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New York Magzine



2022年1月4日,在马萨诸塞州伍斯特的马萨诸塞纪念医疗中心,一名穿着个人防护装备的医务人员在ICU病房的负压室中治疗一名新冠患者。

美国人正在从国外的疫情中寻找有关Omicron未来的预兆,在过去几周,几乎所有迹象都是积极的。事实上,抛开病例数量不谈,英国和欧洲大陆的病例激增并迅速见顶,以及来自日本、利物浦、剑桥和香港的实验室研究结果,都让人感觉Omicron从天而降,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

在所有这些地方,最初的病例增长都令人目瞪口呆,但到达顶点的速度也非常快。在南非,病例数在疫情开始后仅四周就达到了顶峰,而在伦敦,疫情现在也到达了拐点。如果看死亡人数可能还要更加让人安慰。在南非,新冠死亡人数仅达到该国前一波疫情高峰时的一小部分(在一些图表中,你甚至看不到超额死亡率上升)。在英国,住院人数仍在增加,在老年人中尤其明显,死亡人数可能会更大,但仍远低于去年冬天的水平。

Omicron引起的并发症严重程度有所降低,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一项又一项研究表明,Omicron在肺部的结合比以前的变种要差得多。早期人们担心Omicron的再感染和突破能力意味着它可能不会对其他变种产生太多的“交叉保护”,但一些小规模的研究表明,感染这个新变种可能确实能提供足够的交叉保护,因此不太可能出现两波变种流行同时发生的情况。

虽然早一步迎接Omicron的国家情况都还算温和,但这些国家的模式是否就能移植到美国呢?看来不太乐观。事实上,从住院和重症监护室的数据来看,早期迹象表明,在美国,Omicron疫情可能比迄今为止在欧洲观察到的更严重,这可能是因为美国的疫苗接种情况虽然以全世界的平均水准来看已经算是不错,但仍然低于欧洲的水平。

这并不意味着一场死亡海啸就在眼前,也不意味着这种新的变种对美国的影响就像Delta对印度的影响。但迄今为止观察到的种种数据和医院目前的现实提醒我们,疫情的形态不仅仅是病毒的生物特性问题;它还由该病毒传播的社会和免疫环境决定。而且看起来,美国的环境可能不同,足以导致Omicron在这里造成更严重的疾病和死亡。

美国感染的基数太大



纽约街头排队等待新冠检测的人们。

在上一波Delta袭来时,英国的疫情相对轻微,简直跟奇迹一般,而美国随后却迎来了真正的大屠杀——10万美国人死亡,9月和10月是除去年冬天可怕的疫情激增之外,疫情最致命的两个月。Omicron似乎又有可能带来同样的模式。如果你希望看到类似于南非的结果,在Omicron浪潮期间,南非的新冠死亡人数甚至没有达到之前峰值的10%,那么先记住这一点:美国在这波浪潮开始时,Delta变种的死亡人数是我们之前的每日死亡高峰的50%。

到目前为止,美国人的死亡人数并没有急剧增长,而且我们观察到的小幅上升很可能是正在发生的Delta病例和Omicron感染的结果。来自全美各地的传闻表明,虽然新病人挤满了医院和急诊室,但在这些医院工作的医生看来, Omicron病例总体上看起来不那么严重。但是,各州的数据讲述了一个不同的故事。相当比例的住院病例现在已经进入了ICU,就像纽约在2021年初的冬季浪潮中的情况一样。当时,纽约入院人数达到9000人;现在,我们已经超过1万。ICU的入院人数当时达到了1600人;现在,我们已经达到了1404人。

而且这个数字还在快速增长。纽约大学流行病学家塞琳·冈德(Celine Gounder)告诉我,从12月27日到1月3日,纽约市ICU的入院人数整体增长了55%。“这可不是一个小跳跃,”她说。它发生在一个星期之内。

在全州范围内,平安夜住院的新冠患者有4891人,其中880人在ICU;1月6日,共有11184人,其中ICU有1404人。换句话说,在不到两周的时间里,住院人数增加了一倍多,ICU的入院人数增加了60%。病例也增加了很多,从平安夜的49708例增加到1月6日的84202例。但是,70%的病例增长与60%的重症监护室入院人数增长并不意味着我们在南非和欧洲观察到的那种剧烈的“脱节”。由于总的来说,住院人数的激增滞后于病例的激增,因此需要记住的是,我们现在掌握的关于住院人数的数据都反映了Omicron病毒的感染上升,而不是其峰值。冈德说,她预计纽约当地的峰值还需要一到两周,然后再过一到两周才会达到全国的峰值——流行病学模型专家杰弗里·沙曼(Jeffrey Shaman)也给出了类似的粗略时间表。但美国新的每日病例数已经达到100万,是去年冬天激增最严重日子的四倍。

“这是我反复强调的一点,”冈德说。“我给出的简单计算是,即使它的毒性只有一半,致命性只有一半,你的病死率降低一半,但如果你的病例是原来的两倍,最后死亡人数还是相同的。”其他忧心忡忡的医生和流行病学家的说法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中的一小部分仍然是一个很大的数字。

“我认为人们陷入了一种既定的思维模式,认为它是温和的,”冈德说。“对每个单个的感染者来说,温和意味着你的病情相对温和。但就死亡人数而言,这并不一定意味着在人口水平上是温和的。如果很多人被感染,即使是相对良性的病毒,仍然会有足够多的人需要住院并死亡,这对医疗系统来说真的是非常沉重的负担。我认为这将是一场悲剧。”

布列根妇女医院急诊医生杰里米·福斯特(Jeremy Faust)说:“我非常不愿意从南非和英国的经历中‘学习’任何东西。各国的疫苗接种处在不同的水平上。采取的防控措施程度不一。”

数据看起来也有所不同。看看这张来自英国国民健康服务系统的图表:



全英国需要使用呼吸机的病人人数图表。

伦敦的住院总人数确实仍在上升,ICU住院人数和使用呼吸机的病人人数也在上升。但是,需要重症护理床位的患者数量远远低于去年冬天英国面对的灾难。

现在和下面的图表比较一下,这张图来自纽约州卫生部,显示了全州住院数(灰色)和ICU入院数(黄色)。2020年春季的峰值是第一个峰值,冬季的峰值是第二次峰值,而不祥的Omicron在右边一路爬升。



数字仍在陡峭爬升

这些图表并不完全相同——上一张显示的是需要呼吸机的病人,另一张显示的是需要住院和ICU的病人。但是,将右边正在攀爬的Omicron波值与中间的第二次峰值进行比较,有两件事是非常清楚的。首先,在纽约,医院和ICU的入院人数明显仍在上升,即使我们已经达到或接近当地病例的高峰。第二,以住院和ICU人数来看,现在已经接近或超过了前一波的高峰。从这里开始,Omicron肯定还会爬上一条更陡峭的曲线。

在伦敦,重症监护病房的需求不仅比去年冬天大幅下降,而且已经在下降:



在纽约,它不仅接近去年冬天的峰值,而且明显在上升:



当然,去年冬天并不是纽约疫情最严重的时期,对美国其他大部分地区(以及英国和欧洲大部分地区)都是如此。纽约最糟糕的阶段是在一开始,也就是2020年春天,当时有超过1.8万名新冠患者住院,其中超过5000人最终在ICU。

但纵观整个国家,就像数据科学家约翰·伯恩·默多克(John Burn-Murdoch)所做的图表所显示的那样,同样令人不安:



是的,如果从全美范围来看,入院人数和ICU病人的增长要远远低于病例的增长。但这些水平都已接近疫情最严重的水平,而Omicron刚刚开始进入医院系统。据伯恩-默多克估计,在“像英国这样富裕、发展良好的国家,死亡人数可能会达到此前峰值的10-15%。在其他国家和地区,可能会达到50%。”考虑到在美国,Omicron浪潮开始的时候已经接近之前峰值的50%,而右边的这些线都非常明显地指向上升,那么美国的Omicron疫情可能会与欧洲的发展路径相背离。

“末日场景”


为什么Omicron在美国的发展会与欧洲的不同?从整个国家来看,一个重要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我们的疫苗接种率明显低于大多数欧洲国家。与欧洲同行相比,我们在接种疫苗和帮助老年人方面做得更差。

事实上,在整个欧洲,无论在哪里进行监测,都表明Omicron可以在已接种疫苗的人中传播,这可能是总体上病例激增,但严重程度看起来如此之低的原因之一。据估计,在德国,该国71%的人接受了两剂接种,78%的Omicron病例都接种了疫苗。在丹麦,80%的人口打了两针,81%的Omicron病例接种了疫苗。

这种模式并不是我们在纽约所看到的,根据纽约州的说法,在12月底Omicron成为主流变种之后,未接种疫苗的人感染的可能性是接种疫苗的人的8倍。据冈德说,她最近在贝尔维尤服务的新住院病人中,有三分之二的人完全没有接种疫苗——这与英国的数据相反。美国其他地方的数据也类似:路易斯安那州80%的住院患者没有完全接种疫苗,康涅狄格州的这一比例为71%。如果这种模式持续下去,这可能是一个严峻的信号。



一些医生还提出了其他问题。

“我认为,到目前为止,这波浪潮还没有完全进入医院系统,”福斯特说。“原因有很多。可能是由于群体免疫。可能是因为Omicron更温和一些——我认为这是真的。在许多地方,这是因为更年轻、更健康的人口是最初导致疫情爆发的原因。2万名生病的大学生对一家医院的影响比200名生病的疗养院病人的影响还小。让我非常担心的是,在过去的一周左右,在全美各地的疗养院里也开始出现疫情爆发。这就是为什么我坐在这里有点紧张。”

福斯特最担心的是他所谓的“僵尸末日场景,在这种场景中,你真的必须把病人从呼吸机上拉下来”。这就是2020年初发生在意大利医院的场景,现在呢?他说:“目前,美国有很大一部分地区面临着很快就会陷入这种局面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