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江鸿 (译) | 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
【导读】世界正处于冲突性剧变的危险时刻，很多人可能还没有感觉，但一个全球性的紧张时期已成事实。除了东半球的大国竞争，西半球的危机也愈演愈烈。在欧洲，今年夏天尤为艰难，欧洲国家不仅经历了“有气象记录以来最热的三个7月之一”，还正在遭遇“500年来最严重干旱”。此前爆发的俄乌战争，已使欧洲面临能源价格上涨和粮食供应链断裂的巨大压力，再加上百年一遇的热浪，欧洲危机更加紧迫。严峻形势下，欧洲如何看待和应对危机？其行动将对世界产生何种影响？
本文从欧洲视角出发，认为俄乌战争及极端气候带来的能源和粮食危机是对欧盟的非常考验，欧盟必须秉持战时状态，采取非常手段，否则后果严重。作者指出，能源危机与粮食危机相互关联、密不可分。一方面要推动清洁能源转型，立即采取措施减少对能源和化石燃料的需求、提高能源使用效率、开发和部署国产能源以及结束对化石燃料的补贴；另一方面要建立可持续的粮食供应体系，着力帮助弱势群体、转向可持续的农业生产、改变粮食消耗与饮食习惯、采用创新解决方案以及减少食物浪费。为此，必须说服欧洲人民接受非常手段，以及由此产生的牺牲和代价。
最后，作者建议在《欧洲绿色协议》的框架下采取紧急行动，彻底改革能源与粮食供应体系，维护欧洲与世界的粮食安全、能源绿色转型与可持续发展。
应对能源危机和粮食危机：
非常时期呼唤非常手段
俄乌冲突对欧盟及其领导人来说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考验：除了要处理这场战争在安全、人道主义、难民等方面的问题外，还必须要应对在经济、能源、粮食系统等方面的危机，尤其是能源价格上涨和粮食供应中断的问题。为防止能源和粮食危机失控，欧洲在特殊时期需要采取特殊措施。本报告提出措施如下：
第一，在态度和决心上，欧盟必须秉承战时心态。一方面采取措施减少对俄罗斯的依赖，另一方面向欧盟公民做好解释工作，说明所采取措施的负面影响是短期可控的，如欧盟不采取必要措施，会对其社会和经济造成毁灭性的后果。
第二，在解决能源和粮食问题上，欧盟必须加快绿色转型。根据《欧洲绿色协议》的指导意见，在能源和粮食消耗上要避免不必要的浪费。家庭、交通和工业方面需要做好紧急节能，减少粮食浪费。同时，欧盟还必须停止社会福利、经济发展等方面的补贴政策，确保清洁能源转型和粮食储备的可持续性和流动性。
第三，欧盟各国必须进行合作，确保跨国界和跨区域的团结。欧盟迫切需要有团结和合作意识的领导人，抛开短期的国家利益和政治分歧，朝着安全、稳定和繁荣的共同目标努力。欧盟需要建立支持包括低收入家庭在内的弱势群体的机制，减少能源和粮食危机带来的负面影响。
此时，正是考验欧盟领导人勇气、意志和能力的关键时刻。他们正在接受领导力的考验。对于欧盟领导人的评价，不仅取决于其采取措施的直接结果，还取决于其所能留下的政治遗产。
▍乌克兰战争：欧盟的关键时刻
1.能源与粮食供给面临严峻挑战
俄乌战争在欧盟面临内忧外患的背景下爆发，使得欧盟雪上加霜。欧盟仍在从2008年和2011年的经济危机中寻求复苏，气候变化、新冠肺炎肆虐、生物多样性遭受破坏等全球危机频发。俄乌战争除了给欧盟带来直接冲击外，还提醒着欧盟：欧洲正在玩火。
应对俄乌战争对欧盟经济和社会的影响是对欧盟领导人的严峻挑战，对能源和粮食危机的管控正是检验领导力的现实考验。此时如果行动力不足，将造成欧盟生存成本的大幅上涨和民众心理的负面阴影。能源和粮食供应链中断将会给生活成本带来新的压力，欧盟领导人需要快速作出反应。不负责任的决定将会使欧盟面临的危机进一步失控，也将破坏欧盟现在和未来的安全、繁荣和稳定。
俄罗斯试图将能源和粮食武器化，从而在欧洲和其他地方制造混乱。在能源上，俄罗斯在2006年和2009年切断对乌克兰的天然气供应，最近又可能作出停止向几个欧盟成员国出口天然气的决定。在粮食上，俄罗斯通过控制乌克兰的农业设备，封锁公路、铁路及港口，控制乌克兰粮食、玉米和葵花籽油的出口，并限制俄罗斯自己种子、谷物和化肥出口。这一系列行为直接造成供应中断、成本上升、社会动荡和大量的移民流动，严重破坏了欧盟的稳定。欧盟和俄罗斯已无法恢复战前的贸易和商业关系。为了维护其能源、粮食和整体安全，欧盟必须加强合作，减少其对俄罗斯的依赖和自身的脆弱性，确保能源和粮食的来源、渠道和路径的多元化，努力减少战争的影响。
欧盟还应迅速采取措施，不仅减少对俄罗斯化石燃料的依赖，而且减少对一般化石燃料的依赖。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向世界发出了另一个严重的警告：即便碳排放在2025年达到峰值、在2030年下降到2019年水平的一半，世界也只能避免气候变化的最严重后果。当俄罗斯在乌克兰发动战争时，世界各地的科学家也继续发出警报，即世界正在加速走向气候变化的生态灾难，这可能意味着人类文明的真正终结。
2.能源问题和粮食问题的异同之处
能源和粮食问题通常分开单独处理。欧盟能源系统与粮食系统的依赖性和脆弱性有所不同。虽然欧盟的能源安全由于成员国对俄罗斯天然气和石油的依赖而受到威胁，但欧盟的粮食供应并没有受到严重冲击。此外，能源和粮食的生产和消费也以不同方式加速气候和生态危机，正在进行的能源转型和粮食转型各不相同，欧盟各国采取的措施也应有所相同。尽管如此，这两个部门之间也有许多相似之处。
第一，能源和粮食是人类的必需品。确保其公民持续获得这些基本资源是欧盟的根本利益。推动欧洲能源和粮食系统绿色转型对于提高欧盟的风险抵御能力至关重要。
第二，能源和粮食危机是全球危机的重要部分，两大体系都需要根本性变革。尽管战争给世界各国以及欧盟成员国之间的合作带来了新的压力，但这不仅仅是欧洲的危机，而是全人类的危机，解决全球性危机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合作。
第三，当下能源和粮食系统中的既得利益方，在包庇补贴污染行为和阻碍气候变化目标实现方面具有强烈的共同利益诉求。他们以战争为借口，试图维持现状、延缓改革，控制未来，这将给人民福祉、经济发展和地球环境带来代价，我们必须坚决反对这些企图。
第四，欧盟能源和粮食系统危机均与俄乌战争密切相关。积极应对这两大威胁并避免不必要的后果均需要政治勇气，这意味着欧盟需要团结合作，争取各行各业的支持，让公民彻底改变他们的生活方式，才能使成员国、企业和人民走上正确的轨道。
因此，针对粮食及能源安全与供应所采取的所需的措施有许多相似之处，能源问题和粮食问题不能分开处理。我们应该探索和利用这两个领域绿色转型的协同效应，确保一个领域中的措施不会导致另一个领域产生不必要的后果。建设绿色能源系统将使粮食体系更具灵活性和安全性，而推进粮食系统绿色转型也有助于获得安全、可负担和可持续的能源供给。
对欧盟领导人来说，《欧洲绿色协议》在黑暗点了一盏明灯。他们应该加快努力，将商定的愿景和目标转化为具体行动，在实现共同目标方面发挥积极作用。在这特殊时期，任何正确的决策、政策和投资，都将让欧盟成员国、公民和企业走上可持续发展与繁荣的道路。
3.争取人民的支持和企业的资助
欧洲各国领导人必须提高传播力和行动力，让民众和企业接受艰难的政治决策并付出一定的代价。
首先，欧盟领导人必须说服其公民接受非常时期所采取的非常手段，提供明确的行为指南，使公民在消费、环保、能源使用等方面承担相应的义务。向工业界发出的信息也必须是明确的：只要战争继续，就不能容忍继续与俄罗斯做生意或帮助其规避制裁，这只会破坏欧洲安全、稳定和繁荣的发展前景。
第二，欧盟领导人有责任坦诚告知公民和企业可能作出的牺牲。他们应该提醒欧洲人，与这场战争给乌克兰及其人民造成的损失相比，他们付出的代价很小，但如果现在不采取行动或不充分行动将带来巨大损失。人道主义和难民危机以及重建乌克兰有关的成本日益增加，将对欧盟构成越来越大的挑战。不加紧使欧洲能源和粮食体系更具灵活性、可负担性和可持续性是短视和狭隘的，将加剧全球危机。
第三，要让公民认识到特殊措施不可避免的社会影响。战争已经影响到整个欧盟的生活成本，改变能源和粮食体系将影响到每个人。这里会有过渡成本以及赢家和输家。欧盟需要与公民沟通，明智地利用公共和私人资源，坦率告知特殊措施对各方面的影响，并帮助民众权衡利弊，提供降低损失的解决方案，绝不能把弱势群体抛在脑后。
最后，决策者必须创造条件允许或推动个人和企业在政策转型中发挥作用。这意味着需要从过去资助和补贴的有害做法，转向征税和调用过去用于激励的额外收入。是时候支持、鼓励和赋权人民、企业和欧盟成员国共同参与解决能源和粮食危机。
▍清洁能源转型
1.现在减少对能源和化石燃料的需求
欧洲领导人必须帮助并鼓励公民立即调整行为和习惯，减少能源消耗，为寒冷的冬天做好准备。节能措施不仅能够减少欧洲的能源账单额，降低供应风险，维护欧洲能源安全，还可以通过更清洁的空气、减少噪音污染和改善道路安全促进公共健康和福祉，带来更广泛的社会效益。20世纪70年代应对石油危机的一个经验是，当人们和企业支持节能措施时，想要的结果更容易实现。
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最新的报告认为生活方式和行为的改变可以显著降低能源消耗。国际能源机构也提出了一系列措施减少天然气和石油需求。在欧盟REPowerEU一揽子计划下，从家庭供暖、公共交通和企业消耗入手，节约出急需的能源。各个城市也应采取节能措施。例如，推出更便宜甚至免费的公共交通，降低公路速度，推动人们步行、骑自行车和游乐设施共享，周日实行无车出行等。在吸取疫情防控经验教训的基础上，应鼓励人们居家办公，减少交通以及与运输相关的化石燃料消耗。德国汽车协会呼吁节约燃料，尽可能使用自行车，以帮助减少欧洲对俄罗斯石油进口的依赖，这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欧盟应该在社会各个层面开展节能运动。为了让人们参与节能工作变得有趣，可以考虑鼓励邻居、城市和地区之间的友好竞争，以创造积极的同伴压力。行为科学可以为节能倡议提供有效的工具，把相关利益相关者联系并影响他们，激励节能文化。为了产生最大的影响，必须推出政治政策和财政激励来支持节能措施。这不仅有助于获得公民的认同，也有助于让他们做出贡献。
2.提高能源使用效率降低能源消耗
能源使用效率的提高对于降低燃料进口依赖、缓解能源价格波动、应对气候变化以及提高能源系统效能至关重要。能源效率每提高1%，欧洲的天然气进口就会减少2.6%。随着能源价格的上涨，提高能源效率将成为建筑、工业和交通领域具有经济吸引力的解决方案。仅基建行业就占欧盟总能耗的40%左右，他们能源使用率的提高将减少天然气进口，改善隔热、更换窗户、安装恒温器和热泵可以带来即时效益。加快提高能源效率的努力需要政策、资金和宣传活动的结合。欧盟委员会在提出的2030年能效目标的地突出了能效的重要性。
同时，应该清醒地认识到，即使欧盟确定了一个更雄心勃勃的目标，但也不会自动让其实施。现有的欧盟框架和目标的实施进展就不理想。欧盟既没有实现2020年将能源效率提高20%的目标，也很难实现2030年达到32.5%的目标。认识到既定目标与成员国行动力之间的差距，欧盟需要紧急动员各政治派别和社会力量将这些愿望变为现实。
3.加快开发和部署国产能源
欧盟成员国应立即采取措施，支持开发和使用国内生产的清洁能源。这是加强欧洲能源安全、降低欧盟公民能源成本的有效途径，但需要一些利益权衡和政治决心。例如，拥有核电能力的成员国应考虑扩大核电能力。比利时已经做出了这一决定，德国应该效仿。有能力生产清洁能源的成员国应认识到其作为欧盟一部分的作用和责任，为欧盟的能源安全做出贡献。
加快可再生能源革命正当其时。虽然没有一项技术可以解决所有问题，但太阳能电池板、热泵以及陆上和海上风力涡轮机项目的潜力不容低估。电加热系统和电动汽车电池为平衡和储存可再生电力提供了广阔的可能性。大型电池储能系统将在供应可再生能源方面发挥关键作用。加快部署先进能源技术需要消除现有障碍。这首先要取消化石燃料补贴。它需要教育消费者可再生能源对能源安全、气候变化和自身经济利益的好处，需要让人们和企业更愿意安装太阳能电池板和热泵，并从中受益。它需要支持国内生产可再生能源设备，并加强能源储存能力。欧盟需要做出更多努力，建立能够生产、消费、储存和使用可再生能源的能源社区，从而分享成本和收益。
一些会员国已经在这方面迅速采取措施。波兰正在更新其2040年长期能源政策路线图，要求快速增加可再生能源和核能。意大利、荷兰和德国正在加快各自对可再生能源的投资。比利时、荷兰、德国和丹麦承诺建设新的海上风电产能，这将使欧盟的海上产能增加十倍。
4.结束对化石燃料的补贴支持
俄乌战争使欧盟对昂贵化石燃料的依赖凸显出来。尽管欧盟在淘汰化石燃料的速度上存在分歧，但不能再浪费时间和金钱来拖延必要的行动。实现更高的能效目标、部署可再生能源技术和开发智能电网需要大量投资。公共资金是有限的，应该明智地使用。为了在清洁能源转型中吸收更多私人投资，需要向金融市场发出信号，即欧盟及其成员国正在认真考虑摆脱化石燃料依赖。
首先，这意味着现在就结束高昂的化石燃料补贴。欧盟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化石燃料补贴国之一。2018年，欧盟在能源补贴上花费了1590亿欧元，其中近三分之一通过赠款、贷款、税收激励和价格优惠支持煤炭、天然气和石油。现在，随着俄罗斯在乌克兰的战争将燃料价格推到了创纪录的水平，几个欧盟国家再次通过补贴化石燃料做出了回应。
其次，用从其他地区进口液化天然气替代俄罗斯的天然气，并不仅不能解决当前的能源危机，而且也可能变得极其昂贵。虽然在短期内，为下一个冬天的到来寻找天然气储备是有意义的，但任何长期购买计划都必须受到密切监控，并在必要时进行审查。特别是，即在短期内，液化天然气不足以取代俄罗斯的进口，尤其是因为建设液化天然气接收站需要三到四年，因此目前急需寻找替代解决方案。
最后，欧盟从其他国家进口石油和天然气替代俄罗斯，必须将政治风险考虑在内。它必须使得能源贸易更具战略意义，而不是将依赖从俄罗斯转移到其他有问题的伙伴，比如人权记录不佳的伙伴。它必须认识到，用液化天然气等其他化石燃料取代俄罗斯石油和天然气将意味着全球对这些资源的需求和竞争加剧。这不仅会加剧全球气候变暖，还会推高全球能源价格。
5.放眼大局，牢记弱势群体，实现多赢
首先，应该向最弱势群体提供有针对性的支持。如果各国现在希望支持中低收入家庭并缓解生活成本危机，就应该通过消费支票或降低劳动税提供紧急收入支持，并考虑建立最低收入保障计划。
第二，应确保低收入家庭受益于能源效率提高并转向清洁能源。公民在减少能源消费方面需要支持，社会服务机构、民间社会组织和其他与公民建立关系的机构应帮助他们获取相关信息。欧盟政府必须与地方政府合作，为弱势群体找到最佳解决方案。
第三，必须引导公民采取成本效益高的措施，提高能源效率与可再生能源的使用。需要做出更大的努力来提升消费者在能源市场中的作用，使他们能够选择和更换供应商、加入能源社区、组织集体和公民自发的行动，支持清洁能源转型。
第四，加强可再生能源革命和能源安全需要跨境合作。成员国必须加强合作，建立可再生能源电力市场，将发电装置放置在最有效的地方，连接欧盟不同部分的智能电网，并允许需求方参与管理及大规模部署能量存储设备。
第五，欧盟的清洁能源转型正在全球范围内进行，推动其他地区的积极变化。例如，提高欧盟以外国家生产可再生氢的可再生能源能力，使欧盟和有关国家都受益。
▍建立可持续的粮食供应体系
1.帮助欧盟内外的弱势群体
新冠肺炎疫情带来的经济冲击、极端气候事件以及俄乌战争正在给全球粮食安全带来巨大压力。2022年农产品价格将上涨近20%，小麦价格可能上涨40%以上，尤其影响依赖俄罗斯和乌克兰进口的发展中国家。粮食价格上涨将影响全球消费者，而最贫穷的人受害最深。粮食供应短缺对非洲和中东的脆弱国家构成风险。联合国世界粮食计划署估计，到今年年底，多达3.23亿人可能严重缺乏粮食保障。在最坏的情况下，这将导致社会动荡、饥荒和大规模移民。由于俄罗斯将粮食武器化并引发全球粮食危机，欧盟必须向中国、印度和那些尚未谴责俄罗斯行为的非洲和中东国家施加压力。
2.转向可持续的农业生产
这个世界本可以种植足够多的粮食来养活民众，但恰恰相反，全球粮食安全正受到威胁。首先，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的退化，加上气候危机，对粮食安全造成了紧迫威胁，而集约农业耕作加剧了这一威胁。其次，世界和欧盟的大部分农业用地都用于饲养牲畜和种植动物饲料，而不是为人们种植健康食品。第三，疫情和俄罗斯战争带来了新的压力，加剧了改变欧洲农业生产的紧迫性。
在欧洲，由于气候变化、土壤退化和有益昆虫减少，农业产量多年来一直停滞不前。任何不考虑环境和气候以盲目生产更多粮食来解决当下粮食危机的建议都是自杀式的，因为农业生产依赖于健康的生态环境系统。例如，传粉者需要生产75%的粮食作物，这为全球食品工业带来了数千亿欧元。目前，昆虫数量的急剧下降是对欧盟内外粮食安全的真正威胁。必须解决这一问题的根源——农业工业化和大量使用农药。欧盟需要改变雄心勃勃的农药和化肥目标，采用基于科学证据的自然恢复法，确保粮食生产可持续。
3.调整粮食消耗与饮食习惯
欧盟不仅是一个重要的食品和饲料生产国，也是一个主要的消费国和进口国。欧洲对原料、食物、生物燃料的消费与进口，对生产地和全球粮食安全、气候和环境都有影响。
当土地的功能由粮食生产转移到满足生物燃料需求时，就会导致粮食价格上涨并破坏全球粮食安全。欧洲汽车每天燃烧的生物燃料相当于1500万个面包。如果欧盟停止进口小麦作为生物燃料，乌克兰大约20%的小麦可以出口到其他国家作为食品消费。
欧洲人的喜欢食肉的饮食习惯对全球粮食安全也有影响，转向更健康、更植物性的饮食模式可以立即缓解这些压力。例如，将欧盟用于饲养牲畜的谷物用量减少三分之一，可以缓解乌克兰谷物和油籽出口的压力。从长远来看，改变饮食习惯，减少欧洲人对牲畜的需求将有助于减少气候危机、森林砍伐和全球生态系统的破坏。它还能够帮助欧盟和其他地区腾出土地，用于种植粮食或恢复生态系统。
一些欧盟领导人已经正确地向其公民传达了这样一个信息，即采用更健康的植物性饮食不仅对解决粮食安全危机，而且对我们的地球生态系统都有好处。欧盟领导还必须创造一个鼓励欧洲公民转向可持续饮食的食品环境。
4.支持开发和采用创新解决方案
向更具韧性和可持续性的欧盟粮食体系过渡可以利用现有的政策和金融工具来制定所需的解决方案和创新方法，解决当前的挑战和危机。化肥供应中断和价格上涨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欧盟可以重新思考其农业生产，减少其脆弱性，并确保其在短期和长期的可持续性。
例如，许多农民已经在寻找更多的农业生态方式来生产粮食。由于有机食品生产商使用的肥料更少，欧盟应该利用这一机会提高有机农产品生产，这也有利于人们的健康、气候和环境。欧盟地区和城市应鼓励在食堂消费有机产品。精准农业、膳食改善和虫害管理、化学农药的生物替代品和生物肥料都有助于提高农业部门的复原力和可持续性。利用“地平线欧洲”资助计划支持替代合成肥料的研究和创新，是一个值得欢迎的长期计划。
此外，必须采取措施提高消费者意识支持农业食品转型。例如，各种数字解决方案可以使健康的饮食选择变得有吸引力，让消费者消费更多环境友好型食品。需要增强信任和透明度，将农民与消费者联系起来，让人们“重新获得”食物，并帮助防止食物浪费。
5.减少食物浪费
自从俄乌危机爆发以来，人们一直重视节约能源和提高能效。但令人惊讶的是，当谈到粮食损失和浪费时，这种观点似乎不存在，尽管欧盟浪费的小麦数量大约相当于乌克兰小麦出口的一半。根据联合国粮农组织的统计，全球每年约有30%的食品被损失或浪费掉。在欧盟，每年约有8800万吨粮食被浪费，相当于每人173公斤，占欧盟所有粮食产量的20%。这不仅会给气候和环境带来危害，也是资源浪费和粮食不安全的重要因素。根据欧盟委员会统计，欧盟食品的年度货币价值浪费1430亿欧元。
作为一项紧急措施，欧盟成员国、城市和机构应开展反对食物浪费的倡议运动，重点宣传节约食物的益处和所应采取的措施。粮食银行应该得到推广，并确保粮食再分配的公平合理，重视对弱势群体的再分配。需要建立包括在线平台在内的供应渠道，将食品从农场直接分发给消费者，以避免中间环节的食品浪费。
作为一项长期计划，减少粮食损失和浪费应纳入粮食政策和气候行动的战略和方案之中。需要更好地获取关于粮食损失和浪费的分析数据，了解问题严重性和政策效果，努力解决食物浪费背后的问题。欧盟委员应提出一个具有法律约束力的政策目标，在欧盟范围内全面减少食物浪费。
▍《欧洲绿色协议》：未来的指明灯
在危机来临的时代，欧盟领导人正面临严峻的考验。欧盟及其领导人不仅要对俄罗斯的军事行动作出反应，还要对战争的后果作出反应。受战争影响最大的两个领域是能源和粮食。能源价格正在上涨、粮食供应链可能中断预计将进一步加剧经济和生活成本。尽管各国领导人面临着对当前危机作出快速反应的巨大压力，但欧盟负担不起更多代价高昂、目光短浅的决策。今天的决定不仅会产生短期影响，还会产生长期的国内影响和全球影响。
在这方面，《欧洲绿色协议》提供了具有全面性、战略性和前瞻性的决策基础。它提出了使欧盟更可持续、更具韧性和更繁荣的目标，为应对能源和食品安全问题提供了更多的措施指导。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迫切需要将商定的协议转变为切实行动。特殊时期要求在速度和范围上采取特殊措施，欧盟领导人必须加强沟通和行动。
为了确保可持续地供应负担得起的能源和食品，欧盟各国的沟通和行动必须基于以下原则和措施：放眼大局，争取最大可能的胜利，支持弱势群体；确保能源和粮食生产维护欧洲的安全、福祉和繁荣；确保能源和粮食消费和需求的可持续性；停止支持和资助对社会、经济和地球有害且代价高昂的政策和做法；采用创新解决方案推动清洁能源转型和粮食供应可持续。
总体而言，欧盟必须采取措施加强能源和粮食安全，减少对化石燃料的依赖，并建立可持续的能源、运输和粮食系统。现在是时候改善能源和粮食供应体系了，是时候调整政策和投资加快向清洁能源和可持续粮食系统过渡了。在这特殊的时刻欧洲需要团结、协作和勇气采取特殊措施来应对能源和粮食危机，促进欧洲与世界的经济复苏、可持续发展和持久繁荣。
本文是欧洲政策中心2022年7月专题报告，原题《应对能源和粮食危机：非常时期呼唤非常手段》，由文化纵横新媒体编译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