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4日晚上8点56分,首尔地铁2号线新堂站内,一名31岁的男子尾随了一名28岁女性站务员进入女卫生间。
随后,他用准备好的凶器用力向受害者挥砍,刀刀致命。
受害者按响了卫生间内的紧急报警铃、不停大声呼救,卫生间外也有人听到了尖叫声立刻报警……
这名男性嫌犯被赶来的地铁工作人员和市民一起制伏。
然而不幸的是,受害者在送医时已经没有了心跳,经过2小时的抢救,仍然不治身亡……
但这不仅仅是一个公共安全问题。
这不是一起随机杀人事件:事实上,受害者已经被这名男子跟踪、偷拍、骚扰了三年。
她曾经多次报警,申请过人身保护,还向法庭起诉,寻求司法系统的保护。
她尽了最大的努力,却还是没能让自己安全回家……
根据韩联社报道,这名身份暂未公开的犯罪者姓全,今年31岁,是受害者A的前同事。
受害者A,28岁,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女性。
她从小到大一直成绩优异,大学四年更是一直保持着全系第一名的成绩。她2018年毕业后,就进入了首尔交通公社。
首尔交通公社是韩国国企,负责首尔地铁1-8号线和部分9号线的运行和管理。
在A入职的时候,她的家人非常为她骄傲。没有人能想到,和她前后脚进入单位的同事,会成为夺取她性命的凶手。
全某与她虽然工作地点不同,但很快也互相认识了。
从全某认识A开始,他就对A展开了强硬的追求——又或者说,是单方面的骚扰。
A试图和全某说清楚,但全某却对她的拒绝不管不顾,反而变本加厉,创建了十多个社交媒体的账号给她发信息,还在联系不到A的时候,通过A的同事朋友传达消息,希望与A见面。
A的律师闵高银说:“从全某加入公司,骚扰就开始了。”
2019年11月到2021年10月,全某一直在通过手机简讯、通讯软件Kakao Talk给A发骚扰信息,一遍一遍地说:“想跟你见面。”
更可怕的是,全某一直在跟踪她,从工作地点一直跟到家。
全某甚至还在跟踪时偷偷对A进行拍摄,从各种角度进行偷拍,并威胁她如果不愿意与他见面,就把这些偷拍到的照片散播出去。
骚扰次数,多达350次以上。
A不堪其扰多次报警,甚至还接受过警方为期一个月的人身保护。
可是一旦人身保护期满,全某就又开始骚扰,什么都没有改变。
2021年10月,A终于忍无可忍,收集了全某偷拍、威胁她的证据,以违反《性暴力处罚法》为由,向法庭起诉了全某。
警方向法院申请了逮捕令,却被法院驳回。
法院称:“全某有固定的住所,没有可能会逃跑、串供。”
因为他住处固定,所以可以不用逮捕拘留他!
被法律这样包庇的全某,即使在收到了传票后,仍然没有停止跟踪A,反而更加猖獗。
A忍无可忍,在2022年1月,以违反《跟踪处罚法》为由,第二次向全某提起了诉讼。
第二次,全某仍然没有被逮捕。
对于A来说,这个时候的情况甚至比之前更加危险:因为在起诉后,全某被勒令停职,成为了“无业游民”。
A小心翼翼地忍耐着,等待着解脱之日。
她换了地址,换了工作地点,隐瞒着自己的行踪:只要等开庭,全某就不会再成为困扰。
今年6月,检方再次追加了相关起诉,建议判处全某有期徒刑9年。
只要等到9月15日开庭宣判,噩梦就结束了……
可她没等到。
9月14日,下午1点20分左右。距离案发时间,7.5小时。
全某离开家门,走向附近的取款机,试图从ATM里面取出1700万韩元(约8.5万元)。
ATM有限额,他没有提取成功,于是放弃了。
全某声称,他想要取钱给父母。
而警察认为,他是为了筹集之后用来躲避警方追缉的资金。
但这个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他:在最终判决下达之前,他的身份并不是罪犯,不会有警察监控他。
9月14日,晚上6时左右。距离案发时间,3小时。
全某来到了首尔地铁6号线,龟山站顾客安全室(也就是办公室)。
曾经就在地铁工作的全某对于如何伪装成工作人员驾轻就熟,他告诉站务人员自己是佛光站的工作人员,登录上了公司内部网络。
虽然他已经被勒令停职,但是他的账号却保留了使用权限,仍然能够浏览内部信息。
于是,他查看了夜班时间表,得知了A的工作时间、确切地点。
9月14日,晚上7点左右。距离案发时间,2小时。
龟山站和死者工作的新堂站约有40分钟路程,全某离开了办公室,继续靠近一无所知的A。
他的交通卡里尚有余额,但他为了不暴露自己的上下车记录,还是购买了一次性单程地铁卡。
晚上7时45分左右,他到达了新堂站。
此时,距离案发时间,70分钟。
9月14日,晚上8点20分左右。距离案发时间,30分钟。
全某看到了A,A没有看到他。
他再次检查了自己的作案凶器,准备好了一次性浴帽,防止留下自己的DNA。
他潜伏下来,伺机而动。
8点56分,他终于等到了A去卫生间的时机。
在A进入洗手间后,他立刻跟了上去,抽出了准备好的凶器,持刀将A杀害……
在被捕后,全某的所作所为,引爆了韩国舆论。
16日,全某在面对大批媒体记者围堵时,仅向死者表示一句“对不起”,便再无他言。
此外,他更是声称:“我有抑郁症,才会做出这么极端的选择!”
根据韩国法律,如果在刑事审判中确认被告人患有抑郁症,视具体情况,认定为精神或身体虚弱,可以减刑。
但不幸中的万幸是,全某策划犯罪证据确凿,策划时间久,且自称因为A的起诉对A怀恨在心等言论,让警方认定这是一起“报复性谋杀”。
(谋杀最低判处5年监禁,但报复性谋杀会判处至少10年监禁)
目前,警方已经加快了调查,搜查了全某的家,获得了全某的平板电脑和外置硬盘,也已经开始对全某的手机进行数字取证。
19日,警方将召开个人公开委员会,决定是否公开全某的身份。
但是,无论全某被如何判处,A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28岁。
更让人心痛的是,不久前,A和父亲才刚刚和解了一年的冷战。
A的父亲在3天前给她发了短信:“是爸爸做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A回复道:“爸爸,过去好像是我误会您了,对不起。”
父女两人刚刚和解,却还没有等见面就天人两隔……
她的遭遇,让很多韩国女性也不寒而栗。
A努力地想要保护自己,她报了警、搬了家、换了工作地点、去法庭起诉,找了律师、申请了人身保护。
她做了一切可能的事情,却在审判开庭的前一晚被全某残忍杀害。
如果受害者是自己,自己能做得比她更好吗?自己能保证不被全某杀害吗?
在A遇害的地铁站,从站口到洗手间前,堆满了悼念者的鲜花。
人们在留言板上粘贴了便利签,表达自己的愤怒和惋惜。
“韩国需要反思,为什么对女性的仇恨犯罪这样猖獗?”
“女孩们,不要死。”
“教育你的儿子,不要打压你的女儿。”
韩国人非常愤怒,因为同样的事情一次次发生,每一次政府都承诺会整改,却没有丝毫改变。
16日,韩国总统尹锡悦针对此事表示:不少人认为现行《跟踪骚扰处罚法》不足以保护受害者,已指示法务部完善有关制度,确保跟踪骚扰犯罪没有立足之地,并全力保护受害者。
但韩国人的怒气,并没有因此平息:他们推出了《性暴力处罚法》、《跟踪处罚法》,但在全某肆意跟踪、偷拍A时,这两部法律却没能保护A,没能逮捕全某,没能阻止最终的谋杀案发生。
30岁的黄女士说:“跟踪犯罪是复杂且有计划性的,如果无人看管,就可能会导致有计划的谋杀。”
韩国女性热线宋兰熙说:“跟踪犯罪中,加害者试图控制受害者,如果被反抗,就可能会导致谋杀。重要的是在事件开始之前,就充分利用公共权力,阻止谋杀。”
A的遭遇,实在是太让人心痛了。
司法机关有至少三次机会阻止这起恶性案件发生,但她最后还是被杀死了……
女性安全,在韩国是一个备受关注的议题——因为韩国女性一直无法得到真正有效的安全保障,她们一直生活在不安之中。
希望这次之后,韩国法律能够真的有所改进,不要让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