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腾讯研究院(ID:cyberlawrc),作者:周政华(腾讯研究院策划中心负责人、《互联网前沿》执行主编),头图来自:《摩登时代》剧照
工作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在很多人看来,可能就是一个无需思考、不言自明的问题,“上学—工作—退休”三段式的人生,地球几十亿人一辈子都是这样过来的,这有什么必要去讨论的呢?
回溯人类数十万年的演化历程,工作的历史并不悠久,仅有数千年而已。在狩猎时代,智人一天花在采集果实和围猎野兽不过两三个小时而已,所有的体力付出只为果腹和繁衍后代,其他时间则用于休闲。
而所谓工作的概念,其实是伴随农业出现之后才冒出头来,在土地上的劳动时间才变得越来越长,特别是在人口稠密的亚洲大陆,随着人口暴增,农业的内卷化日益严重,但大抵还处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节奏,劳动者尚有喘息之机。
进入工业社会之后,电的发明让通宵达旦、“三班倒”在制造业中变得极为常见,黑暗和夜晚不再构成生产的障碍,特别是在第一次工业革命爆发时,高强度的工作蜕变为一种阶级压迫的重要表征。
等进入21世纪,全球被裹挟到数字化浪潮之后,互联网极大拉近了地理、时空的差距,使得日日夜夜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可以便捷地建立连接,线下的肉身与线上的分身,工作与生活也无缝连接,混沌一片。
正是因为工作的历史和农业革命、工业革命、信息革命相伴相生,每一次技术爆发所带来的改变都是巨大而动荡,在这个过程中,工作的意义已经不再仅仅是为了吃饱穿暖,工作还成为现代社会文化的核心,一种生命历程的自觉。
各国都把就业率视为经济繁荣的重要指标,高校也把学生就业作为重中之重,社会也把做什么工作作为衡量个体成功与否的重要甚至唯一标志,勤奋、埋头苦干几乎成为所有文化重要标志共同推崇的美德,而“才能至上”一度上升为全球共同信奉的世俗宗教,一个人的收入多寡、地位高低都是取决一个人的才能。
简言之,“才能=天赋+努力”,这种想法的底层逻辑就是认为人的命运完全在自己手上,家庭背景、社会环境、机遇都是次要因素。
越来越坚硬的现实,很快戳破了“才能至上”的泡沫,撞上了潜藏在水面之下的家庭背景、社会环境、机遇的重重暗礁,努力并不必然会考上好大学、勤奋不必然找到好工作,过早和过度的竞争正在侵蚀一代人对未来的信心和意志力。
在宏观叙事中,人们有意无意总在忽略个体的感受,但每个时代总是有人会勇敢地喊出那一代劳动群体的感受:卓别林在《摩登时代》复刻了一代流水线工作的痛楚,塞林格在《麦田守望者》发出了垮掉一代的先声。从盖洛普到科尼尔这些全球知名调研公司的调查情况看,一个危险的信号越来越醒目:工作不再是快乐的源泉,这意味着恪尽职守的精神将变得稀缺,社会这条船将出现裂纹。
当工作对许多人而言变成一种煎熬之时,重拾快乐变得至关重要。在职场中,快乐的源泉是相信自己的工作是真的有意义,意义主要来源于两点:相信所在的公司真正对社会做出了积极贡献,个人清晰地了解公司的愿景和战略并为之推进。
工作不快乐,必然就是“躺平”。在许多不同的文化中,一个不工作的人都被视为“异类”,但情况现在正在发生变化。无论是韩国的“尼特族”,还是日本的“蛰居族”,工作倦怠在写字楼、工厂不断蔓延,直至“不想工作”成为一股蔚为壮观的亚文化潮流,在二十一世纪的第二个十年恣意横流,反内卷、躺平、摆烂成为年轻人网络口头禅,这一切都在暴露出工业时代的工作哲学正在崩塌,而基于新环境下的精神之锚尚未找到。
商界过去更多考虑的是如何让一家公司成功,却鲜少考虑员工是否快乐,这大概率将会导致公司人际关系的淡漠和员工对公司的失望,长远则会导致公司难以招募第一流的人才,商业的成功也难以持续。
一个可能的路径是,让尽可能多的人能够在工作中重新找到快乐,而不是用无止尽的考评与淘汰去推动效率提升。很多人会在运动过程中,比如足球、篮球中获得快乐,这很大程度上缘于在团队运动中,快乐都是在融合、影响力和认可的结合中产生的,这或许会给沉寂、困顿的职场生活带来如何改变的启示。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腾讯研究院(ID:cyberlawrc),作者:周政华(腾讯研究院策划中心负责人、《互联网前沿》执行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