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0日,俄美两国在瑞士日内瓦,就核军备控制、北约和乌克兰问题展开谈判,经过七个小时的会谈,双方仅仅在少部分领域“达成一致”。而谈判的关键性问题,如北约东扩和乌克兰局势等,据说美俄“对骂”了足足七个小时,没有达成任何协议,谈判基本上以失败告终。
2022年1月10日,瑞士日内瓦,美国副国务卿舍曼与俄罗斯副外长里亚布科夫出席安全会谈
随后,1月12日和1月13日,俄罗斯又在布鲁塞尔和北约、欧安组织等举行了另外两场谈判,在和对美谈判没有任何突破的情况下,这两场谈判不出意外也没有达成任何协议。1月13日谈判结束后,美国驻欧洲安全组织大使向外界表示,他已经“听到战鼓擂响”,局势十分危急,这一表态在冷战结束之后的欧洲、美国对外关系上,可以说是非常罕见的。
在布鲁塞尔举行北约-俄罗斯理事会,谈崩了
那么,这一轮因乌克兰乱局导致的美俄关系危机到底乱自何来,美俄欧等方面分别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此轮乱局持续下去,是否可能爆发战争呢?
当前局势的如何造成的?
咱们先简单说一说第一个问题好了,关于此轮乌克兰乱局导致的美俄关系危机,大伊万从一开始就有“莫名其妙”的感觉,这轮乱局,让人觉得没头没尾、简直是无厘头:
乌克兰地理位置
毕竟从当前东欧地区的总体形势简要分析,东乌克兰尽管局势紧张一些,但该地从2015年以来,几乎年年都传说“要打仗”,俄军和乌军的调动基本上属于每年常规的“活动筋骨”。尽管每年俄军、乌军都要调兵遣将几轮,顺带乌克兰还习惯性地要往外放上几句狠话,但基本上撂完了狠话也就该鸣金收兵了,也就是说东乌地区已经基本上形成了动态均势。
乌克兰总统视察东乌前线
而从俄欧、俄美关系来看,尽管当下德国政府已经换了,俄罗斯同欧洲的经济尤其是能源联系存在相当大的不确定性因素。但这种不确定性因素,居然能造成巨大的战争风险,大伊万反正是不太相信的。至于美俄关系,咱们都知道当前美国的战略重点,已经东移到了印太地区,对咱们的战略压力一天都没有停止过。即使是按照常识来说吧,对于俄罗斯起码也应该先“稳住”,毕竟任何时候同时开辟两条战线,和另外两个主要战略对手同时对线,都是极其愚蠢的行为。美国起码在去年下半年,对于俄罗斯似乎还在秉持着怀柔和缓和的态度,比如默许了俄罗斯和欧洲的经济联系,结果,这才过去不到半年,美俄关系急转直下、居然都到了“战鼓擂响”的程度,转变太快了。
美日在中国南海演习
综合考量,大伊万根据现有的材料,只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此轮美俄之间的乱局,其实可以被认为是诸多小矛盾累积起来,乃至双方之间矛盾螺旋状上升、造成的一次“总爆发”。其矛盾演进的路线,类似于克圣在《战争论》中对于战争的“第一种矛盾”的描述,从中体现出的是美俄之间极其微弱的战略联系和聊胜于无的战略互信程度。
同时,此次俄美矛盾,没头没尾、堪称无厘头,也不排除是美国国内不同战略学派的政治斗争的外溢。有些政治派别可能主张“先东后西”,有些派别则可能相反,完全有可能是美国国内部分主张对俄强硬派抢夺话语权,争夺更多的政治和经济资源,有意炒作“俄罗斯威胁论”、乃至有意扩大美俄之间的分歧、给自己政治加分的独走行动。
战争不可避免吗?
那么,既然美俄关系已经走到了当下这一步,原本没人再提、已经快要被边缘化了的乌克兰问题和北约东扩问题,现在又被摆在了台面上、而且有进一步扩大化的趋势。乌克兰问题接下来可能会走向何方?俄乌之间真会如美国所言,发生所谓的“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战争吗?
俄罗斯诉求方面:没必要“入侵”
大伊万认为,从俄罗斯在此轮俄美、俄乌、俄欧乱局中扮演的角色,秉持的主要战略诉求,达成诉求的途径,以及俄罗斯当下的内部情况来看,没有任何理由认为,俄罗斯有“侵略”乌克兰的意向。其实在此轮东欧危机中,大伊万认为俄罗斯的诉求是比较简单、而且比较务实的,如果美俄之间的战略互信程度较高,且依然存在着一定的战略协作,完全没有达到冲突的级别。俄罗斯的战略诉求,其实就是乌克兰不能加入北约,北约的东扩必须设置停止线,且美国未来的中程弹道导弹不能部署到波三国或者波兰去。
美国已经在波兰部署反导系统
为了达成这一战略诉求,俄罗斯采取的策略、或者说目的实现途径,也是不难理解的,即所谓的“冲突降级”。在政治交涉的同时,综合运用经济和军事类的手段,在东欧地区制造紧张气氛,具体表现就是以天然气问题为手段、对西欧各国的政策进行影响,以东乌地区和俄军的调动为手段,对乌克兰乃至美国进行战略威慑。当然,这种经济杠杆和战略威慑,主要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彰显出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威胁或对西欧的影响力,而是为了降低俄美、俄欧之间冲突的烈度,也即所谓的“紧张局势是为了降低紧张局势”,对于俄罗斯来说,这种威慑性的行为,其实就是“抬高出价,坐地还钱”的策略。
俄罗斯输向西欧的天然气管道
总而言之,俄罗斯在此轮东欧危机中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自己的战略诉求,即希望北约东扩停止,尤其是乌克兰不能加入北约而服务的,军事手段是服从于政治目的的。而如果俄罗斯国内“反客为主”,本来只是想战略威慑,结果手没按住、一个不小心把乌克兰给吞了,那就变成了政治威慑服从于军事目标,政治为军事目的服务了。对于俄罗斯这样一个浸淫国际斗争这么多年、有着丰富的斗争经验的老牌强国来说,这种愚蠢的事情当然不是完全不可能干出来,咱只能说俄罗斯这样干的可能性,真的是小之又小。
俄罗斯处境方面:没有余力开战
更不用说,从俄罗斯国内的情况看,其实也没有多少余力再给它在乌克兰方向打一场局部战争、而且还要为这场局部战争收尾了:
经济实力上,以俄罗斯国内相当孱弱的经济实力来看,能够支撑在叙利亚和哈萨克斯坦的用兵,其实已经是拼尽全力了,没有更多的余力用在东乌克兰方向、更不用说全力一击吞并整个乌克兰了;
对外关系上,和收回克里米亚还能算作“历史遗留问题”、还可以扯皮不一样,如果俄罗斯吞并整个乌克兰,几乎意味着俄罗斯同整个西方世界关系的末日。对俄罗斯的围堵、打压和制裁将提高到前所未有的程度,以俄罗斯的实力,是否能够经得起这种打压完全不得而知;而就算是打下了乌克兰,俄罗斯还要面临着乌克兰中部、乌克兰西部暴增的民族主义思潮,面对着乌克兰西部深受波兰影响、信仰希腊天主教的民众,这将使得俄罗斯消化乌克兰的成本,变得极其高昂乃至不可接受,有可能会成为战争泥潭。
国内问题上,俄罗斯正面临着内部生变的问题,伴随着西方围堵压力的逐步加大,且国内经济问题迟迟不见起色,以皇俄势力为代表的极端民族主义派别正越来越急不可耐。实际上2014年的东乌克兰战争,俄罗斯内部的皇俄势力已经深度介入了此次乌克兰内战,诸如斯特列科夫和波克隆斯卡娅就是其中的代表。尽管普京总统从去年到今年,正在俄罗斯国内全力清除皇俄势力的影响力,软禁斯特列科夫,驱逐了波克隆斯卡娅,但是,俄罗斯境内的极端民族主义势力却并未偃旗息鼓。
斯特列科夫
而这部分嚷嚷着要“恢复沙俄帝国荣光”的极端民族主义派别,在对外关系上的鲁莽和独走,也让俄罗斯绝不敢轻易开启与乌克兰的战端。否则,战争一旦爆发,也许俄罗斯的建制派还知道划定战争停止线,但极端民族主义势力的存在,会让战争变得越来越不可预测,可能导致俄罗斯走向毁灭。因此,即使是内部因素也让俄罗斯不敢轻易开启战端。
未来的不确定性
但是,尽管从俄罗斯的角度来看,俄方的主要诉求停留在政治目的上,当下的军事和政治威慑只是手段,且俄罗斯的内外因素也都不允许它再发动吞并乌克兰的战争。但从美俄两国当前的局势分析,两国似乎已经进入了很危险的“瞪眼”环节。
俄罗斯进行战略施压,美国就把筹码加得更高,俄罗斯找不到冲突降级的机会只能继续加码,美国一看俄罗斯加码了也在后面加筹码。而这种双方都无力阻止、也不敢首先降级的斗争策略,像极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夜同盟国、协约国两方实施总动员的情况:双方都知道这样下去会引爆战争,同时向对方发出照会要求对方停止动员,但自己又不能停止动员,结果就是有关各方的“战略加码”没有一个停下来,最终战争就这样爆发了。
目前美俄之间的情况,我们只能说,希望世界好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