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部数据显示,2022年全国共有1076万高校毕业生,规模和增量都创下历史新高。与此同时,受“经济下行+疫情”的双重影响,就业形势并不乐观。
在被称作“最难毕业季”的这个夏天,我们辗转多地,和几位同学聊了聊他们的毕业、工作和生活。他们当中,有今年的应届毕业生,有明年毕业、但已经开始准备秋招的在校生,也有毕业已经是“遥远的过去式”,在职场中历练了好几年的资深打工人。
我们深知几位同学的样本并不能展现全貌,但依然希望通过此次的拍摄和记录,让更多人看见他们的真实境遇与心态变化。
接下来,希望占用你不到10分钟的时间,来看这支(改了N版的)视频。
最近这段时间,高考生们陆陆续续收到了高校的录取通知书,他们即将以“大一新生”的身份踏入校园。
而在不久前刚刚走出学校、进入社会的毕业生们,此时大多也定下了自己未来生活的新方向,他们需要在新环境、新身份、新挑战中褪去青涩与稚嫩,迎接未知的一切。
李同学/浙江传媒学院应届毕业生,现已入职上海某广告公司
在广州老家短暂地过了个年,李同学就回到了实习公司所在地——上海。
在他原本的规划中,四月份他要去新疆毕业旅行一段时间,四月底回杭州学校参加毕业典礼,再以正式员工的身份入职现在的公司。可没想到的是,上海初春的疫情打碎了这一切——除了最后还算是顺利实习转正(这其实已经很幸运)以外,其他的计划都没能实现。
“其实学校还是照常举办了线下的毕业典礼,但它没有太考虑我们在上海的学生。”提起自己的毕业季,李同学还是有些失落,“我们学校在上海的学生也不少,我有点感觉它把我们抛弃了,因为毕业典礼对每一个学生都是至关重要的一件事,就这么被一笔带过了。”
等到上海解封,李同学给自己买了鲜花,又和同在上海的其他几位同学一起蹲在黄浦江边吃了个饭,“也算是有点毕业的感觉吧。”李同学说道。
错过了毕业季的日子,李同学一直待在自己十几平米的出租屋,每天在床和书桌的两点一线间完成自己的论文和实习工作。4月5日是李同学的生日,他本以为当天能迎来解封,但最终还是空欢喜了一场。
从18岁生日起每年过生日都给自己拍一张拍立得的小习惯,在22岁时因为买不到相纸被打破,最后只能用手机自拍一张留作纪念。
△李同学在上海的出租屋
李同学用“打乱”和“不幸中的万幸”来形容自己在上海的这段日子。“打乱”的是自己对毕业的计划,“万幸”的是自己毕业后顺利在实习公司拿到了转正机会。
经此一“役”,李同学还悟出了“用最乐观的心态去做最坏的打算”的人生哲理,“环境确实不好,但心态不能跟着垮掉。”这是他在被封控的两个多月里给自己打气时常说的话,也是他想要给还没有找到工作的同学们分享的人生信条。
顾同学/中国海洋大学研究生应届毕业,现已入职深圳某学校
投递了270份简历,面试了72次,拿到的offer却只有个位数。这是顾同学在今年毕业时找工作的“战绩”。研究生毕业、四份大厂实习经历的履历,并没能在她找工作时给她带来太多加持。
△顾同学的毕业典礼留念
去年秋招,顾同学原本顺利拿到了互联网公司的offer,但没想到,去年年底公司架构调整,业务组被砍,她也没能幸免。公司提供了内部转岗做销售类工作的机会,但那和她原本的职业规划南辕北辙,最终,她选择了离开。
接下来就是不断地投递简历和面试,“一天八场”是她创下的面试记录,但得到的反馈大多是或明说或暗表地被拒绝。原本高傲的自尊和坚定的自信在那段时间一点点被击垮,终于在又一次的面试结束后,顾同学“啪”地一下合上电脑,哭了。
委屈、失落和迷茫,成了她找工作期间情绪的主基调,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差劲”到没有公司愿意要,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到底该向哪里去。
最终,顾同学报考了深圳某学校的教师岗并成功上岸。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份令人羡慕的“铁饭碗”,但顾同学自己却并没有那么兴奋。“感觉和我想要的不是一个方向。”在她看来,教育是个输出大于输入的行业,她更希望自己能在工作中有成长和收获。
即便心有不甘,顾同学还是接受了offer,毕竟“老师”这份工作足够稳定和体面,也足够让远在东北老家的长辈们放心,也足够让选择了“深漂”生活的自己,有一份抓得住的安全感。
谢同学/香港理工大学在读研究生,明年6月毕业
谢同学是2020年6月本科毕业的,疫情第一年,大家谁也摸不着头脑。学校不允许外地生返校、毕业典礼取消,只能是几个好朋友一起拍个照片作为毕业留念。而此前好不容易申请到的英国研究生offer,也因为疫情最终没能成行,“真是觉得遗憾满满。”谢同学惋惜道。
但被打乱的一切并没有困扰谢同学太久,很快她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和目标——我可以迷茫但不能颓废、去不了英国上学就申请去香港读研。准备文书和申请材料、网申、参加面试、跟进结果......她一个人跑通了本应该是中介做的所有工作,最终,她顺利被理想院校录取。
今年年初,香港疫情严重,学校也开始居家上网课。经过漫长的抢机票、集中隔离和多次的鼻咽拭子核酸检测,谢同学终于回来了。
居家上课的课程不太紧张,闲不下来的她开始为自己找实习工作。也是这次找实习的经历,让她嗅到了就业环境的紧张:简历投了很多,有回信的寥寥无几。好不容易通过层层面试进了大厂,她发现自己所在的市场部,去年还有三个实习生名额,今年就只招了她一个人。
这段实习不仅让谢同学感受到大环境的不景气,也让她更明晰了自己之后的人生方向。虽然毕业对她来说是明年的事,但她已经开始留意秋招的信息,希望能通过人才引进政策找到一份有编制的工作。
对编制的渴望,源于她对稳定生活状态的向往,同时她也发现,身边报考公务员或者考研的朋友也变得越来越多了。
和我们聊完了自己的人生大方向,谢同学又分享了她下一阶段的小愿望:希望今年能早日回到香港完成线下的课程,在校园度过自己剩下的研究生时光,也希望明年爸爸妈妈能参加自己的毕业典礼,到时一起拍一套自己穿着学士服的全家福。
△谢同学本科毕业照
邢同学/中国音乐学院2016届毕业生,现互联网公司销售
回想起自己的毕业季,邢同学用“忙碌”和“混乱”两个词来形容。当时她正在一家传媒公司实习,负责真人秀的拍摄工作,原本就需要各地出差、通宵工作的实习,叠加毕业季写论文和答辩的压力,让邢同学迅速从120斤胖到了150斤。
△邢同学的大学毕业照
好在实习工作和论文答辩最终都顺利结束,在没有疫情的2016年,邢同学和同学们一起照了毕业照、吃了散伙饭,在搬离宿舍之前给同宿舍的学妹留了两页纸的手写信......毕业该有的仪式感,她一个也没落下。
顺利的状态在邢同学找工作时也得到了延续,“我基本上是投一家就去一家。”虽然是学艺术出身,但邢同学的职业路径从美食横跨到了互联网。谈到“无障碍跨界”的秘诀,邢同学和我们真诚地分享起了自己的经验:
“年轻的时候千万不要怕吃苦,要不停地多做事,有不懂的就去问问别人,再自己思考和沉淀。”
工作中难免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邢同学也不例外。曾经她负责对接的一个项目,因为一个合作方的不配合导致难以推进,合作的老艺术家见状也很不悦,直言自己要退出项目不干了;另一边,项目客户也表达了对她的不满。
多方夹击的压力之下,邢同学委屈地哭了一早上。哭完过后,邢同学还是买了鲜花去给老艺术家道歉,协调各方保证了项目的完成。当天恰巧是邢同学的生日,妈妈微信发来她出生证明的照片,看着自己照片上的小脚丫,邢同学的眼眶又湿润了。
在工作中,邢同学笑称自己“可能是部门里最卷的那个”,因为家离公司不远,她周末有时间都会来公司加班。去年父亲手术需要请假陪护的那段时间,她也会在早上来公司处理些工作再去医院。
她很害怕自己在工作中没有进步和成长,近两年因为疫情的原因项目不多,她焦虑的情绪更明显了些,“因为我觉得自己没有上升空间了,担心自己会被社会淘汰。”
“当然,卷和躺平都是个人选择,并没有对错和好坏之分。”邢同学最后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