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乌克兰的俄军占领地区,有一群没能在战争爆发前逃走的乌克兰人,正在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被围困在马里乌波尔的一名居民告诉BBC,她和其他数百名当地居民被俄罗斯占领军“强行疏散”。不少乌克兰人都会被俄罗斯军方带走、审问、关押。

那些被带走的人中,有的人侥幸逃过一劫,最终回到了家人身边;有的人则在俄军的胁迫下录制了感激俄罗斯人的视频;还有的人至今杳无音信,生死未卜。

俄军帮被带走的牧师回家拿圣经

海伦的丈夫德米特里·博迪乌(Dmitry Bodyu)是一位美国牧师,她告诉NBC,她的丈夫在3月19日被大约10个俄罗斯士兵带走了。

因为俄军占领了这座城市,而且没收了他们一家的手机,海伦和女儿直到几天之后才知道德米特里的情况。海伦回忆说:“他们那天早上来到了我们家,拿走了我们的手机、一些设备、电脑、文件。然后把我的丈夫带走了,我不知道他们把他带去了哪里。”



图片德米特里·博迪乌,图源:ps_dbodyu on Instagram

这些俄军轻松翻过了德米特里家的围墙,直接走进院子,开门见山地问这一家人:“你们是美国公民吗?”

不过,海伦表示把她丈夫带走的俄罗斯士兵的态度并不恶劣。她自己在客厅等待的时候,甚至都听不见他们和丈夫德米特里在厨房里说了些什么。她觉得这些俄罗斯人似乎知道他是一名牧师,而且还拿走了他的美国护照。

据家里人介绍,现年50岁的德米特里在苏联出生,但在17岁的时候跟随着父母一起移民到了美国。不过在长大之后,他选择回到了乌克兰,在2014年之前他都生活在克里米亚。而当俄罗斯占据克里米亚之后,他就搬到了梅利托波尔。

德米特里在当地的一家教堂工作,是一位小有名气的牧师。在冲突爆发后,他迅速敦促当地居民寻找避难场所。他帮助了大约50个躲在教堂里的人,在战火波及梅利托波尔之后,他一直为这些人提供食物。

另外,德米特里一家此前认为,德米特里之所以成为俄军抓捕的目标,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家在当地的餐馆里还持有一些股份。但德米特里的女儿说:“可能因为我们是美国人。可能因为他有一点影响力。很多人都愿意跟随他。”

“所以俄军很可能想知道他和人们都是怎么说的,想知道他传教的时候讲了些什么,要保证他没有提及俄罗斯,没有试着去跟人们说‘是的,现在发生的事情很糟糕’。”



德米特里·博迪乌,图源:ps_dbodyu on Instagram

在3月21日,这些俄罗斯士兵把之前带走的电脑和手机给海伦和孩子们送了回来,并且告诉海伦,他们正在检查德米特里传道时的所有视频。

另外,这些俄军还专门帮这位被带走的牧师回了一趟家,给他带了一本圣经还有一个睡袋。海伦认为,俄军帮丈夫拿圣经和准备睡袋的行为,说明了事情至少没有那么糟糕。

不过除了这些之外,海伦一家就没有任何关于德米特里的消息了。海伦的女儿表示,他们现在都在为德米特里祈祷,希望事情会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希望他能挺过去。

乌克兰记者被俄军当成间谍

相比之下,被俄军抓捕的乌克兰媒体“Hromadske”记者维多利亚·罗希纳(Victoria Roshchyna)处境要比普通民众危险得多。因为俄乌冲突爆发以来,战地记者一直是俄军关注和抓捕的对象,罗希纳回忆她在被俄军抓捕期间不仅被当成间谍,还遭到了威胁。

俄乌冲突爆发后,罗希纳一直在乌克兰东部和南部的热点地区制作视频并撰写文章。3月11日晚,罗希纳结束了在安赫德的报道工作。她此前一直在准备有关扎波罗热和顿涅茨克地区军事行动的材料。按原计划,她准备前往马里乌波尔进行报道。



罗希纳,图源:Hromadske推特

但从3月12日开始,Hromadske失去了与罗希纳的联系。在3月16日,Hromadske得知罗希纳在3月15日的时候被俄罗斯抓捕了。在得知相关情况后,Hromadske表示尽了一切努力来营救罗希纳,但没有成功。最终,在3月22日,罗希纳被俄罗斯军方释放。

据商业内幕报道,在罗希纳被释放之前的几个小时里,社交媒体Telegram上的亲俄频道里就传播着一段关于罗希纳的视频。在这段视频中,罗希纳表示,俄罗斯人并不是把她抓起来进行关押,而是救了她的命。

Hromadske称,这段视频是释放罗希纳的条件,她是在被胁迫的状态下录制的,并且表示罗希纳将会说出真相。3月26日,罗希纳终于发布了文章,回顾了自己被抓的这一段经历。

罗希纳称,她在3月12日上午准备前往马尔乌波里,但是在沃斯里夫卡的俄军检查点就遭遇了详细的检查。俄军没有允许她前往马尔乌波里,并且表示罗希纳应该返回扎波罗热。因此,无法前往马尔乌波里的罗希纳就在别尔江斯克停留了一个晚上。

而到了第二天,罗希纳还是没能找到能带她前往马尔乌波里的车,并且再次接受了俄军的盘查和询问。这次,俄军在她的手机上发现了有关俄军的报道要求,这引起了他们的怀疑。于是俄军把罗希纳带走,并且进行了审问,还详细地检查了她的文件与电话。



图片罗希纳,图源:Victoria Roshchyna 的 Facebook

进行审问的俄罗斯人表示,他们认为罗希纳并不是记者,而是乌克兰的宣传员和间谍。罗希纳表示,她一直坚称自己是乌克兰的记者,并且拒绝配合俄罗斯人的要求。同时,罗希纳认为,有一位审讯的人员是俄罗斯联邦安全局(FSB)的代表。

审讯罗希纳的俄罗斯人一直向她施压,并且对她进行了威胁。在一次审讯当中,他们威胁她:“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被关在女子监狱,要么俄罗斯的达吉斯坦基地。”

这些审讯人员一直对罗希纳强调:“如果你被埋在这里的某个地方,没有人会知道,也没有人会找到你。”但罗希纳说她并没有感到害怕,她很清楚这只是俄罗斯人制造压力的方式。

最终,FSB的官员表示,将会对罗希纳进行一次“中立采访”,在采访结束之后就会释放罗希纳。而罗希纳透露,所谓的“中立采访”也就是照着俄罗斯人给她的稿子读。这也就是那段在Telegram上被转播的视频。

在录制结束之后,俄军把罗希纳带到了另外的地方。但是俄罗斯人只把文件还给了罗希纳,他们没收了罗希纳的电话和相机,并且表示这些都是“宣传工具”,所以不能还给她。第二天早上,俄军释放了她,她迅速前往最近的车站并向乌克兰控制的地区撤离。

九辆战车光顾戏剧导演的家

同样在乌克兰南部,俄军在3月23日光顾了戏剧导演奥列克桑德·克尼加(Oleksandr Knyga)的家。并且把他带走关押了几个小时,但是在当天就被俄军释放了。

克尼加现年63岁,他是赫尔松当地一家剧院里当了30年导演,而且还是一个国际知名戏剧节“Melpomene of Tavria”的创始人,在戏剧界小有名气。他和家人一起住在赫尔松附近第聂伯河对岸的一个叫秋鲁平斯克的小镇上。

在被释放回家后的第二天,克尼加导演接受了电话采访,他向《纽约时报》介绍了他本人的经历,分享了在俄军控制下的乌克兰城市里,现实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

据他回忆,俄军到他家的阵仗让他着实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在周三清晨,9辆俄罗斯的战车突然就出现在了他的家门口。

克尼加说:“很多拿着枪还戴着头盔的人就闯进了我的房子,然后就开始了他们的搜查。对我和我的家庭来说,这是真的太让人紧张了,我的老婆和我的孩子们都在那里。”

被抓走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国际戏剧界,国际戏剧节的同行们迅速集体发声,呼吁俄罗斯军方将他释放。

在被拘留之后,俄罗斯军队告诉他,他被带走拘留的原因是组织了抗议活动。克尼加说:“我试图解释,在这个国家,没有人组织这些抗议活动。我们在每次地方议会举行的活动里都会进行抗议,因为人们总有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但俄罗斯人似乎无法理解这种事情。”

在位于乌克兰南部的赫尔松市,当地居民在这几个星期里已经多次公开抗议俄罗斯军队占领他们的城市。在俄罗斯宣布对乌克兰进行“特别军事行动”之后,赫尔松是首批被俄罗斯占领的地区之一。

曾与克尼加一起在剧院工作的演员奥列克桑德·穆德里(Oleksandr Moudryi)说,他周三听到了朋友被绑架的消息,但不明白克尼加为什么会被带走。同时他指出,最近几天,在赫尔松地区,越来越多的反对俄罗斯入侵的人被俄军带走拘留。

穆德里说:“也许他们希望人们害怕展示自己的立场,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原因。”穆德里透露,在过去几天里,他们遭遇了更多的暴力镇压。穆德里经常参加示威活动,他发现俄罗斯的士兵们越来越频繁地使用催泪瓦斯,甚至还向抗议者开枪。

克尼加说自己被带到警察局,并且被关在了一间牢房里。但幸运的是,他并没有受到威胁或伤害。到了周三晚上,俄军把他送回到了大街上,还把他的包还给了他。但因为当时那条街离他家很远,他担心在晚上8点全市宵禁之前赶不回家,所以他就和朋友们待在一起。

第二天早上,朋友们把克尼加送到剧院,他在那里拍了一张照片,与世界各地为他担心的戏剧界同仁和全球的网友们分享了自己的状态。最后,他终于在3月24日的下午回到了家中。他说自己现在很安全,能吃到一顿热饭已经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了。

参考资料:

https://edition.cnn.com/2022/03/27/europe/ukraine-russia-conflict-new-phase-intl-cmd/index.html 

https://www.nytimes.com/live/2022/03/24/world/russia-ukraine-war#a-theater-director-held-by-russian-forces-describes-his-harrowing-detention 

https://www.nbcnews.com/news/ukranian-american-missionary-allegedly-kidnapped-russian-forces-rcna21415 

https://www.cbsnews.com/news/ukraine-journalist-reportedly-kidnapped-tortured-by-russia-soldiers-rsf-says/ 

https://www.businessinsider.com/ukrainian-journalist-captured-by-russians-released-2022-3 

https://hromadske.ua/posts/misto-svitla-reportazh-z-okupovanogo-energodara 

https://hromadske.ua/posts/zhurnalistka-hromadske-viktoriya-roshina-jmovirno-perebuvaye-v-poloni-v-rosijskih-okupantiv 

https://twitter.com/Hromadske/status/1504831779412271106 

https://hromadske.ua/posts/tizhden-u-poloni-okupantiv-yak-ya-vibralasya-z-ruk-fsb-kadirivciv-i-dagestanciv 

https://apnews.com/article/russia-ukraine-putin-business-europe-black-sea-224009801161d899abb0cc94c9b17d2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