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俄罗斯与白罗斯的联合军演,以至俄国的黑海海军海演2月10日正式开展,而乌克兰也以同时进行演练回应,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进一步鼓动俄乌战云密布的氛围。尽管俄方已表明军演后士兵将返回基地,但美国国家安全顾问沙利文(Jake Sullivan)就警告俄国威胁具“即时性”,呼吁美国公民离开乌克兰,同类政策也获得英国、日本、荷兰、拉脱维亚等国跟随。俄国的军演将在20日结束,观察者大都认为局势发展无论是战是和也将进入明朗化的阶段。

战云密布之下,外交活动依然频繁不绝。有望问鼎相位的英国外相特拉斯(Liz Truss)就在俄方军演开始的同一天访问莫斯科,而美国总统拜登(Joe Biden)也将在2月12日同俄国总统普京(Vladimir Putin)再次通电。此前被指“潜水”的德国总理朔尔茨(Olaf Scholz)继一周前的访美之行,本周也将抵达莫斯科,尝试扮演一部分前任总理默克尔(Angela Merkel)代表欧洲与俄沟通的角色。

马克龙吹“和”风


不过,最值得关注的却是法国总统马克龙(Emmanuel Macron)2月7日及8日分别访问莫斯科和基辅的外交行动。在外界关注普京与马克龙长桌对坐的距离夸张地遥远,并为此外交图像大做文章之际,马克龙其实已透露出俄乌局面该如何解决。

在一众西方国家领袖当中,马克龙对于普京不会动武的判断最为坚定。在与普京讨论5小时之后,普京表示可以“马克龙的提议和意念”为“我们的下一步行动建立基础”,是俄方罕有对西方领袖的正面表态。而马克龙其后更称普京已对他声明俄方“不会是行动升级的发起者”,也是明确针对美国战争威胁宣传的反驳,同时表露出马克龙自己对于“欧洲事欧洲自理”的欧洲主权理念的热衷。

不过,克里姆林宫很快就对马克龙的欧洲主权理想泼了一盆冷水。克宫发言人佩斯科夫(Dmitry Peskov)表明,法国未能缓和俄国的担忧,也未有达成任何协议,被外界解读成对马克龙“非战之论”的否定。佩斯科夫明言与法国达成协议“并不可能”,因为“法国只是欧盟和北约的一员,并非其中的领袖”,“另一个国家才是这个阵营的领袖”,反问“这样我们又怎能谈论任何‘协议’?”

佩斯科夫的言论,显示出美国才是有资格与俄国谈判的对象。然而,这并不代表马克龙的外交行动只具象征性意义。



马克龙在2019年12月与泽连斯基和普京一同参与诺曼第模式四方会谈的场面。这已是最近一次的俄乌德法四国领袖会面。(美联社)


明斯克协议的不确定性


在莫斯科访问期间,马克龙明确指出:“解决乌克兰问题的唯一方法是政治性的,而这道解方的基础只能是明斯克协议(Minsk Agreements)。”其后,在他与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Volodymyr Zelensky)的会面上,他也争取到泽连斯基重新确认乌方对明斯克协议的承诺。

虽然明斯克协议自2015年2月由普京、时任乌克兰总统波罗申科(Petro Poroshenko)、默克尔和时任法国总统奥朗德(François Hollande)经16个小时谈判签定之后几乎毫无寸进,而且协议只关涉到乌东顿涅茨克(Donetsk)和卢甘斯克(Luhansk)地区如何恢复和平,对普京就乌克兰加入北约意图的忧虑难有即时影响,但乌东俄罗斯族的安全和自由一直是普京的首要考量,而能够有序恢复持续的和平,也有助俄乌重建互信。

明斯克协议与其说是一份外交条约,倒不如说是一道急求停火的“拖字诀”。这份英文版本不足千字的协议,主要是要求乌东停火、各方从前线撤回重武器、交换人质和囚犯、外来军力撤走等。在马克龙口中的“政治性”层面,这份协议却留下了极大的解读空间,它要求乌克兰做出宪法改革,以“去中央化”为关件元素,特别针对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的一些地区,并做出持久的立法以保障这些地区的“特殊地位”;作为交换条件,乌克兰将能重获这些地区的主权。

问题在于这个“特殊地位”到底有多特殊?



普京与马克龙会面所用的谈判桌将两人相隔甚远,引来各界关注。(美联社)

现实的情况是,如今自称为国的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地区并不实行乌克兰法律,且有自身获俄国支持的武装力量,而乌克兰与当地武装之间也建立起明确的实控线;俄国亦对近70万当地居民发出了护照,而当地领袖也曾表态支持加入俄罗斯联邦。

同时,协议各方一直以来就乌东分离主义者先解决武装,还是乌国先进行政治改革的争论无休无止,也加重了俄乌之间的猜忌。

在乌国,一些协议的反对者就认为波罗申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签署这种“城下之盟”,而波罗申科本人在2015年试图为推进明斯克协议进程的宪法修订也因遇上重大反对而无果而终。自此,除了明斯克协议的政治元素留下很大的解读空间之外,明斯克协议的存废本身也充满着不确定性。



俄国官方发布的俄白军演照片。(美联社)


厘清乌东“特殊地位”才是出路

在这种不确定性之中,乌国不少人会认为接受明斯克协议就等同于放弃乌克兰独立进行国家行为的主权。在他们眼中,根据普京对于乌东地区“特殊地位”的解读,这个特殊地位对于乌克兰的外交政策将有否决权,类似于比利时的地区能阻止欧盟与他国建立自由贸易区的情况一般。这将会实然上阻止了乌克兰加入北约——这正是俄方此刻对美国和北约的主要要求之一。

可是,明斯克协议的不确定性并不必然对俄国有利,而要去除乌国对“失去主权”的忧虑,最可能的方法就要主动去除这个不确定性,为何谓“特殊地位”,以及达至“特殊地位”的路线图提供详细的方案,抢占明斯克协议的解读权。

当然,俄国以及乌东分离力量对乌克兰政治、民情可容许的解读必然会有不满。但有和平的进程总比没有好。目前,泽连斯基似乎也已接受了重回明斯克协议的进路,在1月底收回了其原计划向国会提出、有关收回乌东和克里米亚地区的立法草案。而俄、乌、法、德四方的“诺曼第模式”会谈也进行了两次。

虽然会谈都未能就明斯克协议进程达成可见的结果,但如果这次俄乌危机能促成各方重新推动搁置良久的明斯克协议的话,这也不能不算是一个正面的结果——毕竟,如果乌克兰问题不能如马克龙所述般以政治手段解决,此刻的军事紧张将会成为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