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源：微博截图
“法国和韩国文化融合”激怒中国网友
近日，一位爱好汉服的中国网友发文质疑，Dior2022年秋季系列新品中的一款半身裙疑似抄袭中国的马面裙，“Dior抄袭”相关话题词冲上中国社交媒体微博的热搜榜第一。
引起争议的中长半身裙。图源：Dior官网截图
引发众多中国网友不忿的，并不是Dior新品设计本身，而是在该裙子的产品说明中，商家写到“这款半裙采用标志性的Dior廓形，是一款全新的优雅时尚的单品”，并未提到与中国马面裙相关的信息。
图源：网友评论截图
另外，该裙子的设计师是Dior旗下的一名韩国设计师。而售卖这件裙子的Dior韩国首尔专卖店宣传的概念是法国与韩国文化的融合，并未提及马面裙及中国，这更加激起了中国网友的愤怒，纷纷指责该品牌“抄袭”“文化挪用”“文化剽窃”等。
Dior推特发布。图源：推特截图
截止发稿前，Dior官方尚未就此事给出回应。
7月20日，有在法汉服爱好者申请7月23日下午四点到巴黎香街Dior门店前举行抗议，目前已经得到法国警方的支持和批准。不知到时会是什么样的景象，会不会等到官方的一个回应？
图源：截图推特@cultureCHN
不过有网友发现，争议发生的第二天Dior中国官网下架了这款商品，之后查询香港官网也处于售罄状态，但仍能在英国官网查询到相关商品。
戴安娜穿过的汉服裙式
备受关注的这款裙子材质为黑色羊毛和马海毛混纺面料，采用的是前后交叠剪裁的设计理念。
HIGHTLI品牌创始人李立里查看了Dior走秀视频、官网图片以及网友在Dior线下店试穿的照片，她认为这条半身裙的版型和中国马面裙可以说“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Dior为了方便日常化穿着，将裙子做短了。
马面裙是中国古代汉族女子主要裙式之一。关于“马面裙”的记载最早见于《明宫史》：“曳撒，其制后襟不断，而两傍有摆，前襟两截，而下有马面者，往两旁起”。
孔子博物馆藏品介绍。图源：共青团中央新浪微博
“马面裙”的前后共有四个裙门，两两重合，中间的裙门重合而成的光面，与古代城墙体系中用于防御的结构门面非常相似。
北京服装学院的曹雪、王群山在论文《从开衩旋裳到罗裾撷芳——马面裙的发展历程》也提到，马面裙的特点是多幅拼缝，为适应人体腰围而将两侧裙幅打褶。中间裙门重合而形成的光面俗称“马面”。
马面裙整体呈梯形，上窄下宽，平铺开来是扇形，两侧褶裥越多，扇形的弧度越大。
图源：Dior官网截图
该论文写到，马面裙起源于辽宋，盛行于明清，色彩、质料、纹样随着历史趋势发展产生了诸多变化，但“马面”的结构一直存在。直到20世纪二三十年代，马面裙才完全消失于历史舞台。
不过，近年来，在汉服热的推动下不少商家们复原了不少裙款，汉服也由小众爱好，成长为百亿市场。马面裙也成为“汉服控”最熟悉的裙式之一。
汉客丝路明制汉服飞翟麒麟马面裙。图源：网页截图
马面裙在现代国际舞台的高光时刻则在41年前。
1981年初，年轻的黛安娜被宣布为王室新娘，随刚订婚的查尔斯王子入宫，与王室家庭成员见面。当晚，她身着带有蕾丝花边的白色真丝衬衫，下身则系着一条红色绸面刺绣马面裙，红白撞色，中西混搭，新颖而喜庆。
戴安娜身穿红色马面裙。图源：推特
李立里介绍，马面裙的特点是 “前面和后面都可以撩开”。在韩国首尔的Dior2022秋季大秀中，模特身着的一款裙子前后裙门也可以掀开，这和马面裙的版型一致。
此外，Dior裙子的褶子“从前往后和从后往前两个方向，刚好在中间侧边地方交叠在一起”，也与马面裙的细节相同。
李立里表示，马面裙的廓形、工艺结构、以及一片式裙子的版型，为中国传统服饰独有，在其他国家和民族的服饰中未出现过。
“有网友说，这裙子和苏格兰男裙很像，但苏格兰男裙背后没有裙门，背后是一圈褶子。”
马面裙和苏格兰男裙对比图。图源：视频截图
裙子出自韩国设计师之手，而对于“马面裙”和韩国之间的关系，也不是第一次有争议了。
韩媒曾称中国的“马面裙”起源于朝鲜的“马尾裙”，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实际上是千差万别。因为“马尾裙”是内衬裙，目的是为了让裙子蓬松起来，起到的是“裙撑”的作用。
Dior为何自认“原创”？
既然相似度如此之高，为何Dior还能自信的认为是“原创新品”？
有时尚圈人士分析，Dior之所以称这款裙装是品牌“标志性廓形”，应该是认为其上窄下宽的A字型轮廓与品牌在上世纪50年代首创的“New Look”相符。
二战后，迪奥先生率先强调收腰、裙摆宽大的女性曲线，与战争时期的男装化风格形成强烈对比，成了时装时尚的经典样式。
New Look经典造型。图源：上游新闻
至于马面裙的设计部分，显然设计者已无法自证原创。但马面裙也并不享有专利保护，因此无法称为“抄袭”。围绕马面裙的争议更多围绕着文化挪用展开。
时尚博主十音认为，Dior这款裙装确实与马面裙特有的结构和版型一致，对于有人提出的“汉服的版权在谁手里？没有版权无法证明抄袭”，她认为，服装作为实用型为主的物品，很难以版权去保护，这也是为什么时尚界有那么多的“搬运工”存在。
虽然法律上Dior不构成抄袭，但更严重的问题在于文化挪用。“Dior作为一个有声量的大品牌，它属于比较强势的个体，而汉服作为一个相对小众的文化，它是弱势的。”
文化挪用（cultural appropriation）一般指强势文化群体在误解、不尊重弱势文化的前提下使用或侵占弱势文化的现象。
相比于抄袭，文化挪用显得更加暧昧不清、难以界定。法律界人士表示，文化挪用不是一个法律层面的概念，更多是道德层面的问题。法律讲求权利，但文化挪用的说法谈不上侵犯了某一项特定的权利。
从事服装设计的米小姐认为，文化挪用事件层出不穷，已经影响到了希望好好做设计的从业者们自由创作的空间：“我从设计师角度出发，很希望学习各国文化，用新的元素进行创新。但credit（致敬）必须做到位。只能说希望设计师和品牌都有道德底线，好好做人。”
不过，也有网友认为“时装设计的灵感本身就在于互相借鉴，以不同的文化元素为灵感，互相致敬，没什么好指责的。”
事实上，中国风向来是高级时装界的经典灵感来源，出众的设计更是层出不穷，例如2019年，Elie Saab巴黎秋冬高定就将中国传统服饰中常见的大袖、对襟、刺绣成功融入到设计中，迎得满堂彩。
Elie Saab2022-2023秋冬高定采用刺绣工艺。图源：官网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