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夏天,巴基斯坦城市雅各布巴德的近20万居民都处于战争状态。
在突然断电的情况下,气温飙升至49摄氏度。这座城市目前是世界上最热的城市,专家表示,高温正在考验人类的生存能力。
哈吉·马苏克·哈拉尼(Haji Mashooq Kharani)是碾米厂的一名工人,他是该市数百名在户外工作以维持生计的工人阶级之一。哈拉尼告诉VICE世界新闻:“这种高温完全令人无法忍受,但我们是劳工,我们没有选择。”他每天工作14到15个小时,拖着重达100公斤的麻袋。很难找到阴凉的地方或喝上一口凉水。
“这种令人痛苦的高温对我们来说是一个诅咒,”他补充说。“这里的工人经常因为太热而昏倒,有时甚至会死亡。”
在过去的两个月里,席卷南亚的热浪影响了大约9900万人,引发了对未来的担忧。专家们表示,南亚的气温已经超过了“湿球温度”。“湿球温度”是指人体停止出汗,身体开始呈指数级升温。今年,印度的3月是122年来最热的,而巴基斯坦的3月是60年来最热的。
过去,巴基斯坦每年一度的热浪已经造成卡拉奇数百人死亡,卡拉奇与雅各布阿巴德属于同一个省。雅各布巴德的居民、非营利的公共初级保健研究所的地区负责人艾哈迈德·索姆罗告诉VICE世界新闻,每年夏天,许多人——尤其是穷人——会因为炎热而生病和死亡。“现在该地区发生了很多中暑事件。”
在印度,气温达到了47摄氏度,自3月以来,至少有25人死于疑似与高温有关的疾病,但专家怀疑真实数字远不止这些。巴基斯坦目前没有类似的数据。
随着前所未有的热浪造成的人类损失逐渐显现,专家们将这一现象与全球变暖联系起来。专家表示,随着全球变暖继续加速,整个南亚次大陆感受到的酷热可能是未来的味道。
末日般的高温
根据世界气象组织(World Meteorological Organization)的数据,印度录得有记录以来最热的3月份,平均最高气温为33.1摄氏度,比长期平均气温高出1.86摄氏度。进入4月,印度西北部和中部的平均最高温度分别达到35.9和37.78摄氏度,同样是122年间有记录以来的最高水平。在印度西北部,气温达到40摄氏度以上的天数从20世纪70年代的每年25天增加到2010年代的每年45天,最严重的热浪持续时间大约翻了一番。
GFS模型预测巴基斯坦和印度西北部在2022年5月12日12时的气温。该模型预测大部分地区的温度为45-50摄氏度。
巴基斯坦记录了至少过去60年来最温暖的3月。5月1日,巴基斯坦的纳瓦布沙阿达到了49.5摄氏度的高温,这是2022年迄今为止地球上有记录的最热温度。巴基斯坦气候变化部长雪莉·拉赫曼(Sherry Rehman)在一份声明中说:“这是几十年来巴基斯坦第一次经历许多人所说的‘没有春天的一年’。”
根据metswift.com网站的詹姆斯·皮科克(James Peacock)的一项分析,当前东太平洋的拉尼娜事件通过减少典型的季风前降雨,导致了3月和4月的炎热。这些干燥的条件导致了异常的高温和野火条件。此外,地球变暖的气候为更强烈、更持久的热浪带来了更有利的条件。
本周早些时候,在印度首都新德里,印度最长的支流亚穆纳的一部分干涸了,露出了垃圾和龟裂的河床。居住在河岸附近的人们告诉VICE世界新闻,他们对未来的日子感到担忧。“在过去的两个月里,我们没有自来水,也没有电。我们如何应对高温?”其中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人说,“我们必须步行数里路去取水,以满足洗澡和做饭等基本需求。”
无法生存
在过去的50年里,至少有1.7万名印度人死于极端高温。但新闻报道说,许多其他热浪死亡被忽视,因此没有记录。
截至目前,自3月底以来,包括孟买在内的印度马哈拉施特拉邦已报告25人死于热浪。据报道,4月25日,东部奥里萨邦又发生了一起中暑死亡事件。然而,中暑死亡往往被低估。
世界卫生组织估计,印度将其新冠死亡人数少记了约8倍,这让人对印度热浪死亡统计数据的准确性产生了疑问。
巴基斯坦雅各布阿巴德的索姆罗同意缺乏与高温有关的监测。“许多(与高温有关的)死亡没有登记。由于数据不准确,死亡原因不能正确地归因于中暑。”
印度和巴基斯坦的大量劳动力一直处于炎热的危险之中,而政府的疏忽又加剧了这一危险。索姆罗说,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在炎热天气下的基本权利。
与此同时,像卡拉尼这样的南亚人见证了这种末日般的高温,但只能默默忍受。他在接近50摄氏度的温度下辛苦劳作。“人类无法忍受这种高温,但由于上帝的意旨,我们不得不在这种条件下生活,”他说。“尽管如此,为了生存,为了养活我们的孩子,我们必须工作。”
在巴基斯坦的图瓦特,过去几周,纳泽尔·艾哈迈德也经历了反复接近50摄氏度的高温,这在一年中的这个时候是前所未有的。热浪加剧了印度和巴基斯坦的严重能源短缺,拥有约20万居民的图瓦特现在几乎没有电,每天最高能有9个小时限电,这意味着空调和冰箱无法正常工作。“我们生活在地狱里,”艾哈迈德说。
农业减产
印度通常在夏季的5月和6月经历热浪,但今年的温度在3月和4月开始上升。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浪已经对农作物造成了毁灭性的影响,包括小麦和各种水果和蔬菜。在印度,在一些受极端温度影响最严重的地区,小麦产量下降了50%。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已经对供应造成了灾难性影响,这加剧了人们对全球供应短缺的担忧。
印度最长的支流亚穆纳的一部分干涸了,露出了河床。
在以苹果园和桃园闻名的俾路支省的马东区,收成严重受损。农民哈吉·古拉姆·萨瓦尔·沙瓦尼(Haji Ghulam Sarwar Shahwani)痛苦地看着他的苹果树提前一个多月开花,然后失望地看着花朵在不合季节的干燥炎热中迅速凋谢,几乎所有的作物被毁。该地区的农民还说,他们的小麦作物受到了“严重”影响,而该地区最近还遭受了连续停电和限电。
沙瓦尼说:“这是天气第一次对我们这个地区的农作物造成如此严重的破坏。我们不知道该做什么,也没有政府的帮助。我们在受苦,我们负担不起。”
在被称为“印度面包篮子”的北部旁遮普邦,农业主管格文德·辛格(Gurvinder Singh)说,4月份平均气温上升7摄氏度,导致小麦产量下降。
辛格周一告诉CNN:“由于热浪,我们4月份的产量每公顷损失了500公斤以上。”
来自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的查德尼·辛格(Chandni Singh)则补充说,数百万农业工人更有可能直接遭受酷热的伤害。
“在户外工作的人——农民、建筑工人、体力劳动者——将遭受更大的损失。他们很少有降温的选择,无法远离高热环境,”她说。
生存危机
高温给印度和巴基斯坦的电力需求带来了巨大压力。
包括西孟加拉邦和奥里萨邦在内的一些印度邦已经宣布关闭学校,以应对不断上升的气温。
西孟加拉邦首席部长玛玛塔·班纳吉(Mamata Banerjee)上周告诉CNN记者:“不得不去上学的孩子们,很多人都流鼻血,他们无法忍受这种热浪。”
近年来,联邦政府和州政府都采取了一些措施来减轻热浪的影响,包括关闭学校和向公众发布健康建议。
但据查德尼·辛格说,应该做更多的工作来为未来的热浪做准备。辛格说:“我们没有一个计划,这场热浪正在考验人类的生存极限。”
热浪给印度和巴基斯坦带来的影响还不止是这些。巴基斯坦气候部长拉赫曼告诉《卫报》,该国正面临一场“生存危机”,从北部到南部都感受到了气候紧急情况。
拉赫曼警告说,热浪正在导致该国北部的冰川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融化,数千人面临着洪水爆发的危险。她还说,高温不仅影响了农作物,也影响了供水。“水库干涸了。我们的大坝现在处于死亡水平,水资源稀缺,”她说。
拉赫曼说,热浪应该给国际社会敲响警钟。她说:“气候和天气事件将持续下去,如果全球领导人现在不采取行动,其规模和强度实际上只会加速。”
世界气象组织在一份声明中表示,印度和巴基斯坦的气温“符合我们对气候变化的预期”。热浪比过去更频繁、更强烈,而且开始得更早。”
世界历史上11个最致命的热浪:
1)欧洲,2003年:71310人死亡
2)俄罗斯,2010年:55736人死亡
3)法国/比利时,2015年:3685人死亡
4)印度/巴基斯坦,2015年:3477人死亡
5)欧洲,2006年:3418人死亡
6)印度,1998年:2541人死亡
7)美国和加拿大,1936年:1693人死亡
8)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国,2003年:1472人死亡
9)美国,1980年:1260人死亡
10)美国/加拿大,2021年:1037人死亡
11)印度,2002年:1030人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