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俄乌战争爆发,台湾舆论自我投射于台海冲突,“吊路灯”成为近期台湾网路热词。一些绿营台派网路侧翼主张,一旦两岸开战,首要任务就是把台湾内部的“通敌卖台”者逮捕清洗,送去“吊路灯”。部分台媒关注到俄乌战事激化台湾极端网路民粹情绪,例如《联合报》4月1日刊发短评,指把吊路灯当成“爱台”表现而洋洋得意,不只“心态险恶”、“愚昧至极”,更是把台湾“推进万劫深渊”。
“吊路灯”一词源于法国大革命时期,群众将旧官僚贵族吊死在路灯上;二战末期,纳粹德国的党卫军也曾在柏林将逃兵于路灯吊死示众。在中国大陆的网路舆论场上,“资本家吊路灯”成为讽刺“万恶资本家”的一个段子;而在台湾,则演变为鼓吹对民进党以外政治异议者进行整肃的用语,凡是不认同“抗中保台”路线者,一律视为“中共同路人”,对象可以是统派、和平派,也可以是“柯(文哲)韩(国瑜)粉”等等,不一而足。
蔡英文2020年连任之后,两岸情势愈趋紧张,台湾内部被政客炒作起来的“抗中拒统”民粹情绪亦愈发高涨。当时在网路上的台派意见领袖,便已抛出“吊路灯”的说法,例如一位台派KOL便发文称“我只是看你这种失败主义者不顺眼而已,阿共打来,你这种跟亲共仔一起吊路灯刚好而已”。“吊路灯”一词后来演变为对于台派“键盘战士”的反讽,网路上便有人提问为何“台派动不动就要把人吊路灯!?”
俄乌于2月28日在白俄罗斯谈判后,曾传出乌方代表因“涉嫌叛国”遭到枪杀,台湾网路舆论演变为两岸若开战要清除“内奸”的讨论。(白俄罗斯通讯社供图)
俄乌战火持续延烧,传出乌克兰内部把矛头对准“乌奸”。例如3月初有消息称参与俄乌第一次谈判的乌方代表基里耶夫(Denis Kireev),因“涉嫌叛国”而遭乌克兰安全局(SBU)枪杀。尽管乌国官方后来澄清,基里耶夫是在执行一项特殊任务“因公殉职”,但随着类似真假难辨的信息越来越多,台湾内部兴起“吊路灯”的网路讨论潮,许多KOL或图文作家宣扬“吊路灯”的主张,以此作为“爱台表忠”的象征。
不止于此,台湾电视主播张雅琴曾在2月24日的节目上,批评国民党“唱衰台湾”,并将“小国不要刺激大国”的想法定义为“失败主义”,同时倡议即刻起“我们台湾一定要大扫除”、“有些政党提出不适当的人选,我们不要让他们进到议会”。民进党立委王定宇也于3月20日在脸书(Facebook)发文,称“乌克兰除内奸,这是进入战时状态或紧急状态时,应该列在优先该做的事项之一,台湾亦然”。李敖之子李戡于4月1日发布了“愚人节参选宣言”,也将“抓光台北的‘中共代理人’”作为其“政见”之一。无论说者乃“有心”或“无心”,但“听者有意”,无不令“吊路灯”从“网路哽”蔓延为一种“敌我分明”的壁垒心态。
究其背后,“吊路灯”无论是“地狱哽”还是“真心话”,之所以能在台湾成为一股“话语权”,依旧是两蒋时期“反共”思维的延续,当时台湾上下“整肃匪谍”的集体动员,与解严之后“台独反中”思维成为一体两面,在社会上尤其是年轻世代发展出诸如“舔共”、“背骨仔”(闽南语,“背叛者”之意)、“亲中卖台”、“中共同路人”等各种“戴红帽”、“泼红漆”、“贴红标”式的骂名。
此外,这股历久不衰的民粹现象,同时也与台湾政治部落化之后的政党斗争有关,将不同颜色的政敌一律打为“全民公敌”,本身已是台湾移植西式民选结构且操弄认同政治之后所种下的恶果。当前台湾吹起这股“清洗红鬼”的“吊路灯”歪风,便是上述脉络集大成的体现。
讽刺的是,在台湾主张“吊路灯”一派,却又是民进党政府“转型正义”最强力的支持者。他们一方面诉求改正过往国民党威权政府以“反共”之名、行思想镇压之实的“白色恐怖”历史不义,然而另一方面却又继承了“白色恐怖”的精髓,对“思想不纯正”者进行检肃、排除其“台湾人”之身份。逐渐普遍“吊路灯”思潮若未得到进一步的反思,首先带来的效应,便是自我禁绝了各种台湾何去何从的讨论与探索,甚至把和平的声音关进思想黑牢里,当然也是对台湾“民主自由”的一种嘲讽。一旦战火成真,人民将遭受的苦难,恐怕远非在网路用键盘卖弄“吊路灯”那么轻松率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