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劲草@劲草在荷兰,50后,辽宁省沈阳市人,二婚嫁大21岁老外,现在荷兰定居。

父母吃苦要强的拼搏精神,从小就影响了我。所以尽管成年以后的人生充满了艰辛,可我从未停下脚步,相信只要不停地奔跑,一定会跑赢人生。

凭胆大和悟性,33岁的时候,我学了一个月的裁剪就自己开店,80年代就成了万元户。可花无百日红,48岁的时候生意落败,为了自己和儿子的未来,我选择孤身一人远走荷兰。靠做保姆我赚回了出国的费用,还在异国他乡找到了挚爱。


(我和尼克已经携手走过18个春秋)

1956年,我出生于辽宁省沈阳市,家中有四个孩子,我排行老三。父亲是铁路职工,母亲是从农村嫁到城市的。

母亲和我的身高差不多,只有一米五多一点,可这并不能阻挡母亲要强和上进的个性。她特别能吃苦,年轻的时候在建筑工地当小工,和泥、搬砖、扛水泥什么都干过,从来都不叫苦。

母亲在生活中的一点一滴,深深地影响着我。我的个性和母亲很相似,也是从小就特别要强,任何事都希望做到最好,不希望被别人指责。

1975年,刚上高中的我就赶上了上山下乡运动。因为从小在城市长大,并不了解真正的农村生活是什么样,只是怀着满腔的热情和抱负投入到了农村的生产和生活中。



(每个女人的心中都有一个关于爱情的梦想)

记得被分配到生产队的第一天,我们都傻眼了:午饭是黑乎乎的玉米饼,因为受潮变质,本来应该金黄的颜色变成灰黑色,啃下去还会留下几个牙印,那顿饭让我一生难忘。晚上我们十几个下乡的知青挤在一个大通铺上睡觉,因为炕刚砌好上面还渗着水珠。

那段日子对19岁的我来说,真的是很苦很累。可我拼命地干,一个人一天插一亩水稻。后来我被选中做了小组长,经常带领大家一起干活。又因为从小语文基础好,顺便负责青年点的板报宣传。

我下乡的第三年就恢复了高考,考大学是当时离开农村的最佳途径,可开始我并不知情。农村冬天没活干可以回家猫冬,那年弟弟正好读初三,妈妈就让我和他一起报中专。



(66岁的我,在爱情的滋养下越来越美丽)

所有人都不看好我,可母亲还是托人从上海给我买回一本物理书。每天早晨五点我就起来背政治、历史,然后做数理化的习题,就这样拼命学习了一个月。由于从小的语文基础好,我写的作文“难忘的一件事”(记录下乡生活)获得了高分,也拉高了总分。

但成绩出来后,还是没有达到中专的录取分数线。好在国家政策照顾下乡知识青年,中专虽然不能录取,可以上技校。考虑到技校一样可以回城,所以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技校。

下乡的四年,是我人生中最苦最累的四年,也是最难忘的四年。正是这段经历,让我在以后人生道路上再遇到挫折的时候毫不畏惧。



(2019年我和尼克还有他的兄弟姐妹们)

1979年,我离开生活了四年的农村回到城里。又经过两年机械设计专业的学习,在1981年毕业之后,被分配到一家国企做制图工作。

由于下乡、读书经历了6年的时间,参加工作那年,我已经25岁,到了该结婚成家的年龄。可是我的自身条件很一般,身高只有1.52米,体重80多斤,给人感觉就像有病似的,找对象挺困难。

1982年经人介绍,26岁的我匆忙地走入了婚姻,婚后第三年有了儿子。由于婚前缺乏了解,婚后生活不尽人意,1989年我们和平分手。

那一年是我人生中最黯淡的时刻,先后经历了离婚,失业的打击,我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很沮丧,但想到年迈的父母、幼小的儿子,我还是选择了振作起来。



(我和尼克的日常,婚姻就像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

其实在我下岗前,父亲就已经从单位停薪留职自己开了印刷厂。家里的条件已经转变,如果待在娘家可以说是吃穿不愁,也可以去父亲的厂子里谋个差事。

可母亲从小就告诉我:好女不穿娘家衣,好女不吃娘家饭。所以我从来就没有想过靠父母靠家里,哪怕离婚以后那么辛苦,我都是在自己寻找出路。

偶然的机会,看到《辽宁广播电视报》上刊登了沈阳工人大学招聘服装裁剪学员的信息,我就去报了名。当时裁剪班分白班学裁剪,晚班学制作,我同时参加了两个班的学习。

我的胆子还是蛮大的,一个月学习结束就在附近租了房子,自己开裁缝店。店名还是我在桌子上放上凳子,然后再踩着凳子自己爬上去写的。



(2004年回国看病前在荷兰拍照留念)

上世纪80年代,大家都是买回布料做衣服,凭着技术和悟性,我的生意特别好,差不多平均一个月能挣1000块钱,那时候在工厂上班一个月工资才几十块钱。就这样没日没夜地干了一年,我就成了万元户。那可是1989年呀,这个收入在当时已经很高了。

可好景不长,房东看见我生意好,就要把房子收回去,不再租给我。当时正值夏季,我只能把裁缝店搬到爸爸印刷厂旁边的一个煤棚。

1990年刚实行百褶裙,我就和别人一起做了一台压褶的机器。压一件裙子5块钱,加上腰头一共15块,每天最少能接7、8条,一个裙片放进去,1分钟就压好了,还是很挣钱的,人们管这个机器叫“造币机”。

在煤棚的服装生意照样好,可眨眼就到了冬季,煤棚冬天不能使用,我只好原价把压褶机处理掉,再一次另寻出路。



(2004年我们结婚了)

在家里待了一年,1993年偶然碰到以前的一个朋友,她说在沈阳五爱批发市场有摊位,要我和她合伙做服装生意。我考察了市面上女童的款式比较多,就定位做男童装。

当时正好是春节前夕,我设计的男童装非常受欢迎,每天都被抢光。那个冬天,每天轻轻松松就能赚1000多块钱。

俗话说:共患难容易,共享福难。生意蒸蒸日上时,却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我们最后分道扬镳。

之后我开始单干。先是在沈阳铁西商业大厦租了柜台,接裁剪的活。后来商场收回柜台以后,我就买了一辆三轮车在路边揽活。最普通的裤子,我5分钟就能裁一条。



(我自己手工编织的披肩)

从初中毕业下乡开始,我的所有事情都是亲力亲为。虽然屡战屡败,但是屡败屡战,从来没有停下过脚步。也从来没有时间回头看,只是一鼓作气地向前奔跑。

后来大家逐渐喜欢买成衣了,裁缝店的生意就差了,我只能再一次寻找出路。因为父亲开印刷厂需要制版,我知道制版很挣钱,觉得这个生意能做,就想要尝试。

那个年代还是手工制版,为了学这门技术,我经常和大厂的制版师取经,没多长时间就悟懂了这门工艺。

在1996年,一本杂志正反面制版是800块钱,外地的都要来沈阳制版。我自己做制版,一年半的时间我就挣了6万块钱。可随着后来技术不断更新,有了电脑制版,我不得不再一次改行。



(我和尼克的生活——跨国、二婚、18年如一日)

1998年,我和父亲合伙投资20多万,筹备了一家印刷材料工厂。由于没有经验,进机器的时候被骗,花十几万进回来的机器,是别人淘汰的,没办法只能自己动手改装机器。好在我有一些机械知识,改造得很成功。

刚开始没有客户,我冒着零下二三十度的严寒,一家一家跑,终于找来了100多个客户。记得第一次开工,怕有失误,我亲自把旧版下到硫酸槽里。还有一次下大雪,我出门拜访客户,路上特别滑,我坐的面包车在路上打滑,差1寸就撞到了栏杆。

开工厂表面很风光,是女老板,可是只有自己知道压力有多大,每天睁眼就是工人工资。那时候刚刚改革开放,很多制度不健全,三角债特别严重。所以开了4年之后,到2001年我就把工厂转让了出去,算是打了个平手没赔没赚。



(我和尼克虽然有21岁的年龄差,但精神世界非常合拍)

那时候儿子渐渐长大,我有了压力。以前手里有钱的时候,也没提前买房,后来生意不好做了,房价却节节攀升,我不得不重新规划我和儿子未来的生活。

折腾了半辈子,做过好几次老板,我深知创业的不容易和当老板的压力。恰好身边又有很多朋友出国打工,我也动了心。

后来我通过中介了解到,花6万块钱可以到荷兰。我自己算了下账,在荷兰做保姆一个月600欧元的工资,按照当时的汇率,一年可以回本。于是,我决定再拼一把。

2003年腊月,我怀揣2000多美金离开了生我养我的家乡。一个小行李箱,一个双肩包,就是我全部的家当。



(谁说外国的兄弟姐妹关系淡漠,尼克兄弟姐妹之间非常友爱)

家人送我去了火车站,火车开动的时候,望着儿子和家人的背影,我泪如雨下。不是逼不得已,谁又会做这样的选择,那一刻辛酸和无奈填满了整个心房。

一个48岁的女人,孤身一人即将踏上陌生的国度,等待她的是什么?一切都是未知。

我从法国入境,途中经过比利时的时候,火车停靠了1分钟。有一个黑人敲玻璃,我只回头看了一眼,放在座位上的双肩包就被另一个人抢走了。

等我反应过来,火车已经开了。值得庆幸的是,里面只有一些杂物,钱和护照我都贴身保管,也算有惊无险。

到荷兰以后,中介给我安排到一户中国人家庭里照顾癌症病人。



(尼克年轻的时候在希尔顿酒店做大堂经理)

我把老人当作自己的长辈,一心一意的照顾,期间他送给了我一本荷兰语入门书籍。后来他的病情加重,临回国前推荐我给他女儿看孩子。孩子妈妈每天晚上8点下班以后就不用我带孩子了,于是我就利用这个时间自学荷兰语。

女主人为了让孩子学好中文,让我在家里和孩子用中文沟通。可我自己心里有数,要想在这里生活工作,必须得会说荷兰语,否则出门都不会坐车。就这样我坚持自学,做了一年保姆后,不仅挣回了6万的中介费,荷兰语也能简单的看懂和书写,但说和听还不行。

在荷兰生活了一年,我有点喜欢上这里了,也想继续留在这里挣钱,或者找一个喜欢中国文化的老公。



(中间的是尼克,年过八旬依然是风度翩翩)

一个熟悉的朋友给我介绍了尼克,说他一直都想找一位中国妻子。为了方便沟通,第一次见面,我带了2本字典,见面地点是在尼克租住的公寓里。

介绍人待了5分钟就走了,我和尼克就靠字典交流。他拿字典查出“文化”两个字给我看,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指能不能接受文化差异,我说可以。

虽然见面时间不长,但看得出尼克是一个非常有绅士风度的人。

尼克是荷兰人,比我大21岁,年轻的时候在美国工作,曾经做过希尔顿酒店的大堂经理,每个月有6、7千美元的收入。退休以后回到荷兰,当时手里还存了几万美金。

但荷兰加入欧盟以后,荷兰盾换成欧元缩水了一大半。他自己一直租大房子住,每个月租金七八百欧,没几年就所剩无几了。



(87岁的尼克非常爱运动,身体素质非常好)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是一穷二白。熟悉以后尼克告诉我,因为他想找一个中国妻子,所以一直在自己创造机会。

刚回荷兰的时候,他经常去超市,只要遇到中国人,一定会给人家留电话号码,让人家给他介绍对象。

2004年的一天,我们认识两个月后,我正在雇主家干活,尼克给我打电话。因为我的语言不好,我就想出去接电话。女主人就有点不高兴,那天她老公正好在家。我这个人干活从来不计较多少,更不会偷懒,就是不想让别人说。

女主人的态度让我心里很不舒服,后来我就把这份工作辞了。做保姆虽然身体上不累,但精神压力很大,毕竟是在别人家里,处处都要注意。

那段时间我老头疼,因为亲戚家有孩子得过脑瘤,妈妈知道以后就打电话给我,让我赶紧回国。我离开荷兰的时候,把行李都带上了,没有打算再回去。回国做完所有检查,没啥大事,才知道头疼是因为血压高引起的。



(我和尼克的日常,年龄国籍都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距离)

在我回国后,尼克天天给我打越洋电话,问候一些生活琐事,我就用磕磕绊绊的荷兰语和他交流,不懂的时候就找家里的年轻人帮忙。

我在国内待了5个多月,尼克的电话一天都没有间断,他的真诚打动了我。可以说如果没有他的坚持,我是肯定不会再回荷兰的,就会错过这段美好的黄昏恋。

5个月的电话粥,家里人对尼克也熟悉了,对他的人品和修养都很认可,尼克主动提出让我以家庭团圆的身份再来荷兰,没想到又遇到新的问题。

尼克离过两次婚,他跟第二任妻子是在美国离婚的,但荷兰户籍上还是已婚状态。

第二任妻子也已经再婚,所以当他提出让对方办理离婚公证的时候,对方很配合,因为人家也怕有财产纠纷。

但即便这样,资料来来回回邮寄了三次才办妥。尼克后来告诉我,到了第三次,他拆邮件的时候手都哆嗦了,就怕不行。



(21岁的年龄差并不能阻碍我们的感情)

2004年的秋天我第二次踏上了荷兰的土地,这一次是为爱而来。在我回荷兰半年后,我们注册结婚,朋友做的证婚人。

尼克是个中国迷,对中国的历史比我了解得还要多。他喜欢看中国的电视剧、名著,家里的摆设也换成了中国元素——中国红缎子的桌布、中国结、中国扇子,每一个细微之处都彰显了尼克对我的尊重与疼爱。

刚结婚时,我和尼克还是租房生活。我知道要想生活的舒适,必须努力攒钱。于是我在中餐馆找了份工作,每小时将近3欧元。可是仅仅干了2个星期,尼克嫌我辛苦工资又低,就不让做了。



(现在的状态是这一生中最好的)

工卡下来之后,我就开始找其他的工作。当时有个中国朋友在荷兰的蔬菜工厂工作,就介绍我去给蔬菜包装贴商标。我从小干活就手脚麻利,这工作更是不在话下,一秒一个,还可以左右手一起续,所以我在蔬菜工厂做了3年。

合同到期以后,休息了一个多月我又找了份花厂的工作。其实在蔬菜工厂不干之后,按规定,我可以拿9个月的失业金,但我只拿了一个多月就开始找新工作。我去上班的时候,别人都觉得我傻,有失业金不拿非要工作。

我们中国人的勤奋,做工快,在国外是有口皆碑的。尼克也说:“外国人宁愿在街上卖艺要钱,也不愿意去工厂做流水线。”

我去的是全世界第2大花厂,那儿的兰花长的比我都高,中国很多花苗都从这里进口。我在那边做的是插苗和切苗,就是用手术刀切开进行扦插,插完了机器推进无菌的花圃,人不能进去。大家说我插得比机器都快。



(我们在暮年相伴走过18年,这份感情更珍贵)

由于当地的老板不想让员工变成长期员工,所以每3年合同到期就让回家领失业金。花厂干够3年,我本来可以拿一年的失业金,但我只拿了一个月就又回到花厂工作,同事都觉得我傻,可我是真的闲不住。

结婚前,我们早上10点见面我都觉得太晚了。婚后我才知道,上午要他出门,简直是要他命,他以前都是中午才起床。可我上班的时候,他保证每天早上4点多就起来给我做早餐,帮我在面包抹上果酱,把豆奶倒在玻璃瓶里,准备就绪再开车送我去上班。

因为我一直在工作,被认定有长期合同。2008年,我们一起出钱买了现在住的房子。

荷兰的政策比较人性化,我们选择了适合自己的方式,交了13700欧元的首付(约10%),开始每个月交500多欧元的利息,后来利率降低以后,每个月只交300多欧元,而且不用还本金。

自购房政府每年还会给退税补贴将近800多欧元,这样我们每个月交的利息就又少了100欧元,花很少的钱我们就拥有了97平米的房子。婚后我一直工作,尼克把家里打理的仅仅有条,生活朝着我们梦想的样子前进。

殊不知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正在悄悄地靠近我。



(2010年我和花厂的同事合影)

2012年,我发现身体异常,就去做检查。通过乳腺病理分析,医生说是乳腺癌早期。我当时害怕极了,尼克也很害怕,他一直紧紧拽着我的手。

因为有亲戚在国内的大医院,家里人就让我赶紧回国治疗,可回去之后我就后悔了。儿子儿媳很孝顺,但毕竟他们有自己的工作和家庭,不能每时每刻都陪在你身边。

亲戚也不可能专门照顾你,没人陪的时候跑上跑下都是我自己。那时候就想如果在荷兰,这些都是尼克来做,我啥都不用管。

当初别人嘲笑我没拿完失业金就回去工作是傻,可没想到的是我却因祸得福。

因为生病是在工作期间,我把相关材料寄回荷兰之后,不仅报销了所有医药费,还领到了病金。

从手术后到现在,我已经拿了9年多的病金,刚开始每个月800多欧元到今年已经涨到1060欧元。



(2022年2月1日,我和尼克给粉丝拜年)

手术后休息了一段时间我就回到荷兰继续治疗。在尼克的照顾下,我的身体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康复。他是个幽默风趣的人,而且非常尊重女性。

如果我在厨房做饭,他会觉得不好意思,一定会跑过来问要不要帮忙。我做饭他刷碗,饭做好了,他一定不会先吃,总是让我先尝第一口。

即便我做错事,他也不会指责我,而是笑着告诉我。在尼克身边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快乐。

就连给儿子汇款这样私密的事,也都是尼克去做,而且他从来不干涉,虽然是夫妻,但他特别尊重对方的隐私。有一次我问尼克:“如果没有遇到我,你会怎样渡过余生?”他说:“没有房,没有车,租间公寓了却一生。”



(现在的我是最好的状态,安静、平和)

现在我每天给自己设计制作服装,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还抽时间拍视频分享,精神生活从内而外的丰盈。

回顾我这一生,几起几落,最终在48岁时遇到了尼克。他的幽默风趣给我的晚年生活带来了欢声笑语,让我变成一个爱笑的女人,在他面前可以卸下所有面具。

也许,前半生所有的等待,都是为了和尼克相遇,这个等待很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