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3月中旬,随着2022年全球变冷现象(即“拉尼娜”)现象的延续,欧洲地区接连两次迎来了大规模降温的环境,局部地区甚至可以下降20度不等。

这对2021年开始陷于石油、天然气“超级周期”,为取暖、发电所需的传统能源苦苦挣扎的欧美大国来说,可能并不是好消息。它让美、欧各方在乌克兰战争一片对俄制裁的喊打喊杀之中不得不降低音量。看来,来自俄罗斯的能源可能仍是不可或缺的。

决定性的困境

相对于具备一定供给能力的美国,欧盟一侧在“制裁”俄罗斯之后立刻察觉到了能源供给的直接威胁。毕竟,俄罗斯是欧盟最大天然气和原油供应国。近几个月来,欧洲一直面临能源价格上涨困扰,近期乌克兰局势导致的供应不确定性进一步加剧了欧洲能源困境。

根据欧洲统计局数据显示,来自俄罗斯的煤炭、石油和天然气近年来一直占据较大份额。在正常年份(以2019年为例),俄罗斯输往欧洲的煤炭、原油、天然气分别占46.7%、26.9%和41.1%。在新冠疫情爆发之后,这一状况被继续放大。



图为法国总统埃马纽埃尔·马克龙(Emmanuel Macron)于2月25日在欧盟乌克兰问题特别峰会后讲话。此次大会确定了欧盟对俄罗斯的“制裁”方向。(美联社)


根据欧洲统计局2021年2月公布的统计数据。俄罗斯输往欧洲的天然气份额已上升到了43.9%,到2021年上半年,由于英国疫情导致的减产,它使得俄罗斯的份额进一步上升到了46.8%。在石油领域,俄罗斯的领先优势似乎在2021年有所下降,它从2020年的25.5%下降到了24.7%,但仍比第二大供应商挪威提供的份额(9.1%)要高。更不用说挪威输出比重的相对上升与美国、沙特、尼日利亚、哈萨克斯坦等传统输出国因疫情导致产能下降有很大关系。对于沙特等国因工人染疫导致生产中断,俄罗斯的稳定输出是陷于能源困境的欧洲的最大保障。

面对被直接卡脖子的困境,欧盟固然呼吁要实施能源替代计划,即以生物能源、氢能和其他替代供应对象来取代俄罗斯输入的煤、石油、天然气。按计划,欧盟可逐步减少至少1,550亿立方米的化石天然气使用,相当于2021年从俄罗斯进口的总量,但如何实施很快就成了问题。

的确,某些欧盟成员国宣布了自己有摆脱对俄罗斯能源的依赖的措施。譬如意大利生态转型部曾在3月8日称,意政府正在研究新的天然气基础设施、液化天然气再气化项目以及长期天然气供应合同,计划将2022年内自俄天然气进口量减半,并在未来24至30个月内彻底摆脱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



相对于周边局势带来的影响,沙特的产能因为新冠疫情收到很大牵制。(美联社)


但意大利的这一豪言壮语是在深谋远虑的基础上发出的,他已投资建设了阿塞拜疆方向的跨亚得里亚海管道、从阿尔及利亚经突尼斯再到意大利的跨地中海管道、以及从利比亚到西西里的“绿溪”等三条天然气海底管道。

相比之下,缺少外部渠道的德国、荷兰就坚决反对就俄罗斯天然气、原油等下手:两国领导人已在3月7日警告说,不要鲁莽地禁止从俄罗斯进口能源,以作为对莫斯科“入侵”乌克兰的制裁之一。两国先后认为“目前没有可替代俄罗斯的供应来源”,不应在“没有现成替代能源的情况下切断来自俄罗斯的能源进口”,此举可能会给欧洲经济“带来难以控制的风险”。

两害必得其一

至于美国,这个能源输出国固然有足够的底气在3月6日宣布“不再从俄罗斯进口原油”:毕竟美国对俄罗斯能源的依赖程度要低得多,来自俄罗斯的石油和石油产品在美国该行业进口中的占比不到10%。

根据美国能源信息署 (EIA) 提供的最新数据,在2021年12月,来自俄罗斯的原油进口量仅占美国总进口量的1.4%左右,美国每从俄罗斯进口一桶原油,就在国内生产超过128桶原油。

但美国进口俄罗斯石油的意义可能已经超越了能源消耗的层面,它已关乎美国国内石化行业的来料需求。



在拒绝承认马杜罗政权近4年后,美国可能做梦也想不到自己需要因为制裁俄罗斯,要捏着鼻子再次承认加拉加斯当局的合法性。(新华社)

在2018年美国因政治原因制裁委内瑞拉石油之后,美国大量为委内瑞拉高硫质石油展开配套加工,并分离沥青等化工产品的石化企业被迫空转,自俄罗斯的较重等级的未精加工油曾帮助取代了委内瑞拉的原油,俄罗斯原油成了拯救这些濒临倒闭的企业的救命稻草。

《华尔街日报》和《华盛顿邮报》均已在2022年2月指出,美国大量炼油厂此前因委内瑞拉产地直送而分布在沿海地带,美国进口俄罗斯原油在于满足该国国内东部及加勒比海沿岸炼油厂及石化企业的运转。

考虑到美国国内缺乏从中部产油地区运往东西海岸炼油厂的输油管道,从加拿大向美国中部及南部沿海地区输油的“拱心石”项目又在拜登(Joe Biden)当局确立后被彻底废止。这种直接打击美国企业的行为很快就在产业界引发激荡。

更糟的是,在国际能源市场的超级周期继续持续之际,沙特和阿联酋等主要产油国又拿起石油武器,选择与美方僵持,两国领导人还在3月8日拒绝了与美国总统拜登的通话。这种石油问题免谈的态度正在迫使华盛顿为自身的经济利益采取艰难的选择。

很快,美方甚至在3月7日派员,开始与他自2018年后就不肯承认的委内瑞拉马杜罗(Nicolas Maduro Moros)政府对话,考虑要用如何的手段才能让对方在2022年设法卖一点原油给自己。

虽然西方观察家称“美方可能以放松或解除对委制裁为交换,分化委内瑞拉和俄罗斯的盟友关系”云云,但考虑到美国自2019年后即寻求颠覆马杜罗当局,并自行禁止美、委石油交易,华盛顿的这场努力即已宣告了自己对委内瑞拉行动的初步失败。

这一系列次生效果在美国为主导的西方世界将因能源而来的超级周期进入经济增速放缓、通货膨胀抬升的“滞胀”环境之际,亦将使之重新考虑制裁俄罗斯是否应该继续走务虚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