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报道,2016年11月3日凌晨,在日本东京住所门外,江歌被室友刘鑫的前男友陈世峰杀害,年仅24岁。有质疑者称,江歌的死与刘鑫有关。凶案发生时,刘鑫在住所内,未对江歌施以援手。
当地时间2017年12月20日下午3点,日本东京地方裁判所当庭宣判,陈世峰犯故意杀人罪和恐吓罪,被判处有期徒刑20年。
2018年10月15日,江秋莲通过微博表示启动对刘鑫的法律诉讼。
2020年3月29日,青岛城阳区法院发布公告称,该院受理原告江秋莲诉刘鑫生命权纠纷一案。
2020年6月5日9时许,该案召开第一次庭前会议,刘鑫方面无一人出席。
2020年11月20日,该案召开第二次庭前会议。江秋莲方共举证10组51项证据,提出索赔金额为203万余元。
2021年4月15日,江秋莲诉刘鑫生命权纠纷案在青岛市城阳区人民法院开庭,未当庭宣判。
起诉刘鑫案宣判临时改期 江歌妈妈:身体状况临近极限 想讨个说法
这是一场精疲力尽的长跑。
接到要开庭的消息时,江秋莲拒绝了绝大多数电话的打扰。面对外界问询,她在朋友圈致歉:身体状况“临近极限”,在辗转回山东的路上。
就在宣判前12个小时,青岛城阳区法院通知,因法官身体不适,取消庭审。2021年12月31日,江秋莲依旧赶到了法院,她要讨个说法,称对于临时取消感到不解和委屈。
2016年,江秋莲的女儿江歌在日本东京被闺蜜刘鑫的前男友陈世峰杀害。这已经是她为女儿案件奔走的第5年。从前,她经营过一家小超市,开过网约车,独自把女儿拉扯大。如今她变得更忙:摸索法律知识,更新社交账号,建了微信群帮找她求助的网友,以及在社交平台带货。这些,构成了她人生下半场的开端。
诉讼
日本法院的审判结束后,江秋莲回到了老家。
彼时,围绕刘鑫(后改名:刘暖曦)对江歌遇害时拒绝开门的行为,舆论场有争议,身为江歌母亲的江秋莲喊话刘鑫,后者避而不见,仅通过微博解释。294天后,在媒体斡旋下,两人第一次见面。
江秋莲认为刘鑫系因姓名、联系方式被曝光才选择露面,刘鑫哭诉“误会”,她质问江歌遇袭时为何没能进入房间,刘鑫表示没反锁,并归还了江歌的照片。看着照片,想到身中十刀的女儿,江秋莲崩溃痛哭。
2018年10月,江秋莲宣布以生命权纠纷起诉刘鑫。
这并非易事。案件材料的跨洋认证花了一年多时间,青岛法院向刘鑫一方强制送达了开庭通知书,疫情又推迟了庭审。
2020年6月5日,案件举行首次庭前会议,刘鑫和代理律师没露面。又过了一年,2021年4月15日,案件开庭,刘鑫依旧未现身,委托律师到庭。
在起诉状中,原告对案发经过的描述显示,2016年9月,江歌为与前男友分手的刘鑫提供援助,让其借住在家中。同年11月2日,刘鑫因害怕与陈世峰见面,要求江歌回家解围,江歌照办。当晚23时,刘鑫让江歌等待一同回公寓,此后惨剧发生。
庭审期间,江秋莲的代理律师黄乐平提出多个争议点:“江歌是否与刘鑫同时上楼?”“案发时201锁门了吗?谁锁了门?”同时公开刘鑫报警时的电话录音、检察官笔录。黄乐平提供内容显示,关于锁门,刘鑫对东京警方、江秋莲、其前男友陈世峰的说法均有出入。
刘鑫的代理律师做无责抗辩,称江歌遇害是陈世峰的行为造成,被告在事件过程中无任何过错。江秋莲拒绝民事调解。法官宣布双方分歧较大,择期宣判。
这一等又是半年。
失独
江秋莲在青岛即墨开过一家小超市,也做过网约车司机,独自把女儿拉扯大。她曾经构想,等老了退了休,等女儿从日本学成回来成了家,就帮女儿带带孩子。
如今,家里收到最多的快递是法律文书。准备诉讼,也让她从识字不多的农村妇女,摸索着用电脑,“分清word、pdf格式文档”,逐渐熟悉法律概念。
她在公众平台更新案件进展。对于网络诽谤,江秋莲也没有“心软”。
网民谭斌因在微博发布与江歌案有关的文章及漫画,被江秋莲以侮辱罪、诽谤罪诉至法院。江秋莲曾私信对方要求删除道歉遭拒。2020年10月27日,上海二中院判决,被告人谭斌以侮辱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以诽谤罪判处有期徒刑九个月,执行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
2021年4月,24岁的安徽女医学生张某宁因制作、传播侮辱江歌案相关当事人的漫画,被安徽省淮南市田家庵区法院一审判刑一年。
对于恶意的声音,江秋莲选择直接回击。有人评价她极端,也有人报以同情。
律师黄乐平是后者。他在江秋莲处于困境时决定代理这起生命权纠纷案。他告诉南都记者,“案件不只是一个简单的个人之间的民事纠纷,也是事关社会道德风尚与公众利益的影响性诉讼。”
眼下,还有几起名誉权纠纷案在诉讼过程中。
女儿的房间摆设也没变,江秋莲的手机屏幕里,还有在日本时安装的天气预报、地图应用程序。2021年4月的一次通话中,江秋莲告诉南都记者,自己放了一盏长明灯,临近清明,每天都要和女儿“说说话”,诉说案件走到了哪一步。
等待
女儿走后,52岁的江秋莲变得更忙:她定期更新微博,建了微信群帮找她求助的网民联系媒体,有时也在公众号帮忙转发寻亲的消息。
网络平台如今成为她的自留地。
遇到事情,江秋莲通过网络统一答复。她开始学习电商,从前女儿网民叫左岸,她于是把电商小店都起名为“左岸之家”。她不避讳因为在网络上受到关注后开始带货,但劝外界不要因为同情而购买。
她说,希望自己学习文化知识,增强内心的力量,“准备把案件(包括网络侵权案)的赔偿款捐给失学女童。”
江歌离开已经1884天。从嚎啕大哭只为了江歌而活,到成为“江歌妈妈”,也许微博置顶文章解释了江秋莲的心声。她说,这个账号就是自己的生活琐碎、唠叨、开店赚钱。对于外界的目光,无论是认为不够体面、偏激、疯癫,自己“只能这样痛苦地活着”。
年末,江秋莲开始焦灼,她罗列了各地法院民事刑事案件平均审理时间,又参照法定审限,喊话法院。
2021年12月27日,律师黄乐平透露,接到法院通知,12月31日上午在青岛市城阳区法院开庭宣判。当天,江秋莲发文称,自己在从北京回山东的路上,没法上香告知女儿。这条66字的朋友圈,对不起、愧疚出现了三次。
她拒绝了绝大多数电话的打扰,在朋友圈致歉,自己身体状况“临近极限”。面对外界纷至沓来的问询,深夜,她在“江歌妈妈”公众号发了一条视频:老母亲偎着江秋莲,后者疲惫但平静地说:无论结果如何,谢谢律师团队。
但就在宣判前12个小时,青岛城阳区法院突然通知,因法官身体不适,取消了庭审。
2021年最后这一天,江秋莲依旧一早赶到法院,庭审改期何时未有答案。两鬓微白的她,在媒体见面会上表示,“肚子里真要被这委屈撑爆”。她说,自己“需要给女儿一个交代”。
她暂时还没能等来答案。
采写:南都记者 黄驰波