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4月25日凌晨,Feras Antoon菲拉斯·安图恩价值1600万美元的在建豪宅被烧毁。大火烧了整整一夜,蒙特利尔消防队派出八十人的队伍,花了数小时才将火完全浇灭。警方后续透露,逮捕了两名涉事嫌疑人,但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正式的调查结果出炉,案情扑朔迷离。



就在本月18号,菲拉斯接受《名利场》的独家采访时透露:“会是极端宗教人士所为或者鼓励他人纵火吗?肯定的。当你用极端语言挑起人们对拐卖性侵儿童的仇恨时,会引起互联网最黑暗角落里人群的注意。”



菲拉斯是谁?他是加拿大MindGeek公司的CEO,而MindGeek是世界上最大的成人影片公司,旗下拥有多个se情网站,其中就有广为人知的Pornhub(以下称“P站”)。



P站大佬豪宅被烧的消息出来后,不少人拍手叫好。“报应”、“Karma”、“活该”的骂声此起彼伏,围绕着谁是幕后凶手的讨论也非常多。



极端反se情的“原教旨主义”群体纵火、意大利黑帮邻居的“Mafia警告”,一个在近15年靠着成人片传播发家致富的富豪和他背后的公司,多年来招惹的是非数不胜数,几乎每一条都可以成为被寻仇的理由。



17年前,加拿大康考迪亚大学的计算机科学专业的Stephane Manos和Ouissam Youssef(后来合称Mansef),以及包括菲拉斯在内的几名毕业生,创立了se情片分享和制作的网站公司。



此后几年,公司并购重组各种内容和技术升级为MindGeek后,又衍生了其它的子网站,运营的人也和Mansef两人沾亲带故(菲拉斯是Stephane的姐夫)。2011年后,Mansef两人卖掉股份套现数亿美元,菲拉斯站到台前。

(菲拉斯的妻子和两个儿子)

十年来,以P站为首的成人网站发展迅猛,已经是排在谷歌、脸书等大型互联网公司之后,日浏览量超过1.7亿人次的巨型网站。疫情封城后,仅在2020年3月,美国P站的浏览量增加了41.5%。去年十月脸书和Instagram技术故障用户无法更新使用时,P站浏览量陡增10.5%。



每年680万条视频更新的庞大流量背后,仅贴片广告、页面广告带来的收入就接近5亿美元,用“Monster machine怪物机器”来形容都不为过。

但怪物机器,也被人诟病为“吃人机器”。2020年12月,报姐曾经和大家讨论过外媒报道P站因纵容恋童、性虐、色情复仇视频的传播,让无数受害者受尽折磨的故事。(点链接复习)



随着外媒的报道曝光,许多支付公司和P站停止合作,2020年12月14日开始,P站终于开启了“只有认证用户才可上传视频”的规定,下架了9百万条视频。然而,这距离2007年P站上线,已经过去了整整13年,亡羊补牢的措施,根本无法治疗受害者、幸存者们的创伤。



13年里,因为“只要有电脑和网就可以创立账户上传视频”的模式,数以千计的成年女性被前男友或伴侣实施“色情复仇”,亲密时刻被迫成为观众的泄欲“助燃剂”。



“色情复仇”之外,专业团队诱骗女性拍摄上传视频后,P站也裹着“言论自由无审核”的外衣,默许系列视频的传播,用算法推向首页。有的受害者认为,P站是直接导致这一现象在全球蔓延的最大帮凶。

(图源:VICE 2020年Girls Do Porn这一IP的创办者,因以拍摄广告的名义,威胁诱骗数十位女性拍摄se情视频被告上法庭。)

未成年的受害者的经历,堪比地狱走一遭。2009年,14岁的俄亥俄州女孩Rose Kalemba夜晚在家附近散步时,被两名成年男子持刀强奸12小时,现场第三人拍摄完视频后上传至P站,浏览量超40万。



(受害者在评论区:“求你下架视频,这是我在不知情不同意的情况下被偷拍的。”)

另外一位14岁的加州女孩Serena Fleites,在喜欢人的要求下发送了一段自己的裸体视频,却没想到被对方传至P站,从此开始被学校的同学骚扰羞辱。她经历了自残自毁嗑药,退学离家,最后只能和领养的狗住在自己的车上。



与此同时,她的视频反复在P站不同的匿名账户里出现。她举报一次,下架一次,然后又有新的人上传,她毫无办法。

(看客:“兄弟这段真给力,不过别放她名字,不然她找得到。”)

有的女性,手机被黑客黑掉后,和伴侣的亲密视频也被发上网络。去年6月,英格兰足球选手Leigh Nicol将P站告上法庭,她的律师认为P站纵容了犯罪行为,没有尽到监管责任还趁机获利。Leign说:“这件事摧毁了我的人生,杀死了我的个性,击垮了我所有的幸福。”



数位幸存者的法律诉讼之后,P站近年来的营销却越来越“觉醒woke”。保护自然环境、提倡性教育和解放、鼓励去禁忌化让普通人也当up内容主等等方式,站在了性自由的山头上。



(MindGeek的三位幕前老板,菲拉斯、David Tassillo、Corey Urman)

连老板菲拉斯在如此多诉讼后都在说:“这些诉讼不会摧毁这门生意,我们不担心。我们要继续成为一个更大的品牌,像《花花公子》一样,在成人产业建立一个负责任的品牌,让se情去污秽化,一个平等专业的成人娱乐公司。”

(P站在纽约时代广场的宣传板)

何其讽刺。

菲拉斯真如他说的,MindGeek负责任吗?答案并不乐观。

作为并不生产内容,仅承载内容的平台,2020年12月后,尽管只准认证用户上传视频,且一直对恋童视频相关内容是零容忍的态度(但通常被举报后才下架),网站对受害者造成的困扰,根本不可逆。



13年前打开潘多拉之门打开后,“怪物机器”改变了人们求索成人影片的方式。无监管的放任儿童se情、复仇se情传播多年后,就算2020年12月后下架这些视频,之前有心之人从P站下载视频后,同样的内容也会出现在谷歌、Snapchat等其他平台上,换汤不换药。



支付平台退出P站后,无法盈利的up主,转战例如OnlyFans这样的付费平台,让事情变得更加隐秘和复杂。

多年间,反P站、反se情片的群体也越来越多,骂的最凶的之一是名叫Traffickinghub的群体。他们的领头人Laila Mickelwait建立活动的初衷,是反人口走私,以及反se情业对人口走私受害者的剥削。



Laila在很多采访里表示,P站上推崇的那些性虐的视频是极其下作的:“比如2019年,一个15岁的佛州女孩在失踪一年后,人们发现P站上有她多达58段被性虐的视频,最后警方竟然是通过P站视频上的罪犯影像比对大数据,才捉到凶手。这根本就不是什么se情片,而是赤裸的犯罪。”



可Laila和她的背景,后来被扒出来是堪萨斯的“国际祈祷之屋”资助的,后者的目标是“向P站发起圣战”,要求彻底消除任何形式的成人产业,复原保守派对社会“性纯洁sexual purity”的目标。说是性纯洁,也可以说是一种将性重新打回禁忌的方式,另一个极端。



然而,对自由的性和成人产业嗤之以鼻的保守派,的确很买Laila的账。加上各种用儿童被性侵伤害的角度做的反se情宣传,刺激了很多人。菲拉斯说,自己和员工受到过无数次这些人在网络上的威胁,放火的、杀人的,比比皆是,包括这次在《名利场》的采访中,他说很可能就是这群人烧的他的房。

惹到网络极端群体是一方面,现实生活中,菲拉斯被烧掉的豪宅的选址,也耐人寻味。



之前P站被告的一起官司里,原告律师在指控书里是这样写的:“MindGeek是典型的犯罪企业,和Sopranos索波诺犯罪家族有一拼。”《索波诺家族》是一部电视剧集,故事讲的是位于新泽西州的意大利裔黑手党家族的故事。



菲拉斯的豪宅,位于蒙特利尔意大利裔黑手党家族Mafia Row的街道上,房子周围都是这些黑手党家族大佬的房子。



更巧合的是,菲拉斯建房前,原址上曾经发生过黑帮大案。2010年,加拿大教父Nicolo Rizzuto在蒙特利尔的家中被枪杀,枪手开枪的位置,恰好就在菲拉斯豪宅的选址上。



菲拉斯不是意大利人,而是1975年在叙利亚出生的移民,妻子来自希腊。他的家族算是街上为数不多的非意大利裔,颇有点外来者的意思。他否认了自己和黑帮有任何牵连,与此同时,根据熟悉这些黑帮大佬的警探的说法,菲拉斯建造的豪宅很有侵犯性,“大到烤肉的时候隔壁的邻居都能伸手够到的程度”。



这栋豪宅有21个房间,其中有11个卫生间、9个车库,极尽奢华。菲拉斯本人也没在低调,日常开红色法拉利和黄色兰博基尼,定制车牌都写的“MRCEO”(CEO先生)、和“YALA”(阿拉伯语里“快走”)。

(示意图)

据调查发现,大火从房屋内部燃起,且只烧烂了豪宅,周围其他的房屋没有受损,显然是专业人士所为:“不用怀疑,肯定是故意的,干这事儿的人,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怎么有点“坏人自有坏人磨”的感觉…



面对着疑似的“Mafia黑帮警告”,菲拉斯现在说只想忘记这一切,不想再提。对于还有的报道说他是为了骗保险金,菲拉斯也说都是无稽之谈,已经把房子挂出去出售挽回损失。



围绕着MindGeek以及旗下P站的争议和控诉,从未间断。幸存者因为“怪兽机器”所受到的伤害和被剥夺的人生,再也无法重来。当利益高于人性时,唯利是图的资本家,是不会关心人的死活的。



大佬的豪宅被纵火烧掉还能接受采访诉苦,那些被色情复仇和性侵伤害烧掉的人生,却不能再来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