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是80年代少有的建筑专家,爸爸毕业于清华大学,所以我从小就接触过很多新奇的东西。
受他们影响,我20岁就去美国留学了。谁知还没毕业就生了儿子,从此一手娃娃一手学业两不耽误,直到顺利毕业。
毕业后,我选择回国创业。事业巅峰时,服务过各国大使馆、NBA等大型机构,走过近10个国家。
曾经不负时光的努力,换来今天岁月静好的享受,如今我在加拿大快乐躺平。
(在加拿大)
1977年我出生于北京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父母忙于工作,我从小是跟着外公外婆长大的,他们对我的影响也很大。
外公的父亲曾是上海的资本家,帮四大家族管过钱,所以外公算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从小上教会学校,英文说得跟母语一样溜,还精通四国语言。
当时外公一心想学医,曾就读于上海德国医学院。可惜太姥爷突然病逝,家里条件没以前那么好了,而学医需要很多钱,他只好转到了上海大同大学的建筑系。如今外公的两所母校,早已成为了国内的知名院校。
毕业后,外公成为了80年代第一批获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专家,经常被外派出国考察,还被邀请到国家主办的科技大会上当评委。90岁高龄时,还经常有车来接外公,请他专门去解决一下行业难题。
(我小时候)
外公不仅见多识广,还非常有情调,我从小是听着古典音乐长大的,还学习过毛笔字、跳舞等。
周末时,早上一起床,先给我听英文磁带,吃完早饭就去公园画画,下午再去听场音乐会。他不在乎我是否听得懂、画得好,只是想让我什么都接触一下。
因外公的关系,经常有各个领域的牛人来家里做客。我很喜欢听长辈们说话,虽然内容很陌生,不过听着很有意思。
他到国外出差时,会带回一些杂志给我。虽然看不懂文字,却总是被里面五颜六色、丰富多彩的美图所吸引,从小就特别希望也能跟外公一样,出国去看看。
(我和外公)
外婆是苏州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双商很高,精明能干,就像《红楼梦》里的王熙凤,家里家外都张罗得井井有条。如果给她一把枪,她也能上阵杀敌,横扫一片。
常言道“虎父无犬子”,外公外婆如此优秀,我的父母自然也不逊色。
父亲是清华大学自动化系毕业的,曾在国外工作过好几年。在陪我的有限时间里,他却没把我当成掌声明珠精心呵护,而是经常“挤兑”我。
小时候吹长笛,他说我滥竽充数;去合唱团唱歌,他说唱得好的都去独唱了。别人家的父母,喜欢教育孩子要努力,他却跟我说,当年是怎么玩过来的,打台球、下饭馆、去舞厅,一样不落。
(小时候学毛笔字)
父亲除了幽默风趣还非常有才,80年代自己就能做出黑白电视机,还用有机玻璃给母亲做了一枚织毛衣用的仙鹤型钩针。在我眼里,他简直就是无所不能的神。
我母亲属于温柔贤惠型的,从事建筑行业,那个年代上班很忙,很难请假还单休,所以时间不多。外公外婆跟我们一起住,都是他们在照顾我。
到了读书的年纪,母亲帮我找了北京最好的学校。上幼儿园时,有时我们正在吃饭,就会有外宾来参观。节假日来临,老师会教我们跳舞,然后去电视台表演。
上小学时,我曾是央视银河少年艺术团的队员,后来被北京十一学校录取。读书的时候,我的成绩不出众,不过很有主见,班里有什么事,老师都喜欢让我带头去做。
长辈从来不管我的成绩,也没有一点功利心,从不会在我耳边叮嘱,以后一定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有什么光鲜亮丽的工作,他们只想我健康、快乐就行。
当时家里条件挺不错,80年代我就能穿起100元的鞋子,生日礼物中也有昂贵的相机。但长辈从来不会溺爱我,而我也很听话,没有恃宠而骄。
我上高中时,《正大综艺》节目特别火,我很喜欢周二的栏目,“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那时候的外景主持人大多是台湾的李秀媛,温柔美丽又知性,总是一边给观众介绍国外的风土人情,一边跟嘉宾玩得不亦乐乎。当时真恨不得脚踏七彩祥云飞过去替她当班。
1996年,我高中毕业,受长辈和李秀媛的影响,打算出国留学。家人一直很尊重我的选择,于是先送我去培训了英语。
(1999年外公去美国看我)
在中科院的礼堂里,几百人挤在一起上课,企业家俞敏洪就是当时的老师。周围大多是清北毕业的,感觉自己一个高中生,挤在这群文化人堆里,好像也成了个文化人。
第二年我就来到了美国,但从小家里就有保姆,我一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连家务都不会做的人。在威斯康辛上大学后,才开始学习洗衣服,打理自己的生活。
当时我的口语不行,跟同学交流不是很顺畅,老师讲的东西也不能全理解。不过我的成长环境,让我没有任何自卑感。
我为人处世很像外婆,生存能力很强。遇到事情一点都不慌,更不会自怨自艾,而是想办法去解决。所以两个月后,我就完全适应了,日子过得很滋润。
(我和大儿子)
很多同学业余时间要去打工,但我从来没做过那种苦力活,不过也在机缘巧合下赚了点零花钱。
当时有个华人教授在卖西洋参,他有时会把电话转到我这,让我帮他接单,然后给我提成。所以,我赚钱不是很辛苦。
后来,自己也琢磨着做点小生意。有个亲戚在美国电话公司工作,于是就从她那进了一批电话卡,倒手卖给同学,一张能赚几块钱,就这样体验着赚钱的乐趣。
上大学最大的意外,是遇到了我先生。我16岁就认识他,他当时在北京读研究生,到美国后,我们才相恋,还没毕业我就怀孕了,然后顺其自然结婚了。
2001年,我大儿子威廉出生,父母虽然没退休,却专程过来帮我照顾孩子,只不过三个月后就回去了。
(生活照)
他们走后,我要忙毕业论文,还要照顾孩子,当时先生已经毕业,在全球最大药企的研发中心上班,工作非常忙。家里所有事都是我一个人在处理,那段时间真的是焦头烂额。
毕业后我要工作,就把孩子送回了国内。每年中国美国两边跑,到威廉3岁的时候,当时国家发展特别好,我就想回国创业,也想好好陪伴孩子。
2004年,我回到了北京。因为有留学背景,就选择帮一些跨国公司或者各国使馆商会,在中国做商业活动或展团参展。
客户来自全球各国,有意大利对外贸易委员会、美国商会等大型机构,我负责协助他们与政府人员对接。
积累了一些客户资源之后,我开始做公关。当时客户有北欧知名手机品牌,也是我最大的客户,我负责新上市的手机发布活动。
(1998年在美国买的第一辆车)
只要公司推出新机型,我就先从产品经理那,着重了解下手机性能、特色等,然后写出对应的宣传文案,来帮其宣传。
遇见全国巡展,经常一个人背着几十台手机,来来回回奔波在二三十个城市之间。
2008年,小儿子贝贝出生,因为有父母帮忙,我的事业不仅没停滞,反而比以前更好了。
公司业务涵盖领域除了手机品牌,还接到一些名车、美国NBA等大型客户。
有外企来中国办展会的,也有中企出国办展览的,有时好几个品牌同时办展览,我只能国内国外到处飞,那些年先后去过近10个国家,如加拿大、俄罗斯、美国等。
(大儿子威廉)
之前做巡展的时候,展台都是外包的,随着客户越来越多,我直接开了加工厂。当时工厂开在二环的机场高速附近旁边,地理位置很好。不管办公环境还是工厂设施都一应俱全,连工人住宿、食堂的地方都干净整洁。
可是后来政策调整,所有的工厂在10天内要从二环搬到顺义,搬过去没多久,又要求搬到河北。
当时跟客户签了合同,违约就得赔钱,有段时间白天没电不能开工,为了按时交货,只能晚上付双倍的工资请工人加班。
我觉得老天真的是很公平,我年少时无忧无虑,没有经过任何风浪。创业后,才发现这条路如同唐僧西天取经,刚翻过一座山,又遇到一条河,崎岖坎坷怎么它就这么多。
(2014年带贝贝在吉林北大壶滑雪)
有一次,莫名其妙接到一张法院传票,电话、公司、姓名都是我的,但告我的六个人,一个也不认识。
后来才知道,我分包出去的一个业务,老板拿到钱后竟然没有付工人工资,直接消失不见了。最后我成了冤大头,被起诉了。
那个订单只赚了4万多元,最后却支出了9万多元,也找不到说理的地方,只能认栽。
创业那会,别人看着我都风光无限,其实很多时候有苦难言。有时我跟同学借钱,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开公司的怎么会缺钱?
公司是值钱,但创业最重要的是现金流,很多订单没法及时回款,还要付货款,再加上各种支出,我经常觉得自己分分钟要破产。
(出门逛街)
2014年,儿子威廉学业上出了点状况,我决定把他送到美国去读书。
当时威廉上九年级,班里突然转过几个家里很有钱的香港籍学生。那些孩子健身、吃饭都要去五星级酒店,吃顿饭就要上千元,连一碗汤也要上百元,买东西只去三里屯、国贸那种高档商场,随便买件T恤就几千块。
每个人的家庭情况不一样,我们没法跟人家比,也担心威廉受同学影响,会无止境地攀比,就想让他提前去美国留学,原本计划读完高中再去。
结果,还没等我开始替他办手续,我俩就发生了激烈争吵。他那段时间非常贪玩,成绩很不理想,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欣赏雪景)
那会他正处于叛逆期,根本不听我的,还跟我对着干。我虽然不在乎他的成绩,但他对待学习的怠慢,是我不能接受的。
气还没消,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敲了当头一棒。第二天他们班一个小姑娘,因学业压力太大跳楼了,看到新闻的时候,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当时我一下就想通了,这辈子只要孩子好好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放学我去接他的时候,他没像往常一样坐在副驾,而是坐在了后排,我从后视镜偷瞄他的神情,发现没什么异常。
我小心翼翼地找话题跟他聊:“父母养大一个孩子不容易,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遇到困难可以跟父母、老师求助,不能用极端的方式来解决。”
结果威廉却说.“妈,你放心吧!我就算每次都考倒数第一,也不会跳楼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也立即着手准备他留学的事。美国的大学,要看高中三年的成绩,以他现在的成绩,如果升入高中,结果可想而知。
所以不用我提醒,他也慌了,不管学习态度还是勤奋程度,都跟以前判若两人。
2015年,他在美国上学的时候,我和先生的事业都在国内,他一个人住,也没人照顾,反而瞬间长大了,不仅成绩优异,还成为我工作上的得力助手。
以前办展会我都喜欢带着他,不管客户还是工人他都认识,也知道要怎么处理相关事宜。去美国读书后,我忙不过来,他就会请假去忙展会的事。
(沐浴阳光)
他从小跟着我,很熟悉这一整套流程,更懂得美国的办事方式。每次都表现得可圈可点,有大客户去美国办展还会问我:“你儿子去不去?”
威廉申请大学的事,我几乎没管过,只要不向我求助,我就大胆放手。
那时他一心要去读军校,当时申请了包括西点军校、海军学院在内的四所军校,但我还是建议他,再申请一所综合性大学,以防万一。
读军校要议员写推荐信,一个议员有2个名额,联系议员、准备资料、面试等所有事宜,都是他自己去做的。
后来,四所军校他都通过了面试,最后却卡在体检上。因为他4岁时眼皮做过手术,学院要求出具一个不影响参军的证明。
(跟威廉、贝贝在天坛合影)
但之前给他做手术的医生早联系不上了,没能在规定时间内提交资料,只能遗憾错过,后来他去了华盛顿大学,毕业时,拿到了法律与公共事务、心理学双学位。
小儿子贝贝在小学4年级时,也想跟哥哥一样,到国外上学。那时生意也不好做了,我干脆把工厂转了出去。
后来经过一番考察,2018年选择在加拿大温哥华定居,办好手续后,把贝贝转到这边来上学。当时母亲帮我照顾他,我虽然忙公司的事,不过隔段时间就会飞过去看看贝贝。
和威廉一样,他适应能力很强,在异国他乡,全然没有陌生的感觉。有次坐公交出门时,他觉得站点设置不合理,就给相关部门发了邮件,并给出了自己的建议。虽然没有被采纳,但是也收到了对方的回复。
(在加拿大家里)
我很欣赏贝贝有想法、敢行动的劲,相信他未来纵使不能鲜衣怒马,但养活自己是没问题的。
2021年,因为疫情严重,我关了自己的公司,又投资了几家公司,过上了半躺平的生活。业余时间喜欢拍拍视频,分享成长经历、育儿经验、移民和创业故事。
有时会被问到如何培养孩子,我觉得最重要的是,不要以成绩论英雄,也不要让孩子背负你的梦想,更不要总挑孩子的刺。
威廉和贝贝都有顽皮不听话的时候,但我从来没打压过他们,也没有给他们规划过未来要走哪条路。
在孩子的成长路上,只要尊重他们内心的选择,给予足够的爱、支持和安全感,他们就能做得很好。就像威廉,曾是个不好好学习的孩子,但如今他已经非常优秀了。
(带两个儿子出去玩)
去年疫情严重时,威廉见西雅图医院招人,就毫不畏惧地去了。那时候正是用工荒,他一天得干16个小时,一个月挣了一万多美金。我在西雅图房子的地产税、物业费都是他去交的。
回看走过的40多年人生路,我很幸运。原生家庭给我提供了很好的平台,让我不仅能享受到优越的物质,还见识了不一样的世界,给我的学业和事业奠定了坚实基础。
也很庆幸,成年后自己没有虚度光阴,而是用满身的热,满眼的光去追逐心中的梦想。只有不负时光,才能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