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郑怀杰@小郑在沙特,一个普通的90后湖北农村小伙,在沙特打工8个月了。

吃不了读书的苦,就要吃生活的苦,辍学10年后我才明白这个道理。

因为不爱学习,我16岁就辍学开始打工,干过装修,开过理发店。因为不懂得规划,甚至受古惑仔电影影响,以混迹酒吧歌厅为荣,挣多少花多少,常常入不敷出。

直到有一天爸爸胃出血,昏倒在医院的卫生间,我才瞬间清醒,生命太脆弱,我该承担起责任了。于是关掉开了5年的美发店,带着年老的父母回到老家休养。本想着在家乡重操旧业、大展拳脚,谁曾想疫情迟迟不退,花十几万租店、装修,客人却寥寥无几,一年的时间赔了20多万。



(现在的我归心似箭,只想回国)

1991年,我出生于湖北省团风县的一个小山村。家里两个孩子,我有一个姐姐。农忙时父母都种地,农闲时父亲去县城里打点零工,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小时候山村里的人家生活条件都差不多,可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越来越多的村民走出乡村去大城市打工,原本热闹的村庄年轻人越来越少。村子里辍学的很多,大家都觉得很正常,反正不读书就去打工挣钱,家家如此。

我从小就特别调皮,父母又忙于生计没时间管我。上初中以后,受古惑仔电影的影响,开始崇尚江湖义气,结交了很多不爱学习的同学和社会上的混混,整天逃课打架,成绩一落千丈。初二没读完就辍学了。



(那时候的我,以为生活和电影一样)

后来看到越来越多的人走出大山,村子里只剩下留守的老人。随着时间的推移,老人们都陆续去世了,村子越来越萎缩,山间再也看不到小伙伴们奔跑的身影,很让人伤感。

住在大山里的孩子,每每仰望天空都会生出一个走出大山的理想。2006年,我也跟随亲戚去外边做装修,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大山。那种感觉就像雄鹰插上了翅膀,马上就要飞翔了。

可由于年龄小,什么都不会,只能干一些简单的力气活。每天大家吃住在一起,中午也不休息,一天要干十几个小时,没有什么业余生活,整天除了干活还是干活。

打工的辛苦和乏味,让我又怀念起学校无忧无虑的时光,也想通过读书来改变命运。于是干了8个月,在秋季开学的前一天,我又回到了学校。但因为之前底子太差,读了半个学期,实在是跟不上就放弃了。



(这曾经是我最为得意的形象)

书读不下去,只能继续外出打工。第二年正月,我又跟随表哥去浙江宁波一个镇上学理发。当时年龄小心很野,根本不能安心学手艺,尤其做学徒,每天就是打杂,有时候还会被骂,觉得很无趣。

那时候浙江到处都是外来务工的人,我经常想跑出去玩,可身上又没钱,心理压力很大。勉强在宁波待到了四月底,我想换个环境,就托表哥把我介绍到台州去学理发。

到了台州我还是不能安心学技术,再加上学徒挣三、四百块钱,也不懂得规划,往往是刚开工资随便花,后半个月就一分不剩了,所以年底回老家我一分钱没有。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生活的不容易。

2008年春节过后,我又离开了湖北老家,去了浙江绍兴嵊州。在那里结识了一帮小混混,整天混迹酒吧、歌厅,帮人家做事,拿到钱一群人大吃大喝,没钱就在出租屋里睡觉。小时候古惑仔的电影情节好像就是这样,好多时候我都分不清是现实还是电影。

每天出入一大帮人,都是帅哥靓妹,刚开始觉得很爽,可过了几个月这样颓废的生活,我觉得不行。一个农村的孩子家里一贫如洗,自己再这样混下去,出路在哪里?那一刻我突然觉醒,心想要好好学手艺挣钱。



(2011年在上海的理发店给学员做培训)

于是我又回到台州,去了当地最大的一家理发店。这一次是我自己真正想安下心来学技术。

说实话,学美发挺苦的,每天要给师傅端茶倒水,主动做卫生,甚至有时还得做饭,做很多和美发没有关系的事。虽然我出生在农村,可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从小没做过家务,也没干过农活,但为了学技术,我什么活都干过。

刚开始根本没法上手,遇到挑剔的顾客,洗头他都不愿意让学徒洗。但那会我内心有了目标,所以每天晚上等店里下班,就根据白天看师傅的动作反复练习。然后白天追着给顾客洗头,就是希望自己能进步得快一点。

第一次给顾客洗头发的时候,弄得人家脖子上都是水,上衣也湿了,被顾客骂完又被师傅骂,我觉得好丢脸。就这样一边被骂一边进步,我迈出了美发的第一步。

店里的学徒很多,想上手干活就必须眼里有活,手脚勤快,否则根本没有活做。所以,我每天都是最早到店里,收拾好店面和个人卫生,然后在门口迎接顾客。下班以后还会请师傅吃碗面,听他讲解一些技术。每次听师傅讲得滔滔不绝,我都兴奋极了,这是成长最快的办法。



(2012年和表哥开店期间,做员工餐)

经过自己的努力,很快我就掌握了洗剪吹的一些基本功,工资也涨到了2000块钱。可我觉得真正有技术含量的不止这些,像调色、发型设计等专业知识,在店里是学不到的。

我立刻意识到,要想在这个行业做好,必须继续学习。于是,2010年7月我又去上海徐家汇的一家美发店进修。到年底学成归来后,和表哥合伙在台州开起自己的美发店。

我们先后开了两家店,每个月有1万多的收入,年底会更多一些。

当时合作的两家店有6 个股东,到2015年的时候,大家在经营理念上产生了分歧。因为我偏向于提高专业技术,来吸引顾客,但其他股东想做套卡的模式来稳定客户,我不赞同。



(2012年去杭州西溪湿地玩)

后来我和另外三个师兄弟就出来自己开店,在台州租了一个150平米的小二楼,租房、装修总共投资了30多万。合作的三个人都比我年长两三岁,到了第二年的时候,他们有的考虑到该成家立业,有的考虑4个人分下来没有多大利润,就想退股。最后这个店只剩下我一个人,收入逐渐稳定下来。

那时候身边朋友多,自己也没有把控能力,虚荣心驱使还贷款买了一辆小车,整天和朋友们出去玩。

有一次在朋友聚会上认识了现在的老婆,觉得挺合得来,就经常在一起玩,后来发展成了恋人。她的老家在贵州,也是很早就来浙江打工。2018年老婆怀孕,我们就顺理成章地结了婚。第二年女儿出生后,我就把爸爸妈妈接了过来。

其实他们来浙江以后,饮食和生活都不太适应。年龄大了,又没有什么认识的人,所以生活得并不开心。2019年9月的一天,爸爸胃痛,我带他到医院检查,医生说爸爸胃出血很严重。

在医院检查的时候,爸爸自己去卫生间就虚脱了。我敲开门的时候,他昏倒在地上,瞳孔都有点发散,把我吓坏了。那一刻我觉得生命太脆弱了。



(2014年去普陀山旅游)

年底本来打算回老家,可疫情的突然到来,让我措手不及。好不容易等到2020年的4月5号疫情解封,我带着父母回到了湖北,不想让年迈的父母再和我一起漂泊。

回到老家我就开始创业。因为多年没有在老家生活,对情况不了解,创业太盲目了,很快就被残酷的现实打脸了。

我花十几万租的店面,其实是一个过气的商业街,客流量不大,而且疫情刚结束,整个消费市场很低迷。更要命的是那一年天气特别热,雨水多,到处都是水灾。就这样我第一次回老家创业就以失败告终,短短一年不光赔完了积蓄,还负债十几万。

没办法我只能选择打工来还债。2021年初,我留下妻子在家照顾老人和孩子,自己去上海打工。凭着精湛的技术,轻而易举地在上海找到了一份美发店打工的工作,月薪一万。



(2015年我们师兄弟4人合伙开店)

在上海干了一年,年底回到湖北。正好有亲戚带人出国务工,说每个月给2万块钱的工资。虽然我从来没有出国打工的经验,但为了赚钱,当即决定要去。

我们一行人从广州坐飞机到科威特,然后从科威特转机到沙特的吉达,在吉达集中隔离了5天,然后被送到了盐布市的一家国人投资的瓷砖厂。

出去以后才知道,在国内的不容易,比起国外只是小巫见大巫。沙特的气候非常干燥,满眼都是沙漠戈壁,十分荒凉。每年从4月份开始,地表温度都是五、六十度,太阳非常毒,出门必须从头到脚全副武装,否则一天就晒成非洲人了。因为天气炎热,基本吃不到蔬菜,饮食以肉食为主。

我们每天早上6点出发,乘坐公司的大巴到工地,7点打卡吃早饭,然后开始工作。中午11点半下班,吃完午饭可以休息一下,然后下午1点上班,到晚上6点下班,一天的工作就结束了,再坐大巴回到住的地方。



(2016年自己开店组织团队聚餐)

工作内容是给瓷砖厂安装机器,就是把从国内发过来的零件通过电焊组装起来。一共有两条生产线,一条线结束,另外一条线才开始建。每天跟着师傅打螺丝、抬钢板、做焊接。

瓷砖的流水线在运转的时候,里面的温度最高能达到1000多度,特别热,再加上这边天气本来就热,很受罪。住宿的营地就是用钢丝网圈起来,在空地上搭建的宿舍,4人一间,领导是单间。营地外面是一望无际的荒漠,所以下了班也没有地方可去。

这里就像一个小型的监狱,每天早上大巴拉着去干活,晚上再拉回来,哪里都去不了,接触不到外面的世界,天天都是重复一样的生活。这几个月我又一次体会到了打工人的不容易,所以更坚定了回国以后要努力打拼的决心。

最悲催的是,当时说好一个月2万块钱,每个月先发1万,剩下的1万回家发。可从去年的11月份到现在,只有第一个月发了1万,第二个月发了6000元,第三个月发了7000元,然后端午节发了5000元,这是我来沙特8个多月领到的所有工资,加起来28000元。



(2018年去海南旅游)

现在这边的工程已经结束,第一批员工已经回国,听说在申请劳动仲裁要工资。而我只能在宿舍里等着厂里给安排机票回国。

在沙特的这段时间,偶尔也会出去闲逛,对这里的民俗也多少了解一点。沙特女人的地位比较低,不能和老公以外的男人交谈,但是她们的老公却可以有好几个老婆。女人出门都会戴着面纱,所以一般情况下看不到她们的真容。

可是有一次在超市,看到一个沙特女人摘掉面纱,我们一行人立刻就惊呆了,太美了。还有他们的孩子,不论男孩、女孩都非常漂亮,长得像芭比娃娃,眼睛亮晶晶的像假的,还特别大。

后来还了解到,在沙特是禁酒的,喝酒属于违法,这个让很多爱喝酒的人非常痛苦又无奈。我们工作生活都是在荒漠里,有钱都花不出去。



(2021年从国内出发前,满怀信心)

年轻的时候不懂得规划,花天酒地挣钱随便花,可是出国以后才真正的懂得挣钱难。虽然这8个月我没挣到多少钱,但是我很感谢这段经历,它让我能更认真的审视自己,思考未来的路该怎样走。这是出国打工最大的收获。

吃不了读书的苦,就要吃生活的苦,这个道理是我用10年的打拼才明白的。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今天的每一步,都是在为昨天的选择买单,为今后的每一步布局,这就是成长。只要能确定方向,不停地奔跑,终会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虽然我今年只有31岁,可已经在社会上走过了15年。我想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年轻人,该学习的时候一定要努力学习,学技术也一样。只有脚踏实地才会有未来,任何不切实际的空想都是浪费时间。

(登山远眺,未来可期)

回国以后,我会找一家美发店继续打工,努力让自己的肩膀更有力,照顾好父母、老婆孩子,承担起一个男人应有的责任。

觉醒,任何时候都不晚。生活从不亏待每一个努力向上的人,终有一天,未来会在我脚下一点点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