富士康的员工抱怨,在郑州厂宿舍发烧、咳嗽,不管是不是阳性,都要被拉出来隔离。

自称富士康员工A:“难道出现阳性就这儿吗?是社会的祸害吗?都没有人管。”

自称富士康员工B哭诉着自己隔离的遭遇,高烧不退根本没力气爬上高架床,只能虚弱地坐在地上。“(哭)现在没人接电话,打120没人接,打110接了也不管,到底有没有人管我们死活啊!”

自称富士康员工C:“在群里@所有人都没用,打员工关爱电话也没用,现在都不知道该怎办了,我感觉这就是让人自生自灭。如果真的确诊,就该咋治疗咋治疗,但是现在政府跟富士康都没给一个说法。”

本台记者根据网传员工控诉,联络上富士康员工关爱中心,取得公司方回应。

RFA记者:“有些员工反映被拉出去隔离没人再管他们,关爱中心如何处理?”

关爱中心:“我们这边可能发信息去通知他们,哪个地方没人去管理,哪个地方没人安排。”

RFA记者:“郑州园区被隔离的人,没人给他们送饭怎么办?”

关爱中心:“目前可能人员比较多,我们这边都尽可能地通知那边的负责人去现场了解。所以我们要登记地址好告诉那边的负责人。”

RFA记者:“有外传2万人(染疫)这么多吗?”

关爱中心:“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因为我们不在现场。”


左中图:大量的富士康员工拖着行李,或提着随身物品离厂。(截图自微信) 右图:离开富士康郑州厂员工在公路上或走或休息。(截图自微信)

郑州富士康党委书记无力支撑局面?

富士康员工上演“大逃亡”上了各种热搜!在微博,“富士康”相关新闻超过2亿人次关注;在百度热搜前15名就占了3条。富士康员工讲述厂区现状高居第一,公司方回应、以及党委苏东霞回应网传截图都入榜。

香港明报引用河南自媒体“宛商财经”披露,富士康郑州科技园党委书记苏东霞发文称,郑州厂区员工约20多万人,在疫情发生之后,富士康尽力在内部调动资源努力处置,外部支持较少,除象征性给些蔬菜慰问品外,“你还收到过什么?有没有给大家每天提供一日三餐?”,因无力独自支撑局面,不得已默许让厂区员工自行回家。

这番舆论在网路炸锅,苏东霞30日接受第一财经的访问消毒称,“这实际上是某些自媒体未及时求证导致的“乌龙”。”苏东霞感慨:“如今,我们的企业(因为疫情)病了,请善待它(这么多年的努力)”。

北京异议人士季风接受本台采访时表示,凡是商人都想拿掉“清零”,因为工厂停工,商业关门,哪个商人受得了?但是,中共23号选出领导班子,25号《人民日报》称坚持动态“清零”不动摇。所有的书记都跟党有关、所有都怕得罪中共。

季风:“当党的利益和企业的利益发生冲突时,党的领导干部就选择党性;当党性和人性产生分裂时,他们同样地选择党性。”


左图:网传富士康郑州科技园党委书记苏东霞发文无力独撑局面,隔日他接受媒体辟谣。(截图自网络) 右图:百度热搜前15名,富士康相关新闻占了3席。(截图自百度)

富士康发声明危机处理

河南“郑州发布”在30日发布富士康内网连发三条通知,对于意愿返乡员工,在严格落实疫情防控规定的前提下,安排公安、交通、属地办事处和富士康企业,统一组织人员和车辆,启动员工点对点返乡工作。

此外,富士康对于自愿留在企业生产生活的员工,将进一步优化、细化各项疫情防控措施,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全力组织好企业无疫情车间厂区的生产。

富士康郑州厂区iPhone制造基地

根据中新经纬报道,从产能布局来看,郑州富士康在当地拥有三个厂区,分别是郑州航空港厂区、经开区厂区、中牟县厂区。郑州厂区也是富士康为苹果生产iphone的主要制造基地,有超过90条生产线,约35万名工人。

官媒噤声 大V不满

富士康大量员工逃离新闻,最初只在自媒体发布,环球时报前总编辑胡锡进在微博发文批评,“郑州市主流媒体在富士康问题上的一度长时间失声不应该。”他说道,“现在一些地方的领导机关对媒体报道限制太严,初衷是想控制负面报道,维护社会稳定,但其实这样做严重弊大于利。”

中国三农发布评论员常瑞民发表一篇“超亿人关注:富士康,‘康’‘不康’不能成迷”质疑,“作为当事人,他们的回应也很难有较强的说服力。这就需要有关部门介入,以强有力的证据打破谣言。”

这篇文章有道理,这次郑州疫情,以及郑州富士康事件,前前后后约20天,郑州主流媒体,以及河南省级主流媒体集体失声,实在令人感到匪夷所思,实在令人感到失望透顶。除了郑州主流媒体和河南省级主流媒体之外,社交媒体上的郑州官博和河南官博也是如此。这种现象值得反思,要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